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衍躺在沙發上面,平穩的呼吸著,安靜極了。事實上段衍睡覺始終很老實,大抵是因爲他很少真正睡死的緣故。今日她也算是讓他睡死了一把。
照片已經拍完了。沈湛盯了沙發上的人半響,用手在他挺直的鼻樑上撫蹭了好一會兒,又是喃喃自語,“別怪我。別怪我。”
好像這樣就能夠真正心安了一般。
從鋼琴房走出去的時候,她悄聲對管家說道,“他困了,已經睡下去了,不要去打擾他。”
“段先生睡了?”管家顯然不相信,“段先生還從來沒有過……”
沈湛白皙的手指猛然抓緊了她的衣袖,喉嚨一緊,說出來的聲音驀然沙啞了一些,“啊……恩,他……他今天有點累了。”見管家還用懷疑的眼光看她,她心生緊張,攥緊手機匆匆的就往她自己的房間走。
“沈小姐?”管家在她身後叫了她一聲,她一顫,回頭,“怎……還有什麼事情麼?”
她畢竟不是標準的演員,尤其是做了事情,若是再與管家揪扯一會兒,只怕剛剛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做的事情都要毀於一旦了,“若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沈小姐,夜晚較涼,不要踢被子。”
“我什麼時候……”忽而與管家的眸光對視上,沈湛驀然噤聲,那雙好像已經看明白了她心事的眼光讓她慌張,她敷衍性的恩了一聲,轉身即走,幾步走回了她自己的房間,鎖上門,靠在門背後,狠狠的大喘了一口氣。
照片被保存在了她手機中,她坐在一邊數了數,一共20張,足以做成段衍的污點了。想了想,找出來一張拍的有些模糊的,將其餘的轉移到她的筆記本中,同時將手機中的刪除,僅僅在手機中留下那張照的有些模糊的。
回到房間後,沈湛連收拾的功夫都省了,倒頭就往牀上躺,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時不時的還會把牀頭的手機拿出來看上一個遍,來回折騰,到了天快亮的時候這才稍稍瞇了一小會兒。
再次醒來的時候,沈湛照了照鏡子,嘖了一下嘴,“這黑眼圈,都可以去當大熊貓了。”
一打開門,‘煩人’就飛了進來,盯上她了一般,站在她房間的鸚鵡架子上面喝了幾口水,“湛湛,湛湛。”
沈湛臨出門之前看了一眼鸚鵡架子,又往裡面添上了一點水,“別在叫我了,我又沒有虐待你。”
早餐已經在客廳中擺好了,管家就負手站在旁邊,見到沈湛便露出來一個微笑,“沈小姐今日起的好早。”
今日起早那都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沈湛在心中嘀咕著,懶洋洋的答應了一聲,甩著眸光四處瞅了瞅。傭人站在一邊,管家也早就已經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甚至開始指揮傭人把早餐端上來,“不知道沈小姐今天想來點什麼。”
沈湛的腦子裡嗡嗡一片,往靠椅上一靠,“和昨天一樣就行了。”偌大一個餐桌上現在僅剩下她一個人,她來來回回朝著二樓的方向飄了好幾眼,終於按捺不住了,“他……”
“段先生早早就出去了。”
沈湛哦了一聲。
說不喜歡看段衍不想看段衍,可若是真的看不到段衍,好像連飯菜的味道都不同了。
睡覺的時候磨人,連吃飯的時候都覺得磨人,沈湛慢吞吞的將手邊的飯菜嚥下去,裝似不經意的問,“他……他的婚禮距離現在還有多長時間。”
她著實不知道段衍婚禮的時間,一來好像這個宅邸中的人對此問題退避三舍一般,她若是不主動問,根本就不會有傭人主動提,簡直快要成爲這個宅邸中的‘閉嘴’話題了。
“還有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啊。
沈湛的眸光頓時複雜了起來,一個星期,也就是一個星期之後,她若是把她拍下來的那些在婚禮現場放出來……大抵那時的段衍將會與現在的段衍大有不同吧。
“沈小姐?這最後一點你不要了麼?”
沈湛驀然回神,“哦,不吃了,拿走吧。”這般說著從靠椅上站起身來,往門前走了幾步,站在門前,她驀然停住了腳步,背對著管家,眼光集中在門上簡單的條紋上,深吸了一口氣。
“今天中午我不回來了,不用給我做飯了。”頓了一頓,“還有,不要派人去跟蹤我。”
屋外天氣寒涼,再加上出來的太早,天色還未大亮,街面上空空落落著沒有幾個人,偶爾能夠聽到一兩聲戲腔,不回頭都知道又是哪個老頭子拿著收音機聽戲。
沈湛凝神聽了好一會兒,咿咿呀呀,她一句都聽不懂。
與段則行約定好的地點就在路權生所在醫院的公交站牌門口。沈湛站在公交站牌前面,兩手插兜,從這頭溜到那頭,又返回這頭,可小風一來還是覺得寒涼,幾次攏著圍巾蓋住她的臉,她在心中暗暗罵她自己。
她現在這麼早出來,誰能夠看的見?與段則行約定的時間遠遠未到,倒顯得她白癡又心急。
沈湛琢磨著,忽而手機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陌生號碼。
她猶豫了一會兒,接起來,“喂?”
“沈小姐您好,我是……”
根本就用不著那頭的人自我介紹,沈湛就已經知道那頭的人是誰了。大抵是昨日還在段則行的別館中見到的管家,那聲音沈湛一下就能聽出來。
她斂了斂眉眼,低頭看著行人道上鋪著的紅磚塊,“恩,我知道你是誰,直接說重點吧。”
“看來沈小姐已經成功了。”
沈湛又是恩了一聲,“對,成功了。”成功的把段衍弄倒,然後拍下來對他不利的證據。
她不知道這個電話人的人在什麼地方看著她,但肯定在距離她非常近的地方,不然也不可能她這麼早來對方還能發現她的蹤跡,只怕是派人盯著這裡盯了一天。只怕段則行也是恨極了段衍,纔會這麼積極的想要整他。
而她也在成爲幫兇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沈小姐,請往您的左邊看。”
順著手機那頭人的指使,沈湛往左邊看去,便見到一輛不知道在旁邊待命多長時間的黑色車子緩緩朝她的方向行駛過來,停在她的面前,從副駕上下來了昨天她才見到的助理,“沈小姐就坐在後面吧。”
一旦上了這個車子大抵就不能夠回頭了。
段則行的助理並未有任何讓人印象深刻的地方,頂多會在車內賣個萌,逗個笑,可惜這種節骨眼上,她笑也笑不出。人家的長相她沒有記住,卻不知爲何將聲音記了個一清二楚。
到段則行所在地的時候,這助理還臨時開小差的問她,“我的笑話就這麼冷麼?”
沈湛啊了一聲,立刻露出來笑容,“沒有啊,只不過我在走神而已。”
助理:“那你還不如說我講的笑話不好聽呢。”
沈湛無奈的笑笑,懶得回答,索性轉移話題,段則行現在就在這個房間裡面?”說著上前敲門。
這助理點頭,“誒等會兒……”
“咚咚咚。”已經手快的敲了三下門的沈湛回頭看他,“恩?”
助理立馬換上了笑容,用手扶了扶額角,“沒事,什麼事情都沒有。”
裡面隔了好一會兒,沈湛終於聽見了開門的動靜,悉索一陣,在她確定門打開的剎那間準備用手推門的同時,房間的門在她的面前打開,而在她的眼前恰好站了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
這女人揉著眼睛,不耐煩的問了一句,“大清早的,不知道這是誰的房間……”看見沈湛的時候驀然停頓,然後便瞇起來眼睛,“你是誰?”
沈湛上下打量了下這個女人。
本來她對於段則行房間中幾個女人不感興趣的,可這個女人卻讓她微微瞇起來了眼睛。這女人個子跟她比起來還矮上半頭,頭髮更是亂糟糟,沒有穿好衣服的胸前能夠看到幾個顯而易見的小紅點,她的眼睛有些無神,可臉型鼻樑還有脣角卻讓沈湛覺得熟悉。
可不熟悉……跟她每日在鏡子中看到的人的面容相似極了。
得到這個結論,沈湛冷笑了一聲,看來叔侄兩個都是一路貨色,連想法都是一樣的,好歹段則行還找純天然的,他段衍更加狠絕,找不到純天然的就動手做一個。
站在沈湛身後的助理可在這是精明極了,他上前一步隔開沈湛,背對著她跟那女人說了說,似乎刻意有意避開沈湛一般,沈湛聽不到助理的聲音,僅能聽到那女人的聲音。
“哦……她就是啊?那告訴你們家主人,以後還可以來找我,聯繫方式都已經寫在紙條上了。”
說罷,女人在另外一人的帶臨下離開的同時,助理對著沈湛做出來了一個請的手勢,“沈小姐,請進。”
房間到沒有沈湛想象的那般凌亂,可能是有人臨時給收拾好了,段則行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面,穿著浴袍,頭髮半溼著,見到了沈湛,那雙有點皺紋的眼睛立刻笑的瞇了起來。
“我就知道沈小姐是聰明人,請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