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亮處一站,所有目光便都被吸了過去。
小九娘沒料到這里面,還有敢明目張膽穿著女裝出現的人。
只是崔云身上氣勢太過滲人,她抬頭望的時候,不禁便開了口,“芷蘭印!”
三個字,很是清晰。
崔云當下,便笑了。
面具下的眉眼,微帶冷意,她身子稍稍前傾,問她,“你是誰?”
王七郎就站在崔云的身側,他沒帶面具,只是單單往那一站,便足以讓人驚艷。
此刻,他望著崔云,唇角微彎。
小九娘直覺樓上兩人身份不簡單,單單那份氣度便不該是普通人家能擁有的。
所以,她一聲冷哼,抱臂,“藏頭露尾,還戴個面具,你又是誰?”
崔云眼神落在小九娘的身上,低聲開口卻是對著王七郎,“侯爺,真是讓我看了一出好精彩的戲!”
這話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王七郎笑,“阿云覺得精彩就好。”
小九娘抬頭朝二樓看過去,那兩個人秀恩愛一般,低頭耳語。
崔云與她對視,聲音清涼,“你與芷蘭印是什么關系?你認識崔府的人?”
小九娘又是冷哼,“無知!老娘我是那平城崔云未來的小姑子,你若多管閑事,老娘拆了這春色滿堂!”
崔云默,她實在是一時間無話可說,從不知自己什么時候多了這么一個小姑子。
她偏過頭,望向王七郎。
王七郎望了望她,開口卻是對著樓下,“據在下所知,崔府女郎還未定親,不知這位姑娘,你是哪冒出來的小姑子?”
小九娘往前走了兩步,大紅色的裙擺搖曳起舞,“怎的,不信?我長兄就是她崔云的未來夫婿,我自然就是她的小姑子!”
崔云怒極反笑,“原來如此。你們擅自當了她的未婚夫以及未來的小姑子,可有和她商量過?”
那小九娘一時語塞,不禁一怒,伸手遙遙一指,“呸!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來人!都眼瞎了嗎,給老娘抓住他們!”
他們,自然指的是王七郎和崔云。
這大抵是惱羞成怒。
春色滿堂的管事適時地出了聲,“小九娘,你真打算毀了我這里?”
崔云瞄了一眼那些停在樓梯半道的人,須臾,她拽起王七郎的衣袖,就那么牽著他,從容的,淡定的從他們身側經過。
下樓,走到那小九娘的身前,崔云笑了笑,“小姑子?小九娘,你哪里借的膽子,敢如此信口雌黃。”
面具下的眼神,銳利而冰涼。
但幾乎是她這話一落,春色滿堂門外卻忽而響起了一個聲音,“本公子借給她的!”
門外的人,穿著一身藏青色衣衫,手執一把綠骨扇,玉冠束發,唇紅齒白。
他掃向眾人的眼神是倨傲的,望向小九娘的眼神卻是柔情似水的。
崔云將他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忽然間就明白了王七郎所說,崔九郎就在里面的話。
小九娘會來,崔九郎自然也會來。
崔云看著他倆,整理這混亂的關系時,崔九郎已經走到了小九娘的身側,他不悅的眼神同樣望向了王七郎和崔云。
只是一瞬,他手一伸,便要摘去崔云臉上的面具。
崔云躲閃不及,她身側的王七郎卻是迅速的一抬臂,一把擋住了崔九郎的手。
他將她往身后一拽,抓住崔九郎的手才放開。
一眨眼間,這些動作全部完成。
崔云在崔九郎抬手的瞬間,心跳加快,王七郎牽起她的手將她護在身后時,心跳更快。
王七郎眉眼沉沉,警告,“崔九,你當真以為在建康,你可以只手遮天?”
小九娘瞪了一眼崔九,“老娘的事,才不用你管!”這般說著,她一轉身,紅裙耀眼,“走!”
那些大漢很快的撤走。
崔九郎看了一眼王七郎,轉而卻是看向了小九娘,蹙眉不語。
崔云撫了撫胸口,悄悄的扯了扯王七郎的衣袖。
王七郎微挑眉,沖著春色滿堂的管事頷首,“今日沒了雅興,等哪日再來。”
管事的亦回禮,“公子言重,是我等禮數不周。”
崔九郎沒攔,只是看向崔云的眼神不善。
回到下榻的酒樓,只除了幾個小二,客人們全部就寢。
王七郎給崔云簡單的解釋,這是一個四個人的故事。崔九郎心中只有小九娘,小九娘心中卻只有另一個男人,可這個男人卻不愛女人,獨獨愛男人,
也就是春色滿堂里的那個小倌。
崔云聽完他這么一句簡單的故事,依舊有些似懂非懂,所以不恥下問,“哦?那與崔九郎逼死一個良家女子有什么關聯?”
他既然這么癡心,那和欺男霸女四字還真連不上邊。
王七郎瞄了她一眼,起身坐到小榻上,悠悠然拿起一本書,“過來,給我梳發。”
一頓,崔云忍。
他這是第二次讓她梳發。
手指在發絲間劃動,片刻,他微閉著眼開了口,“崔九郎到處搜羅與小九娘長相相似的女子,這在建康,是人盡皆知的秘密。”
好大的一個秘密。
當初崔云派來查探實情的人,只說,崔九郎確實逼死了一個女子,卻也沒說的這么詳細。
崔云手上的動作停下,王七郎未睜眼,手卻準確無誤的扣住了她要離開的手腕,薄唇一張吐出兩個字,“別停。”
這些關系一清楚,崔云便只當小九娘關于那些,她兄長要娶崔云的話,是胡鬧了。
崔云不懂王七郎究竟想做什么,是想幫她?還是想阻攔她?
百思不得其解的結果,便是她第二日睡得過了頭。
蘭香守在門外,伺候著她洗漱完畢,才稟告,“女郎,侯爺說得到那神醫的下落了。但是看你睡得熟,便先自己去了。”
崔云正在喝湯,聞言,湯匙也不用了,端起碗一飲而盡,用汗巾抹了抹嘴,“走,瞧瞧去!”
蘭香卻沒動,一臉的欲言又止,見著崔云一蹙眉,她才吞吞吐吐的道,“女郎還是別去的好,聽說,那神醫是個奇怪的人。想要見他,必先脫衣,任其檢查。”
崔云不動了,坐回了原位。
蘭香看了看她的臉色,從袖口掏出一封信,“女郎,這個是今日早上剛剛送到的,指明要給你。”
也不知道是誰,幾乎是他們前腳一到,后腳這封信便送進了酒樓。
崔云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湯匙,單手撐著下巴,“念。”
蘭香領命,拆開信封,“崔云,你敢……”
沒了音。
崔云瞄她一眼,扯過那信,一時間也是愣怔,上面寫著,“崔云,你敢不守婦道!”
落款處,是龍飛鳳舞的三個字,拓跋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