村子里的街巷中一個人也沒有,連家家戶戶的燈光也戰戰兢兢的,人們故意壓低了聲音,悄聲說話,狐疑地瞅著窗外的可怕夜色。
電視里基本是靜音,仿佛在欣賞一部部啞劇。
村子里的狗已經所剩無幾。
喵兒——
這時,人們清楚地聽見,一只貓慘叫一聲,過了一會兒,村子里再次趨于寧靜。
這只貓毫無緣由地固定于當時慘叫的地方,一動不動,風一吹,粉了!像是揚起了一捧黃土面。
姜老漢家的大狼狗嗅來嗅去,在村子里轉了一圈,便去了村北邊的變壓器屋子,只待了一小會兒,就徑直向村南邊遛去——古城南的姜老漢墳前。
相比起前幾日,今夜的它,夠溫順了。
剛才它回村時,是因為一只貓從它身邊竄過,惹怒了它,大口一張,一股渾濁之氣,就把一只貓給融化了!
大狼狗的身后,仿佛有一件衣服在飄著,晃晃悠悠,時高時低,時遠時近。大狼狗很聽話,先是圍著墳堆嗅了嗅,打了倆響噴,仰頭向著空中空吠幾聲,很輕,不是那種真實的吠咬,是接受指令一般。
它抖抖尾巴,甩甩腦袋,大口一張,猛地往上一竄,重重墮地,前爪刨,后爪蹬,嘴巴里發出嗚嗚地叫聲……
“眉月兒,到時候了,我先沖出去,你躲在暗處……”楚江童和眉月兒早已埋伏在墳南邊的一堆苞米秸稈中。
嗖——劍飛而去,直插大狼狗的胸肋。
只聽見噗地一聲,大狼狗慘叫起來,隨后躍地而起,掉頭狂奔。
楚江童已經身隨劍到,一把握住劍柄,狠狠地向空中一甩!
這時,大狼狗墮地后,急切地幾個翻滾。
因為楚江童出現迅速,那個陰陽之魅可能始料不及,楚江童抽劍后,幾個猛砍,大狼狗根本緩不過神來,身上被連連砍中。
奇怪,大狼狗猛烈地抖抖身上,傷口瞬間皆無。
啊!楚江童再次揮劍,劍光罩住大狼狗,生怕它再次逃脫。
大狼狗也不示弱,張開血盆大口,躍身反撲,劍插在它身上,根本不見傷口,而且未見一滴血流出來。
“媽的,真邪了門!”楚江童握劍后退幾步,警惕地望著四周,沒有一絲響聲和反常。
可見,這個陰陽之魅是多么地鎮定!
眉月兒此時更是異常緊張和警覺,目光機敏,一刻也不停,要掩護楚江童,只要陰陽之魅出現,手里的鬼絲網便會甩出去!
好在,四周沒有異常。
但是,她相信,那詭異的陰陽之魅必定存在著。
大狼狗非常兇猛,撲躍有致,退閃靈敏。雖說楚江童的劍,神出鬼沒,但卻沒法將其刺死!
這家伙的要害在哪里?
突然,大狼狗口一張,向自己噴來一股濁氣。
啊!楚江童閃身而躍,劍直直飛去,直插其口。
沒想到,大狼狗甩嘴一拍,劍落于地。
隨即,它再次張口,噴出一團污濁之氣。
楚江童雙手游動,大吼一聲:熔血靈悟——
以自己的千度沸氣沖向狗所吐出的污濁之氣,嘭——
氣與氣發生激烈對碰,發出咝咝炸裂聲。
大狼狗后退幾步,猛地撲上來,一張口……
楚江童迅速斂息發力:寒冰靈悟——
與剛才的熔血靈悟相融相斥。
大狼狗周身的毛皮頓時一陣緊縮,不停地打著寒顫。
楚江童雙手靜止,冰一般的寒氣,飛速凝成霜霧,乃至寒冰!大狼狗突然嗚嗚叫著,狂躁地渾身顫抖,伸嘴直咬自己的尾巴!
“眉月兒,纏住它!”楚江童大喊一聲。
話音剛落,一條細細軟軟地銀簪竿柔軟如緞,死死地纏住大狼狗的腰。
楚江童飛身躍去,一個就地翻滾,嗨——
抄劍在手,咔嚓一聲,劍過之處,狗的身上并未見傷痕!
待他掄劍再次一個猛劈時——狗的腦袋撲噠一聲落地,身子立在那里,靜止不動!
楚江童劍挑狗頭,一會兒便熔化了。
隨后,狗身一晃,向下塌去,慢慢地,化為一堆骨粉。
楚江童以身擋在眉月兒身前,仰頭沖著夜空大喊:陰陽之魅,你給我聽著,無論你在哪里,只要再來侵擾陰陽兩界,我會隨時恭候!一定將你消滅!”
“哈哈哈……”空中響起一片陰森森地女人笑聲,漸行漸遠……消失了。
楚江童和眉月兒長舒一口氣,望著腳下的一堆白骨粉。
眉月兒說:“小童,陰陽之魅的笑聲不太自然!”
“是的,她或許做夢也不曾料到,我們殺了她的附魂之物吧!好,只要她肯那么做,我們就不怕麻煩,直到將她的囂張氣焰完全打擊盡……”
“對!唯有如此,才是萬全之策!”
“無論她有什么錦囊妙計,我們自有一定之規!”
自此之后,陰陽之魅——復活之鬼,竟然安穩了下來,沒再輕易出現。
漸漸地,古城村又開始恢復往日該有的秩序,人們似乎認為,那壽衣事件已經過去了,不會再次在村里發生。
事實上,謎底并未真正解開,因為制造謎局的鬼魅,暫時沒有行動而已。
楚江童的感覺沒有錯,當陰陽之魅出現于古城村之時,陰世的幾股邪惡力量正在悄悄集結,準備借機擁入各個村落。
眉月兒的哥哥喬闬便是一股,他在期待著最佳時機,恰巧,楚江童意識到這一點,并且及時斬斷陰陽之魅的附魂之物,所以,他沒敢輕舉妄動。
另有一股邪惡勢力,便是那些散居于山間的斗笠鬼卒,雖然他們的統領變為一具白骨,然而,這是一支驍勇善戰的狂熱分子,擾亂陰世陽間的激情,從未終止過。
當他們探聽到陰陽之魅消失之后,便也偃旗息鼓,深斂山間。
可以說,楚江童與眉月兒的墳邊伏擊,不僅讓陰陽之魅看到了陽間的牢不可破,更讓那些圖謀不軌的陰世力量倍感驚噓與膽怯!
楚江童——這個狂霸正義的年輕人,成為他們的一個夢魘:世事便是如此,靜中有動,動中有靜,靜可制動,動亦致靜!只要有人,就必然生動,只要有動,必定生靜。靜——才是人的最終向往,可是,萬事皆有兩面,不是誰能操控的。
楚江童和眉月兒來到村北的變壓器屋子里,那一只大大的鞋印,已經沒有了。
“眉月兒,田喬林的奶奶連鳳芝,是這陰陽之魅的主導者,她應該也有自己的弱點,否則,不會如此善罷甘休!”
“唉!但愿她從此歸隱自己的一片虛空陵地,別再出來!”
“那夜,她無奈的笑聲中,應該是對田氏家族并不滿!只是沒有人能夠說清那一段故事!”
“他們家族之內的事,外姓人只能道聽途說到一點點外層消息,確切的內容也不可能盡知!”
村里人并不明白,為什么壽衣事件會這樣輕輕巧巧的過去。他們認為,死了個田玉鵬、姜老漢,的確太輕微了!好像只開了個“引子”。
不過,田玉堂挖過的那一片地,就此中止,挖掘機再沒敢開上去亂挖,這片地閑下來,亂七八糟的土層,雖然,經過日曬雨淋,仍然有幾分令人恐怖的遐想。畢竟,在這里曾發生過一場鬧劇般的恐怖場面,姜老漢死了,其中的謎也就似乎被帶進了墳墓。
夜里,楚江童和眉月兒靜靜地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各自想著心事。
眉月兒翻了個身,扳住楚江童的堅硬肩頭,憂悒地目光閃爍著。
“小童,我們那天看到哥哥時,他的樣子很奇怪,是不是他正準備侵擾陽間?再說了,他為什么對我們的態度轉變的如此之快?”
“眉月兒,我也看出來了,他正想借機發兵,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沒料到,我們首先鎮住陰陽之魅,若非如此,情境將是另一番狀況!好在,他們暫時按兵不動!”
“假如……我是說假如有一天,你與我哥哥兵戎相見,你會殺了他嗎?”
“這……噢!我接個電話……”
手機在床邊的畫案上,打在振動上,屏顯閃爍。
“滕倩云——”果真是她。
大洋彼岸的她,總選擇夜深人靜時打電話來,像個特務。也許,她狡黠地利用這個時間差,恰好琢磨透了祖國的深夜中,不至于被誰監控和鎖定其位置吧!
滕倩云在電話中哭了。
她用一種懺悔的語氣,向楚江童訴說著自己在那邊的狀況。
“滕倩云,雖然,我沒有去過你那里,但可以想象你在異國的寂寞與無奈,但是你知道嗎?解除這種痛苦的方法,并非沒有……”
“楚江童,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可是,我們還有回頭路嗎?在這里,我是個逃逸分子,回去就是個階下囚,人人指責嘲笑的階下囚啊!嗚嗚……”
“但是你想過沒有,你還年輕,走錯了路,還有時間回頭,接受懲罰,或許就是對你心靈的徹底洗濯……”
“憑什么?要我接受懲罰?有那么多的同事,比我們還嚴重,但他們為什么在國內生活的逍遙自在?我不可能再回去了!”
她的態度異常決絕,似乎要與自己吵起來了。
她將楚江童看作哭訴的對象,又將他定格為一個自己人生旅途中的業余導游。雖然不一定采納他的建議,但總覺得讓他評判一番,唯有如此,才能使自己此時的心境得以寬慰的同時,獲取一絲絲異樣的自豪。
“滕倩云,你多保重!”
“楚江童,這是在挖苦我?”
“不!”
“如果那一夜,你留在身邊,也許,我不會走……”
“你錯了,你的去留,與愛情無關,與父母無關,與家境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