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鳴,赤組出發了嗎?”白衣錦袍的男子在宮門前下了馬車,邁著沉穩的步子向皇宮內走去,漫不經心地問道,出入皇宮猶如無人之境的隨意。
夜鳴一身黑衣緊隨其后,身上沒有任何的佩劍武器,應道:“已經出發,想必已到惜福客棧。”
“嗯。”商湛應了一聲。
北堂引,到了陵都卻不肯泄露身份,讓安天子知道你不請自來便是圖謀不軌,真是自尋死路!就讓你見識一下什么是烏衣衛,不需要千軍萬馬,只要出動一組就可以讓你葬身安平!那時候,在大秦祠堂里應該就會供奉起一座新的牌位吧——就在那個刻著“北堂戰”名字的牌位旁邊!
眼中的凜冽殺氣一閃而過,隨即被什么撞進心里,消散了些,商湛又問道:“小丫鬟有人看守嗎?”
“呃?”夜鳴沒有想到公子會突然在說完了刺殺一事后,這么快問起如此微不足道的事情,愣了愣神,答道:“哦,玄心守在東廂,不準她出府半步。”
“嗯。”商湛答道,語氣似乎輕松了不少。
到了御書房前,有太監高聲叫道:“湛公子到!”
輕撩衣擺,商湛跨進了金碧輝煌的御書房,朝龍椅上正坐的男人行了行禮。
“拜見陛下。”
“湛愛卿快快免禮!”自頭頂響起了一個聲音,帶著無限的關愛之情似的,商湛嘴角牽起,微微露出一絲冷笑,隨即抬頭彬彬有禮地笑道:“謝國主。”
“湛愛卿回陵都多日,怎么都不來瞧瞧寡人啊?”龍椅上的男人似怒似笑,有些微微發福的身材,漫不經心的樣子。
“國主恕罪,商湛本想一回陵都就來給您請安,誰料近日感染了風寒,不敢將病癥帶進皇宮,所以,拖到今日。該死該死。”商湛低頭認錯。
“哈哈,湛愛卿真是考慮周到啊!何罪之有呢?快快請坐。”安平存審哈哈笑道,隨即太監將商湛引到一邊的太師椅上坐下。
“多謝陛下!”商湛仍舊是那客套卻不失禮數的淡笑:“前日國母南宮皇后的祭祀大典商湛沒有出席,真是萬分惶恐,不過五月安平祭祖典禮如果有用得著湛的地方,請您一定要開金口。”
作為安平國內最最實力雄厚的商人,陵都府大部分的米行、鹽行、客棧、茶樓都屬商府所有,就連每年祭祀祖先時的祭壇、宗族的廟宇都有他的贊助。所以,商湛即使沒有任何的官名職位,僅僅是個微不足道的商人,在安平國卻享有被國主接待、引為上賓的特殊待遇,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商湛微微蹙眉,察言觀色:“陛下?”
安平國已經處于風雨飄搖的境地,四方諸侯不服,財政危機嚴重,每次只要說到祭典肯定會想到商湛,可是,今天安平存審似乎不太高興,不,是聽見南宮皇后時笑容有些牽強,眼神也有些飄渺。
“哦,湛愛卿有所不知,近日回春,寡人的頭痛癥又犯了,所以有點心神不寧。”安平存審回神笑道,“那么祭祖大典就有勞愛卿費心了。”
“舉手之勞,陛下不必放在心上。倒是陛下日理萬機,當注意身體才是。”商湛微笑道,“前些日子聽說七公主走失,不知道有沒有受驚嚇?來不及問候,實在罪過。”
安平存審臉色一變,似乎是呆了一呆,恍惚笑道:“小七這丫頭調皮愛鬧,害的寡人擔心了半天,所幸還是回來了。湛愛卿不必擔心。”
“這就好,湛從西蜀帶回了些靈芝藥草,對于七公主的心疾之癥大有好處。”商湛溫文爾雅地笑道,眉頭卻微微牽起——誰不知道七公主安平暮雪性格清清冷冷,和她母親南宮雨喬一樣從來不參加任何的祭祀大典,而且,她患有心疾之癥,根本不能夠多走動,所以他到現在都沒有見過她一面,甚至連關于她的傳聞都很少聽說,何來的調皮愛鬧?
“湛愛卿費心了。”安平存審命人接過包裝著藥草的精致盒子,笑道:“既然愛卿風寒剛愈,不如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祭祖大典還要勞愛卿多多辛苦。寡人也有些累了。”
“是,湛自當盡力而為。陛下要多多保重身體。”商湛站起身來,朝他行了一禮:“商湛告退。”
他前腳剛走,端坐龍椅上的男人大手一掃,將桌子上的筆墨紙硯奏章全部掃在地上,吼道:“寡人養你們這些奴才是做什么的!再找不回七公主,提頭來見!”
安平存審一拂龍袍站起身,疲憊之態盡顯,如今真是多事之秋,先是暮雪不見,后來是雨喬的靈骨失蹤,這天下就不能安生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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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湛步伐不緊不慢地朝外走著,俊臉上帶著不可察覺的淺笑,這是記憶中安平存審第一次下逐客令,其中肯定有什么問題。
“公子。”見商湛出了御書房,夜鳴迎上前去。
“那個人來了嗎?”商湛薄唇微抿。
“正在老地方等候。”夜鳴應道。
“嗯。”商湛點了點頭。
“公子,夜弦回來了。”夜鳴道。
“哦?是嗎?老爺子有沒有說什么?”腳步依舊未停,臉上卻有了些許喜色。
“這是老爺子給公子的書信。”
商湛登上馬車,順手接過信件,坐在隔絕的馬車內,看完,將書信折起,嘴角不禁泛出冷笑:“放棄?”
義父從來都不管他的事情,整日只知道采藥、研習藥理,這“醫圣”的名號果然不是一日可得的。
只是,這十年來,他每日每夜所想的都是報仇,沒有一天安穩地睡過,怎么可能就這樣輕易放棄?
他們欠他的,都必須付出代價!
馬車停在攏芳閣前,白衣錦袍的男子撩起衣袍下了車,緩步朝香氣撲鼻的樓中走去,孫媽媽剛剛扭著腰準備迎客,見到男子的面容,老臉一僵,隨即笑道:“公子來了啊!客人正在閣樓等候,已經來了三天了。”
“知道了,孫媽媽,你去忙吧,不用招呼了。”商湛面無表情道。
“是。”孫媽媽若無其事地繼續招呼客人,依舊是該諂媚時諂媚,該夸口時夸口。
商湛沿著大廳內的樓梯徑自上了閣樓,那里,有他的合作伙伴。
一盞茶的工夫,閣樓里的兩個男人相談甚歡,商湛笑道:“王爺既然同意商某的條件,那么這筆買賣就這么定下了?”
“當然,你們中原的人不是最講究信譽嗎?小王向來也是說一不二的。”黑衣男人撫了撫左手上的碧玉扳指,扳指上的雪狼頭型讓商湛眉頭微皺。
“王爺果然爽快,那么商某就敬候佳音。至于王爺你要的東西,一個月內就會送至貴國騰格里郡。”商湛依舊笑得很溫和,“適逢亂世,生意不好做,商某有點雜事,就先行一步了。王爺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在陵都多住幾天,攏芳閣的姑娘們定然會好好伺候的。”
“湛公子貴人事忙啊,小王也想在這陵都多住幾日,只是突然發現女人們都很索然無味……”耶律賜執起酒杯慢慢品了一口,邪魅地笑道:“除了一個女人甚是有趣之外……”
“哦?不知道王爺看上了哪位姑娘呢?”商湛依舊是公式化的笑容,作為一名成功的商人,他自然懂得什么時候該笑,什么時候不該笑的。
“她很是刁鉆野蠻,特意女扮男裝闖進了青樓,說是來找樂子的,還說只好女色,湛公子果然很有品位啊!”耶律賜揶揄道。
“王爺是何意?商某有些不明白。”商湛眉頭微蹙,隱隱察覺到不對,卻還是帶著三分笑意。
“小王我難得遇到一朵帶刺的玫瑰,心癢難忍,恨不得一親芳澤,可是那個女扮男裝的小丫頭卻聲稱是湛公子你的……貼、身、丫、鬟,讓我不要動她。”耶律賜暗暗觀察著商湛的臉色,繼續玩著酒杯,笑道:“小王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就想要親自問問湛公子是也不是?如果她說謊了,小王我肯定會有辦法找到她的,到時候她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