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曾說,夫妻之間,便是沒有愛,只要最后慢慢習慣了彼此的存在,也會產生感情的。
雖不如愛情來的轟轟烈烈,可會細水長流。
崔云對娘親的話一概深信不疑,所以她努力的對王七郎好,好到最后,她整個世界里都只剩下他,好到甚至世人皆知她是王家婦,不知她是崔家女。
王氏一族后來與崔氏一族分庭抗禮,沒有絲毫猶豫,她選擇了王七郎。他卻對她的犧牲,視而不見。
她利用自己曾經崔府嫡女的威信,公然在朝野之上頂撞父親,為他籠絡門客。她為他千里奔波說服政敵,幾次三番死里逃生。
可最后,他說,“崔云,我厭倦了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面色如常,一貫的溫潤。她甚至不能分清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只傻傻的望著他。
那個時候,王七郎放下手中古琴,再次抬頭,“崔云,我厭倦了你。”因為沒了利用價值,終于可以肆無忌憚的說出,我厭倦了你。
毫不猶豫的說出這句話,他甚至沒有考慮她會不會難受,丟下她,轉身出了屋。
她為了他背棄了族人,她手中的芷蘭印被收回,沒了家族的支撐,她變得人人可欺。以至于,她在王氏一族過的舉步維艱。
到最后,她一無所有,他也將她拋棄。
細想下來,王七郎從不關心她,他不知她的生辰,也不知她愛吃什么,更不知她愛梳什么發髻。
他只會對她說,“崔氏一族在打壓王家的勢力。”
他只會對她說,“鄭氏一族最近動作頻頻,聽聞滎陽鄭氏郎主,很是喜歡你。”
他望著她的時候,臉上雖然是在笑著,可那眸子里永遠都沒有笑意。
崔云猛然間驚醒,才發現外面已經天亮。忘了有多久,不再憶起以往的事。
她到現在還有些緩不過來,睡夢中被王七郎狠狠傷害的心還隱隱痛著,呼吸也有些微的急促。
恍惚間,崔云想,定是昨天白日里被拓跋屺調戲所致!
她竟這般毫無預兆的想起了前世。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就如同她害怕與拓跋屺之間的肌膚之親也會成為一種習慣,所以當時,她拜托拓跋屺讓她起來。
可后來,拓跋屺非但沒有放她起身,反而握著她的手……
崔云才意識到他在做什么,腦子嗡的一下炸開,臉也變得通紅,他竟然……在這光天化日之下……
終于,拓跋屺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好整以暇般的低沉開口,“水都涼了。”
她想罵他,折騰了那么久,能不涼嗎!可到底沒有罵出口,害怕看到他戲謔的目光。
稍稍冷靜了一下,她問他,“我能起來了嗎?”
不知為何,她幫著他的時候,身子竟也有些難受,似又想起了中了勾魂玉時的感覺,那般的空虛。
她害怕,再和他廝磨下去,會控制不住自己!到時候,真的變成他口中的色中餓狼,真的是沒臉再見人了!
他低笑一聲,眼眸不經意間看到她露出的圓潤肩頭,那里有他留下的牙印。當時本就是逗著她玩的,如今看到,莫名的就心情好了起來。
拓跋屺支起身子,大手有意無意的落在另一邊肩上,望著她,“本王覺得,還是對稱一些的好看!”
崔云頓時臉黑了,這廝竟想再咬她一口!沒再給他機會,她趁著他不注意,嘩的一聲從水中站起,快速的從浴桶中跳了出去。
再后來,她就只聽到他在身后猖狂的大笑了!
拓跋屺本意是讓她與
他再同住一屋的,崔云卻死活不愿了,莫不說她現在還未嫁人,就說他折磨人的手段也頗有些讓她害怕。
所以,拓跋屺采取了個折衷的方法,將她安排在離他寢室最近的地方。近到,只要他敲敲墻壁,她就能立即過來。
樂平王府中所有下人皆都對此心照不宣,只從心里面都高興,這府邸終于要有個女主人了。
父親不讓她幫慕容夭,她只能不幫,幸好拓跋屺也沒有逼迫她非得忤逆父親,去救人。
從這一點上,她已經心存感激。
此番,她忽然從夢中醒來,不由得翻了個身,盯著墻壁的那頭,暗暗尋思,拓跋屺此刻不知在做什么。是在徹夜不眠讀兵書?還是在處理軍務,或者也和她一樣,盯著墻壁,想象她在做什么?
幾乎一想到這,崔云的臉霎時又紅了。紅過以后,她不愉悅了,默默的告訴自己,他愛的是慕容夭,慕容夭。
這般想著,心思漸漸平復。
外面的天色還早,她卻怎么都睡不著了,披著衣服起身,躡手躡腳的跑去聽墻角,確定拓跋屺那邊沒什么響動之后,她才松了口氣。
轉身穿好衣裳便出去了。
拓跋嗣開始上朝,拓跋屺不得不去請安,他早早起來洗漱過后,一開門就瞧見院子里有個毛球在動來動去。
微一瞇眼,他確定了毛球的身份,再細細看去,卻是一皺眉,不由得吼她,“崔云!你膽大包天!”
崔云確實從頭到腳全身穿的毛絨絨,畢竟怕冷怕的要命,此番被拓跋屺一吼,急忙一回頭,“王爺?我哪里膽大包天!”
她問的很是無辜。
一旁的管事,以及經過此地的仆人婢女們卻都忍不住偷笑了。
拓跋屺眼眸冷冷一掃,那些人即刻的打住,一旁的管事清了清嗓子,“咳咳,女郎,你怎的在王爺府堆起雪人了?”
那雪是昨夜里新下的,下人還沒來得及打掃,被她逮了空。
崔云瞪圓了眼睛,“王爺府不能堆雪人?”
眾人對她的裝傻只能報以祝福的態度了,因為自家的王爺大人此刻渾身上下冒著的冷氣已經趕上了這寒冬。
院子里的雪人,堆得有模有樣,除了肉嘟嘟了一些,那形態,那頤指氣使的模樣,活脫脫一個樂平王!更重要的是,那雪人身上還穿著……王爺的絲綢褻褲!
此時風一吹,那褻褲極其凄涼的晃悠了晃悠!
褻,私服也。
那褻褲是緊緊貼著拓跋屺身上最私密的衣物!不僅如此,那雪人身前還極其招搖的貼著一張大紙,白紙黑墨的寫著四個大字,我是色胚!
拓跋屺覺得自己氣急了,卻在對上崔云那狡黠的雙眸時,頓時轉變成無奈,他走過去一把撕下那張紙,順道一把將崔云提溜起來,給管事使了一個眼色立刻的就進了屋。
門關,屋外的眾人一時唏噓不已,紛紛暗暗想著,古人誠不欺我也,到底是一物降一物!崔府女郎都那般對待他們家王爺了,王爺竟還舍不得當眾罰她!
眾人又極其好奇的打量了幾眼那褻褲,管事卻是即刻的走過去,將雪人給推倒,匆匆的拿了褻褲瞪了一眼眾人離開了。
崔云卻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凌晨時一出屋,便瞧見滿世界的白色,頓時想起了曾與崔越一起打雪仗,現在崔越不在,她只好自己堆雪人了。
至于褻褲……純粹是因為想起了拓跋屺的惡劣,想要狠狠的氣他一下!
眼見著門一關,屋中就剩下兩人。
崔云一下就心虛了,她被拓跋屺提著衣領,只好努力的偏著頭
望他,勉強的笑,“王爺,有話好好說。”
沒等她求饒的話說完,拓跋屺將她往自己膝上一壓,撩起她的厚重裙擺,照著屁股便打了下去!
一下子,崔云呆了!不疼,卻有羞恥的感覺陡然而升!試想想,誰家的未出閣的姑娘會被男子打屁股!
拓跋屺見著她老實了,遂即進行嚴厲教育,“崔云,你膽子肥了!當眾調戲男人!”
在他眼里,拿了他的褻褲就是調戲?
崔云一下子怒了,想罵人,卻詞窮,只好吼他,“拓跋屺!你個無賴,我要回崔府!”
重重的一下,啪的一聲,又一巴掌。
他壓抑著火氣問她,“你說什么!”想就這么離開,沒有他的準許,她敢!
崔云又被打,尋思著自己何曾受過這氣,當初被陽翟欺負了車夫,還還回去一鞭子。如今自然不能束手就擒。
于是,她手一伸就要還回去,拓跋屺卻是一把將她抓了住,“還想還手?嗯?”
那最后一個字,真是意味深長。
崔云怒急,“混蛋,你放開我,我要回崔府!”
早知就不該一時心軟跟著他回來,哪知這話一喊出來,拓跋屺的怒意更甚了,連著就打了兩巴掌,“你回不回!你還回不回!”
這下真疼了,崔云頓了頓,卻忽然覺得這樣的拓跋屺太過于陌生,如此的幼稚。
她被打的里子面子全沒了,終于服了軟,極其委屈的道,“佛貍,你能輕點不?”
拓跋屺挺享受她這忽然轉變的態度,將她的厚裙撩了下去,身子轉正,直視她的眼睛,“那你自己說,以后還惹不惹本王生氣了?”
崔云搖頭,眼眸翻轉間卻是暗想,等出了這個門,氣死你!
拓跋屺不了解她的小九九,很是滿意她的乖順,瞄了一眼滴漏,又問,“那還回不回崔府了?”
崔云瞟了他一眼,“王爺不讓我回家?”
拓跋屺冷笑,“少跟本王繞彎子!”
崔云立馬乖了,“王爺不讓,阿云不回。”你一出府門,本姑娘立即走人!
拓跋屺摸了摸她的發,以示安撫,“本王要入宮請安,你乖乖的呆著,若是本王回來找不著你,休怪本王無情!”
不知為何,崔云聽著他的這句話,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不懂,為何拓跋屺忽然對她這么霸道,霸道的讓人哭笑不得。
眼見著她沒有反駁,他俯身便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遂即黑錦大氅一揚,推門離去。
留下的崔云,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又想了想拓跋屺那張美人臉,終是反應了過來,恨恨的咬牙,“混蛋拓跋屺!你這無賴!”
她氣急,呆了一會,琢磨著拓跋屺走遠了,東西也不帶的直接想離開。寢室門開,外面的雪人已經沒了蹤影,仆人們正在清掃院子,見著她出來皆都意味不明的笑,恭敬的叫,“女郎。”
崔云頗有些別扭,十分懷疑是拓跋屺這混蛋將打她屁股一事給說了出去,卻只得端莊笑著一一應了。
管事遠遠的迎了上來,“女郎,早飯已經備好。”
崔云不著痕跡的瞄了他一眼,“飯不用了,備車。”
管事面色不變,“恐怕這不行,女郎,王爺說了,若是你想要出外,須得有正當理由。”
一時間,崔云竟想磨牙了。她轉身冷哼了一聲離開,管事卻是暗暗松了一口氣,都是小祖宗喲!惹不得。
晌午過后,崔云正待在拓跋屺的書房看書,外間忽而便有仆人道,“女郎,崔府來人,說是小郎君來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