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宇文胤被抓住了,你就只能陪著他一起去蹲大獄了。真到了那時,就你身上的這些衣服、首飾,還不夠賄賂獄卒換一口熱飯的。”
吳嬌靈說的是實話。她難得地存了一次好心,想要給葉瀾瀾提個醒。可是這實話著實難聽得很,葉瀾瀾滿心怒火,只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怒極反笑,葉瀾瀾冷哼一聲,“呵,我竟沒有想到,吳側妃一個閨閣婦人,竟然還懂得這樣多,還真是讓本妃大開眼界。吳側妃知道的這樣詳盡,莫不是曾經親身經歷過?”
在經歷了這許多的事情之後,又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好幾天,葉瀾瀾想了許多事情。她早就不是當初嫁給宇文胤時那個有情飲水飽的小姑娘了。雖然和吳嬌靈相比,她的“戰鬥力”還要差上一些。
不就是互相扎心窩子麼?她吳嬌靈的“好事兒”,難道還比葉瀾瀾少不成?
果然,葉瀾瀾話音剛落,吳嬌靈的臉色就變得有些莫測。她父親的侯爺爵位被皇帝收回,一家子男丁都被流放到邊疆,女眷沒入掖庭爲奴。只有她,因爲在之前被賜婚給宇文昊,而僥倖逃過一劫。
流放邊疆的路途遙遠,環境惡劣,物資匱乏。曾經養尊處優、四體不勤的老爺、公子們,哪裡能吃得下這種苦?押送的官差就如同吸食人血的螞蟥,根本不可能給犯人們提供方便如此一來,曾經寧安侯府的男人們,能有幾個僥倖活下來的,還都是一個未知數。
而被沒入掖庭爲奴的女眷們……等待著她們的,只有來自上級女官們的苛責,還有每天做不完的苦工。早先的寧安侯府,縱然是沒落了,可女人們也都是細皮嫩肉的,不知道能熬過多久的磋磨。
這可以說是家破人亡了。
其實,這些事情,也不過是發生在不久之前,可是聽了葉瀾瀾的諷刺,吳嬌靈再次想起來那一場災難,卻覺得彷彿已經隔了幾年之久。
對於不成器的父親和懦弱的母親以及姨娘們生的庶弟們,他們會落得一個這樣的結局,一個可以用悲慘形容的結局,吳嬌靈的情緒卻沒有太大的起伏。
遺憾是有一些的,心痛或是擔憂卻全然不存在的。就是那遺憾,也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因她從來都不是重情之人,眼裡能看到的,也只有能抓在手裡的利益。
甚至,家族敗落,吳嬌靈反而還隱隱的鬆了一口氣。她的父親和庶弟們都沒有什麼本事,但是一個個的野心卻都不小。
就算寧安侯府能平安逃過今年,早晚也會被皇帝給收拾了。
吳嬌靈已經厭倦了,爲了那個不堪的家而去逢迎那些臭男人們,像勾欄裡的姐兒一樣賣笑,被別人當成泥地裡最卑微的存在。
到了後來,吳嬌靈不顧一切的往上爬,想要攀上一個有力的靠山,已經不是爲了寧安侯府,而是單純的爲了她自己,去找一條生路,或是一條退路。
家族的慘劇被葉瀾瀾當個笑話似的講出來,吳嬌靈的臉色也只是變得稍微有一些難看。是葉瀾瀾太不瞭解她了,她這個人,什麼時候把別人的生死放在心上過?就連她的父母雙親,也沒有例外。
對家人僅剩的一點關心與掛念轉瞬即逝,下一秒,吳嬌靈就換上了一張笑臉,渾不在意的看著葉瀾瀾,“葉小姐說的是,這有些道理,還是得等到親身經歷過,才能夠看得明白。”
葉瀾瀾胸膛起伏,是被吳嬌靈給氣的。昨日晌午,明陽公主去惜春院哄葉瀾瀾吃午飯,就在那時,把宇文胤的事告訴了她。葉瀾瀾也就知道,自己將來是有大造化的人,是要做皇后的女人。
可是吳嬌靈這一張賤嘴,總是變著法子的惹怒她。如果可以,葉瀾瀾真想吩咐人過來,把她拉下去杖斃了。
宇文胤在做大事,可是她卻在這裡被一個小小的側妃侮辱。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偏偏是吳嬌靈!她算什麼玩意兒?一個不知道被多少個男人穿過的破鞋,她憑什麼還有臉面站在這裡?若是心中還知道廉恥,就應該尋個僻靜無人的地方,一條白綾吊死了乾淨。
葉瀾瀾這就是想差了。吳嬌靈若是和尋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女子一樣,那麼在一開始,她就不會做出那些傷風敗俗的事情來。
而且,是葉瀾瀾自己非要到霞光院裡來的。玉珠兒勸阻過她,只不過她沒有聽。所以,被人取笑、諷刺,她又能怪誰呢?
她幾次想要擡出宇文胤來嚇住吳嬌靈,好讓她住嘴。可是想起母親明陽公主的千叮嚀、萬囑咐,葉瀾瀾又把那些已經衝到嘴邊的話給嚥了下去。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僅關係到宇文胤到底能活還是受死,更關係到她自己的將來……
那可是皇后之位啊,這世上,有哪個女人會不想得到呢?
吳嬌靈一直都在仔細的觀察著葉瀾瀾的變化,自然也將葉瀾瀾微妙的表情收盡眼底。見葉瀾瀾似乎在竭力忍耐著什麼,吳嬌靈的眼裡滑過一絲興味:葉瀾瀾這樣的性格,與炮仗也沒差什麼,可以說是一點就著,那麼,究竟是什麼事情,能讓她在如此憤怒的情況下,還忍住不說呢?
吳嬌靈曾在男人堆裡混跡過一段時間,她自有一身本事,哄得那些男人們說出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來。因此,吳嬌靈對於朝堂政事的瞭解,比葉瀾瀾這樣的正經閨秀要多上一些。
她心思轉了幾轉,就猜測葉瀾瀾這番行止,多半與宇文胤有關。
和宇文胤有關……難道說,宇文胤偷偷聯繫了葉瀾瀾?
好像也不太可能。若是宇文胤深愛著葉瀾瀾,那麼他會在逃亡之中悄悄潛回來,只爲了見葉瀾瀾一面,也是可以理解的。可問題就在於,宇文胤根本就不愛葉瀾瀾。
所以,會不會是、宇文胤見的人.其實不是葉瀾瀾,而是明陽公主,或者安國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