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開肉綻,不過如此。
她身上本就穿著薄紗,絲毫沒有停頓,整整十二鞭下去,已經渾身傷痕。
崔云停手,微微喘氣,將鞭子一扔,眉目帶煞,“我只問你一次,誰讓你下的毒。”
沒問是不是她下的毒,而是直接斷定。
丑女將近昏迷,崔云一個眼神過去,守衛即刻舀了一瓢水潑了過去。
瞬間清醒,她抬頭,有水順著臉頰流下,“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聲音有些沙啞。
剛剛被鞭打的時候,本想忍著不叫的,可控制不了,實在太疼,鞭子上沾了鹽水,疼的她咬破了唇角。
崔云輕笑,“為什么?那晚發生了什么,你該心知肚明,我說了,只問你一次,既然你不說,那我也別無他法。”
稍頓,她轉向鄭仁,施禮,“大司尉,畢竟這案子由我而起,可否讓我將她帶走?”
鄭仁只瞥了一眼丑女,即刻便移開了眼神,實在是她現在有些衣衫不整,剛要開口,被吊著的丑女卻忽而開了口,“你不能!大司尉,她無官無職!無權帶走我!”
聲音有些發虛,說到最后甚至于有些沒了氣。
崔云剛剛那十二鞭有些下手太重,丑女的腳下已經有了片片血跡。
只是剛一照面,便下手這么狠,鄭仁著實覺得此時的崔云有些滲人,稍頓,低聲道,“任憑女郎樂意,只要兩日后找到真兇,鄭仁定全力配合。”
崔云輕應了一聲,轉身,望向丑女的目光,猶然帶著寒意。
她與鄭仁,大約便如君子之交,如水,雖淡,卻誠摯可貴。
將丑女秘密帶回崔府,命人將其關在崔府暗牢里后,崔云即刻派人去請了王顯。
她其實還是有些忐忑,不知王顯會不會來,又怕他誤會上次的疫病解藥一事。
一刻鐘,王顯到。
崔云見著他,竟有些不自在。他臉上有淡淡的印痕,但神色還算不錯。一時間無話,她蹙眉望向他臉上的傷痕,“疫病留下來的?”
如同一塊美玉上有些瑕疵。
王顯
肩上挎著藥箱,本是望向別處的,聽到崔云的問話,收回眼神,“是,疫病留下來的。”
崔云起身,沒敢抬頭看他,只望著他的胸口,悶聲悶氣的解釋,“解藥一事……”
不過是剛開了個頭,王顯便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
他是真的知道,這事絕對與她無關,雖不知具體情況,可他確信,此事她肯定不知情。縱是對方是王七郎,他也不相信,崔云會做出這種事。
信任,已是他能給她的,最多的東西。
瞧見崔云有些怔住的望著自己,王顯不禁的挑了挑眉,伸手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
脈搏虛弱,有外強中干之象,當下,他蹙了眉,“我會為女郎開藥方,明日起,需要不間斷喝七日。”
崔云自己縱然看過些醫書,畢竟不懂脈象,宮中的御醫又不敢報憂,不由得,她便開了口,“我怎么了?”
王顯的臉色有些難看,微低著頭望著眼前的小女人,她越長大越出落的標致了,眉目細致如畫,不說話時,眸如水月,望著她,他還是會心跳加快,還是會想要不顧一切。
不顧一切的,想將她留在身邊。
強忍著胸口的躁動,王顯松開抓著她的手,“身子受損,若不好好調理,必留后患。”
他說的還算委婉,臨了,卻又強調,“務必要準時喝藥。”
崔云一頓,點頭,轉而卻是抬眸望著他,“我請你來,是有一事請教。你精通醫理,想必該知道如何才能讓一個人忍受不了,說出她不想說的秘密?”
她說這話時,神色還算平靜,王顯將藥箱放下,望向她,“那人在哪?帶我去。”
既然會如此問,自然就是有需要這么做的人。他從不愿惹事上身,卻為了她,次次破例。
崔云遲疑,“你只需告訴我,我需要怎么做。”
王顯笑,“女郎,你在擔心什么。我永遠不會背棄于你。”那笑,有些沒達到心底,仿若有些空洞。
崔云竟被那笑,莫名的刺痛。
崔府的暗牢,空氣有些陰濕。因為常年不見
陽光,一進去,便似乎有絲絲寒意從地底冒出來。
崔云一路醒來,崔府的暗衛紛紛低頭施禮,無人說話,更讓氣氛多加一絲的凝重氣息。
暗牢是在地下,通道里燃著火把。
快到關押丑女的那間牢房時,崔云腳步一停,回頭沖著王顯一笑,“御醫大人,你不僅去過我家暗室,如今連暗牢也來過了。”
雖是極平常的一句話,王顯卻忽而心頭一軟,半響,只跟在她的后面,輕聲應了一句,“是,女郎。”
只愿再靠近一些,成為不被你防備的人。
瞧見丑女的時候,王顯眼皮都沒眨一下,背對著崔云低聲開口,“女郎先出去。”
他的眸色在昏暗的火光下,有些明暗不定。
丑女本是趴著的身子,聽著有人的聲音便動了動。
崔云退出暗牢,覺得脈搏在怦怦亂跳,日頭正好,暖風微醺,回房小憩,睜眼再看向滴漏,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
梅香守在門外,聽見里面的動靜,輕聲開了口,“女郎,北安侯來了,帶著王蓉女郎。”
頓了頓,她又補充,“女郎剛一睡下,他們就來了,如今還等著呢。”
本還有些困意,反應了一下,清醒。
蘭香在門外側了側身子,聽了聽里面的動靜,琢磨道,“女郎,我去打盆水?天熱,洗把臉吧。”
細聽,里面才傳出崔云的聲音,“嗯。”
洗漱,重新梳妝,換了衣裳,梅香問,“女郎,去見北安侯?”
崔云撐了下巴,望著銅鏡中的自己,前幾日還覺得梳發髻極其的不爽利,如今瞧著,也順眼了許多。
發上的步搖晃動,她伸手將步搖固定,半響,卻忽然問,“王御醫呢?”
梅香瞧了瞧蘭香,卻是搖了搖頭,“還沒動靜。”
王顯,他會如何對待丑女?
如今已經過了將近一個多時辰,崔云心下不安,起身。
梅香上前,“女郎去見北安侯嗎?他在偏廳。”
崔云唇角一彎,“不,是去暗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