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輕楚不敢動，不敢說話，也不敢去看白衣錦袍的男人，他身上陰森的怒氣實在太恐怖了，她的心臟有些招架不住，砰砰亂跳。

過來。”商湛盯著如低下的腦袋，忍住要爆發的怒氣，儘量平靜地說道。

哦。”沐輕楚低著頭，下意識地就要走過去，君不凡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楚楚，不要過去！你答應了嫁給我的！”

君大王，我想你還弄不清楚安平的律法吧，請問哪一條法令現定賣身的丫鬟沒有經過主人的同意可以隨便婚嫁呢？沐輕楚，告訴他，你是什麼身份！”商湛瞇起眼睛盯著他們拉扯的手，聲音陰冷。

我“”沐輕楚很是尷尬，可是那張賣身契白紙黑字，確實是她籤的啊，只好答道我是商府的丫鬟。”

賣身契簽了幾年？”商湛卻生怕她不出醜似的，非要同個清楚明白，其實，他比誰都明白！

你，“你這個黑心腸的奸商！沐輕楚想要大罵出聲，他就見不得她有點半面子，要她一個現代女性親。承認自己賣身的事實，終究還是覺得恥辱的，不過，在他們的面前，她似乎早就沒有什麼形象可言了。

兩年！”沐輕楚沒好氣道，現在只剩下一年零十個月一十三天了。她可算得清清楚楚一天都不能多了！

你刷記得清楚！”商湛氣不打一處來，還不給我過來！”

是，公子大人。”沐輕楚垂頭喪氣地拉開了君不凡的手，右手裡還握著一把青綢油傘。

君不凡看著她推開自己的手，卻難得的沒有阻止，他現在心裡很混亂，從她答應他求婚的那刻起，他的心就沒有平靜過，此刮聽到她不能決定嫁娶，反而是鬆了一口氣，這是爲什麼？當初的十八房妾室，他迎娶或者直接拉回山寨也不會覺得不安，對於她，他卻變得小心翼翼了，彷彿這樣的莘率和輕浮是對她的一種褻瀆。

沐輕楚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很識時務地低頭道：公子大人，我錯了。，她先認錯，他就不能責備了吧？

錯了？哪裡錯了？”商湛冷哼道，沐輕楚，這次別以爲我會輕易放過你！回去再跟你算賬！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他的怒氣一發不可收栓，爲什麼只要一碰到她的事情，他引以爲傲的理智就蕩然無存了呢？

商湛，你不要弄疼楚楚了！”君不凡見沐輕楚疼得皺眉，心疼道。

君大王，這是商某的家事，還輪不到大王你來管！”商湛的聲音更冷

湛哥哥”嬌憨雅嫩的女聲由遠及近，商湛驀地鬆開了沐輕楚的手，回頭，看向那個淡粉色的嬌小身影，瞬間改變了惱怒的神情，舒緩笑道：”悅兒，你慢此跑，小心棒例了。”

湛哥哥，你都不理我了。”殷悅很是委屈地嘟起了嘴，奔過來一把抱住了商湛的胳膊。

悅兒生氣了？”商湛寵溺地撫了撫她的頭髮，低頭笑道：生氣會變醜，到時候就不招人喜歡了哦。”

湛哥哥，我要和你一起去商府玩兒！好不好。”殷悅立馬笑逐顏開，仰頭看向他。

好，悅兒不是早就想去了嗎？”商湛柔和地笑道，走吧，和我一起回家去。”

湛哥哥真好！”殷悅差點沒有高興得跳起來，回頭得意地看了一眼跟上來的楚思影，剛刖和她的爭吵她是沒有佔到便宜，而且讓湛哥哥冷著臉走開了，現在，終於扳回了一局！她都要和湛哥哥一起回商府了，楚思影就算再怎麼厚臉皮也不會跟上來了吧？哼，怎麼說她也是和湛哥哥一起長大的，這個什麼楚郡主再有手段也不可能把湛哥哥奪走的！

咦？”殷悅回神，纔看到身邊站著的綠衣少女，不解地問道“湛哥哥，我記得你身邊只有夜弦姐姐一個女子，怎麼現在又多了一個呢？她是誰”

不用管她，商湛回眸瞪了沐輕楚一眼，語氣卻依舊很和緩，“一個小丫鬟而已。”

一個小丫鬟而已”

沐輕楚站在那裡，如同是一座雕像，手腕上火辣辣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了，剩下的，只是不知所措的麻木還有心裡濃濃的酸楚。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她以前從來都沒有遇到過。

他可以對任何人禮貌之極，可以對任何人文質彬彬，獨獨對她，惡語相加、粗魯不堪，因爲，她只是個小丫鬟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籤滿了兩年的賣身契，他便是她的主人，她就失去了人身自由。只是一種比僱傭更加不堪的附屬關係，連人身自由都沒有，萬惡的封建主義！

楚楚，你怎麼了？”君不凡見她低頭不說話，神情沮喪地捏緊了青綢油傘，走上去握住了她的手，探了按上面青紫的淤痕，認真道：楚楚，先忍耐此日子，我會去接你離開商湛那個一身銅臭的商人身邊的！手腕都捏青了，真是不懂得憐香情亞。”

沐輕楚的頭越垂越低，被他這麼一說，更多的酸意在心裡翻滾，陡然聽見一聲怒喝：還站在那裡做什麼？快點過來！

商湛的聲音。依舊是粗聲粗氣的。

擡眸，沐輕楚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看向他，眼中潮溼的水汽讓商湛的心微微一痛，可是，看到她的手握在君不凡手裡，氣卻是不打一處來，他尚且沒有發火，她側是先委屈了？

沐輕楚，我數到一，你敢不過來試試看一劌也不能讓她留在別人身邊，一刻也無法忍受她的疏遠距離，所以，他只能命令她。

因爲，他是主，而她是僕。這樣的命令便是理所當然。

我沒事。”沐輕楚低低說了一聲，推開了君不凡的手，“我回去了。

那我改天去找你。”君不凡道，就好像在叮囑一個正在交往的女友似的。

沐輕楚卻沒有聽見，一步一步跟在白衣錦袍的男子身後，殷悅回頭看了她幾眼，和善地笑了，她畢竟只是個孩子，並不懂得那麼多，只是有些黏人

看著商湛一行人登上了馬車，對街的一各小巷內，黑衣男子微微勾起脣角，邪肆一笑，商湛，原來你也會有生氣的時候？不論是出神還是發怒，似乎都和這個小丫頭有關係呢！那麼，這一場交易就更加有起了。

馬車出發了，殷悅探出頭，朝站在宮城下氣得跳腳的楚思影做了個鬼臉，代表著爭奪的完勝，隨即開心地放下車簾，對車湘內的商湛道：“湛哥哥，你的小丫鬟真好看。”

商湛微微一愣，笑了長得還行，勉強能看得過去。就是有點不安分。”這話，似乎是故意說給豐前的某人聽的。

明明有兩架馬車，他卻不讓她坐後面一輛，指明要她和夜弦，夜鳴一起趕車，他們之間只是隔了一道薄薄的車簾而已。

不安分？”殷悅皺眉，“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哦，湛哥哥，你的小丫裂既然這麼不乖，怎麼不趕她出府呢？留在府裡反正也是禍害。”

是啊，真是天下第一的禍害，商湛心裡微微嘆息。

留著再調教調教吧，古人云，孺子不可教也。我也想知道她是不是孺子不可教，興許留著還能調教會了，商湛揚聲道，似乎是爲了某人聽得更清楚些。

哦，湛哥哥，你真有耐心口，殷悅笑道。

恍兒的嘴側是越來越甜了，跟我說說在西蜀都做此什麼功課了？商湛寵溺地笑道。

馬車簾外，夜弦見沐輕楚情緒低落，遂主動和她說話道：“雪姑娘，你怎麼出府了？是給公子送傘嗎？”她看到了她手中緊握的青綢油傘。

嗯。”沐輕楚‘嗯，了一聲，聲音很輕。

怎麼不告訴公子呢？”夜弦回頭看了一眼垂下的車簾，夜鳴依舊冷著臉趕豐，什麼話也不說。

他也沒問。沐輕楚的聲音還是很低，沒精打采的，也沒有認真去想夜弦的同題。反正她出府不管是什麼理由都是錯誤，對是錯，錯更是大錯！總之什麼都是錯，奸商就是看她不順眼，遇到他，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霎，

想一想在現代的時候，她在天機門裡算是很穩重的了，什麼事情都能夠做得很好，而且還是小九和十一的依賴，怎麼到了這裡，她的一切都變了呢？被這個奸商壓迫得完全沒有人權！怎麼會這樣？！

夜弦無聲輕嘆，小郡主來了，果然是有天翻地覆的變化，公子比以前更加溫柔，笑聲不斷，很是健談；車外的這位卻是難得的無比沮喪，沒有再沒心沒肺，只是，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女人的第六感通常都很準，她有些微微不安。

湛哥哥，我好累，想睡一會兒。”豐廂內傳來少女嬌憨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夾著睏倦。

悅兒，累了就睡吧。”車廂內男人的聲音無比溫柔，帶著寵溺，沐輕楚驟然握緊了手中的青綢油傘，抱膝而坐，也閉上了眼睛，她也困了，也要睡了”

豐廂內，看到淡粉色衣衫的少女伏在軟榻上合上了眼睛，白衣錦袍的男子脣邊的笑意瞬間消失，劍眉蹙起，凝神聽著簾外的聲音，可是，那個女人的聲音半絲都聽不到。他現在有些後悔把她放在車外了，隔著雖然不葺厚的簾子，可是聽不到、看不到，心裡便煩躁得不行，遇到她，他一再地做一些愚蠢的事情，把作繭自縛”這個詞學到了極致。

馬車一停下，一雙修長的大手便掀起了車簾，白衣錦袍的男子一眼便看到了綠衣少女的嬌小背影，雙手抱膝，頭枕在兩腿間睡著了，側臉很是安詳，長長的睫毛投下一團淺淺的影子。

心裡驀地一鬆，笑容舒展。她還在。

夜弦回頭，正要告話車內的公子到府了卻瞥見他先掀開了簾子，有些驚訝。商湛淡淡看了姒一眼神情有些不自然地放下了手中的車簾，夜弦頓覺莞爾，什麼時候見過公子這樣心虛的表情了”看了看身邊的綠衣少女，只是爲了看她吧？

悅兒，到府了，起來吧。”商湛溫柔地喚著。

沐輕楚一下子便睜開了眼睛，到了嗎？

快點讓開！還來不及回神，身後卻響起奸商不耐煩的聲音，她回頭，看見西蜀小郡主睜著迷茫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自己，是啊，她擋住他們的路了！

是，公子大人。沐輕楚咬了咬脣，跳下了馬車，腳下一軟，差點栽倒，夜弦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姑娘，沒事吧”，夜弦同道。

沒事，腳麻了而已。”沐輕楚笑道。

差點都葳了腳，她還能笑得出來？！商湛瞪了她一眼，先下了車，然後將殷悅抱了下來。

悅兒，走吧，到了。”商湛笑道。

嗯，湛哥哥，我從來沒有來過這裡，你帶我去逛逛吧！現在你的十里桃花是不是沒有花了？”殷悅無比歡快地挽著他的手。

已經過了春天，桃樹都要結果子了，西蜀沒有桃村，悅兒自然是不知道的，走吧，湛哥哥帶你去轉轉。”商湛笑道，剛邁開步子，又回頭，看向沐輕楚：‘先回去好好反省反省，等一下最好能給我個解釋！”

沐輕楚低著頭不說話。

聽漬楚了嗎？”商湛見她不回答，心裡更加煩躁，他的話她就沒有一句記得住的，讓她好好呆在家裡，她卻偏偏要跑出去，還招惹了一個又一個男人！

知道了，公子大人。”沐輕楚應道，她沉默就是默認，他卻偏偏要問個清請楚楚，煩不煩？去陪他的小郡主就好了嘛！那麼多廢話！

沐輕楚，最好認清了自己的本分！”商湛丟下一句話，便和殷悅一起進了大門，轉過假山、長廊，漸漸地看不見了。

沐輕楚垂頭喪氣，他就知道打壓她，他不過就是個奸商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等著吧，總有一天，我再也不需要看你的臉色行事！

她這樣自我安慰著，卻還是不能讓心情好起來，夜鳴夜弦都去做各自的事情了，玄心走了過來，也是草草交代了幾句，他是個老實的男人，並沒有因爲商湛對他大脾氣而對她冷著臉，總之，這個商府裡，最最可惡的就是大奸商！

心裡陡然滿是悲涼，商湛只是說讓她去反省，那麼她到處走走總不會耽誤反省的時間吧？反正也沒有人管她。於是她便漫無目的地在府中游蕩了起束

湛哥哥，你怎麼不高興了啊？”殷悅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悅兒，我怎麼不高興了呢？你從西蜀來，湛哥哥自然高興的。”奸商的聲音還是低沉好聽，因爲帶著笑意，便多了份意氣風發的味道。

沐輕楚停下腳步，怎麼會刖好走到了這裡呢？十里桃林那麼大，怎麼偏偏遇到他們？她不僅是訓了上八輩子的賽，簡直把下輩子的黴都一起側了！

她想要走開，可是腳下卻是生了根似的，半步也挪不動，身體陡然一軟，滑坐在了一棵桃襯下，心裡怦怦地亂跳，越來越難受，越來越痛苦，身子縮成一團，痛得全身發抖。她想要拼命忘卻這難耐的痛楚，爲什麼會這樣。她只是有一點傷心，並不想要這麼痛苦”，

湛哥哥，你把那個果子摘給我好嗎？我喜歡它的樣子，從來都沒有見過呢！”

好的，等一等。”

湛哥哥

心裡越來越痛，沐輕楚想要逃離這和諧卻刺耳的聲音，可是，她走不了

顫抖的手抵著胸口，妄圄讓心口舒服一些，沒想到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皺眉掏了出來”

是了，那個貴公子的腰牌！

現在，只有看到它，才能夠升起一些回家的希望，她什麼都不想要，也什麼都得不到，只想回家。將腰牌握緊，頭枕在膝上，淚水滑下眼角，她真的好想好想回家去”，

湛哥哥”殷悅的聲音一停，帶著疑惑門

商湛脣邊的笑容在一所間冷去，回頭又擠出一些和緩的表情，道：‘悅兒，天色不早了，而且看樣子也快要下雨了，你先回驛站吧，西蜀同來的叔叔伯伯們該擔心了。”

湛哥哥，我不，“殷悅想要撤嬌，但是看到他變冷的情緒，不敢再說，撅起嘴點了點頭：好的，湛哥哥，我先回去，明天再來。”

好的，悅兒真乖。”商湛笑道，隨後沉聲叫道：“夜弦，送小郡主回驛站。

是！夜弦從桃林一側轉出來，神色複雜地看了遠處桃村下的綠衣少女一眼，公子因爲看到了她才陡然情緒大變的，連所有的耐心都全部散去，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大發雷霆？

沐輕楚，你這個該死的女人商湛目送殷悅離開，轉身大步朝綠衣少女走去！他的眼神很好，所有一眼就看見她手中的金色腰牌，那晚他們在浴室纏綿之時，他曾經在她懷中見到，後來又不動聲色地放了回去，如今，她還真敢明目張膽地拿著它！怎麼？是懷念日情人。還是日主人？她留在自已的身邊究竟是什麼目的？！

沐輕楚，你給我站起來！”

沐輕楚的心疾稍稍和緩了一些，便聽見頭頂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茫然地擡頭，聲音虛弱無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