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越領著自己,大鬧普寧寺,這事,崔云還記憶猶新。
她猶疑著要不要去,可又僥幸的琢磨,說不定那些僧人已經不認得自己。
如此極不情愿的,她被拓跋屺拖到了正殿。
正好有老僧盤腿坐在一邊解簽,拓跋屺也沒去拜佛,直接拽著她到了那老僧面前,“世人皆說,普寧寺的卦象最為靈驗,煩請這位老師傅,看看我與她的姻緣。”
一番話說的極其自然。
旁邊的人紛紛向著他和崔云看去。
男子一身貴氣,眉如點墨,眼如點漆,身材頎長,面容俊美。女子身材嬌小,渾身上下卻也透著一股靈氣,若再長長,必當得天香國色四字。此刻女子那雙靈動的大眼,忽閃忽閃的眨,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正端坐在那老師傅面前的信徒,不由得竟也乖乖的起身讓路。
那老僧大概是上了歲數,法相莊嚴。也不惱,只來回的在崔云和拓跋屺的臉上掃了幾次,須臾,卻是搖了搖頭。
崔云有些狐疑,開口便問,“如何?”
老僧望著她,臉上是一切了然的高深莫測,“萬般皆是命,這位女施主,你越想逃,與他的牽絆反而會更緊。”
拓跋屺眉一挑,直接握住了崔云的手腕,“什么意思?”
崔云的心忽而一慌,他說的是拓跋屺,還是王七郎?
還未待細問,已經有小沙彌穩穩的走過來,一邊將老僧扶起,一邊開口,“師祖,貴客到了。”
老僧微點頭,雙手一合,對著拓跋屺,“阿彌陀佛,這位男施主,也請稍安勿躁,天道運轉,你的良緣還未到。”
一言畢,信徒嘩然。
原來這老僧從不輕易替人看相,這還是繼十年前給陳國皇子看后,第一次給人看。
兩句話,說的直白,道理也易懂。
他說完,又阿彌陀佛了一聲,說了句罪過罪過,轉身向著后殿走了。
崔云的印象里,但凡和佛扯上關系的,一概都是高深的,文縐縐的。她從未見過直接說大白話的,可就是這大白話,也
把她難住了。
反觀拓跋屺,他的臉色也有些不好,只黑著一張臉,“妖言惑眾!”
聞此言,崔云也不覺得難受了,只瞟了他一眼,小聲的嘀咕,“讓你再算!”
她的發絲有些微的亂,發梢上不知何時沾了幾片鳳凰花瓣,他順手將那鳳凰花摘下,盯著她似笑非笑,“本王樂意!”
一句樂意,崔云便是冷笑。
轉身走,梅香緊追而上,一邊提醒,“女郎,大夫人說,不必急著回府。”
崔云的步子便踉蹌了一下,娘親這是怕自己嫁不出去嗎?打眼一瞧,果然拓跋屺聽到了這話,望向她的時候便多了幾分深意。
崔云怒,大抵是跟在自己身邊時間長了,梅香這般沉穩的性子,也不如以前聰慧了。
她這倒是將自己看的很清楚。
這般想著,稍頓,崔云瞟了一眼拓跋屺,“王爺如果沒事,倒是可以先走。”
拓跋屺拂了拂身上的月白大袍,淺笑,“本王不急。”
梅香緊跟在崔云身邊走了兩步,又稟告,“大夫人說近日城中忽起一種怪病,她今日與幾位夫人相約,要在主街施藥。”
崔云眼眸一亮,“那速速回城,恐怕娘親那里很忙,人手不夠。”
眼瞧著梅香張了張嘴,又要說話,崔云一個眼神便瞪了過去,她即刻便閉了嘴。
鳳凰花開,大抵是個好日子,來拜佛的人絡繹不絕。馬車下山,無意間撩起簾子,崔云便瞧見了一個熟人,初二?
初二在此,難不成王七郎也在此?不禁的挑挑眉,看不出來,他倒也是個信佛之人。
一入城,梅香便說,“女郎,這些人都是往主街走呢。”
崔云也望了出去,“也許都是聽說了施藥的事。”
人群越集越多,馬車寸步難行,車夫無奈,只得開口,“女郎,實在走不動了。”
拓跋屺早在一進平城,便騎馬回了樂平王府。
崔云一提自己的裙擺,跳下車,“無妨,反正也不遠了,走著去。”
她這一身衣裳,
走在庶民中,有些扎眼。蜀錦衣,不僅代表貴重,更代表地位。
尤其是袖口處繡著的幾朵精致芷蘭,更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崔云暗想自己也沒長得多可怕,卻覺得周遭的人都對自己退避三尺,好不容易挪到施藥的地方,那里已經排了長長的隊。
隔著人群,崔云首先瞧見了自己的娘親,目光一偏,卻是一愣,許連初?
未及多想,她直接走了過去,站在他的身側,偏著頭瞅他。他正在挨個給百姓施藥,被崔云瞅的未免有些不自然,只臉有些發紅,一本正經道,“女郎如此看我,莫非想要搶親?”
未等崔云應答,他便緊接著道,“便是你想,我也決計不會同意的,所以女郎你大可不必再這么盯著我!”
撲哧一聲,崔云樂了,幫著他往前遞藥,“北安侯來陪著幾位夫人施藥?無仗可打,當真是太閑了?”
梅香不敢讓崔云干活,將她往許連初另一邊一移,接過她手中的活。
梁玉與許連初這邊隔了十來步遠,加上人群又多,是以,也沒瞧見崔云來。
許連初瞄了她一眼,低聲道,“這幾位又不是普通的夫人。首要厲害的便是你母親,再者,今日就連久不出府的王夫人也來了,我自然更要來。”
崔云理解不了他的邏輯,卻又挑不出毛病,只好轉移話題,“王夫人?哪位王夫人?”
許連初招來小廝接手手中的活,一邊一扯嘴角,語氣極為輕慢,“不就那位。當今天下人人稱之為第一夫人的,珵美侯親娘!”
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崔云忽而身子一軟,就在那一瞬間,胸口處有種久違的疼痛。
但只是一瞬,那溫婉婦人,似有感應,抬起頭來,隔著人群,便這么沖著她溫溫一笑。
崔云的面部有些僵硬,許連初瞧她,才發現她額頭出了細細的汗。
慌忙的扶住了她,崔云抓了抓他胸口的衣服,只覺得心口一口氣堵住,王夫人?為什么,她的記憶里,從沒有這樣一個人存在?為什么,她見著她的瞬間,胸口會突然如此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