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
劉曜到御花園時只見御花園內裡裡外外站滿了人, 見他來,衆人立即跪了一地,劉曜皺眉十分不悅地怒喝一聲, “到底出了何事?”
許皇后立馬迎了上來, 柳眉微微蹙著, 一副十分憂心的神色, 在他面前福下身子聲音低低地道, “陛下您看看就知道了。”
劉曜皺眉向前邁了一步,頓時便停住了腳,只見御花園內的華清池上到處都是浮在水面的紅鯉屍體, 紅鯉在北渝是象徵吉祥之物,這一夜之間皇宮內紅鯉死儘可謂是十分不吉之兆。
“皇上。”
劉曜微微側頭便見旁邊跪了一人, 白衣道袍, 正是北渝的國師, 劉曜眼底閃過一絲寒光,微微勾起嘴角, “哦?國師也來了。”
一旁的許皇后立馬回答道,“是臣妾將國師請來的,出了這樣的事,臣妾不敢妄斷,只能請國師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會一夜之間……”她眉頭深深蹙著, 儼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彷彿傷心到無法言語。
劉曜看著她, 面上雖帶著笑, 眼神卻是可怕至極,斜挑著脣緩緩道, “皇后還真是想的周到啊。”
許皇后低了低頭道,“爲陛下分憂乃是臣妾的本分。”
劉曜只是笑了笑並不言語,一旁的國師此時便開口了,“皇上,近日貧道夜觀天象,見月入天庭,西門入而東門出,客星從端門而走,黑雲侵入太微恆,加之渝州大水,宮中紅鯉盡絕,恕臣直言此乃後宮不吉,有妖孽作祟之兆。”
劉曜背手冷冷注視著跪在地上的國師,眼神越來越陰冷,讓人不禁有一種黑雲壓過羣山的壓迫感,聲音更是冷戾異常,“國師的意思是,朕在後宮藏了妖孽,縱容妖孽禍亂天下是嗎?!”
他說到最後已經是聲色俱厲,國師嚇得立馬俯在了地上,“皇上明鑑,貧道並無此意!”
周遭的宮女太監們也是跟著深深垂頭齊聲道,“皇上息怒。”
劉曜冷哼一聲,眉眼之間俱是冷戾與鋒芒,周身都是冷厲之氣,“國師既可料知後宮有妖孽作祟,那渝州大水之時國師怎未提前告知朕有大水將至!”
國師猛地一愣,立馬不停地向劉曜磕頭,“陛下恕罪!貧……貧道……”
他似是未料到劉曜會如此問,驚慌得不知該如何作答,劉曜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中滿是鄙夷與厭惡,彷彿看著一條令人作嘔的蠕蟲,“沒用的東西還敢在此借勢胡言亂語!”說完他一腳將國師給踹倒在地,怒吼道,“來人!將這個妖道給朕帶下去!朕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子敢慫恿他在朕面前亂嚼舌根!”
說著他冷冷地目光似乎不經意般掃過在一旁跪著的許皇后,鼻中冷哼一聲便拂袖而去,留許皇后一人跪在地面,許皇后明眸微睞,眼底有層層涼意滲下去,復又緩緩勾起嘴角,似是在黑暗裡綻放的一株血色薔薇,讓人不寒而慄。
“娘娘!娘娘!”之桃急匆匆地從殿外跑進來。
無心坐在案邊一隻手端著青釉色的茶杯,一隻手捏著茶蓋氣定神閒的拂著茶末,不看她只是看著冒著熱氣的茶水淡淡道,“不要慌,先喝口茶再慢慢說。”
之桃走過去將她手中的茶杯給放下,“娘娘,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心情喝茶?!”
無心看著她這邊焦急地樣子不禁笑了笑,“說吧,發生了何事?”
之桃這才細細道來,“陛下走後奴婢繞路跑去了御花園,去就看到那華清池子裡邊的紅鯉魚全都死了,浮了一池子的屍體,然後奴婢便聽到國師跟陛下說後宮有妖孽作祟,這明眼人都知道這不是在針對娘娘您嗎?!”
無心聽到這裡卻是滿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後呢?陛下怎麼說?”
之桃見她不著急,心裡更是著急得不得了,“娘娘您怎麼還笑得出來啊!雖然陛下立馬便拿下了國師說是有人指使他胡言亂語,但奴婢一看這那皇后這心裡便瘮得慌,如果是皇后指使的國師,奴婢瞧那皇后的神色肯定不會就這樣罷休的!”
“她當然不會就這樣罷休。”
“啊?”之桃見無心忽的態度一轉,疑惑不解地看向她。
無心笑笑,“她既然冒這麼大的險,毒死了一池子被視爲吉祥之物的紅鯉,想置我於死地,必然不會只有國師這一個籌碼,必定是還留有後手。”
之桃焦急地皺緊了眉,“那娘娘您要如何辦?”
無心淡淡一笑,“我自有辦法,你不用擔心。”
之桃卻是急得快跳起來了,“奴婢怎麼能不擔心呢?!”
無心有些無奈地看著她,“你還不相信你主子我嗎?我說有辦法就一定不會有事。”
“可是……”
之桃還想說什麼,無心卻向她擺了擺手,“你下去吧,我乏了。”
之桃雖然心裡著急,但看著無心如此淡然的模樣,她也不得不相信她有辦法對付皇后,可
她家娘娘二門不邁,大門不出,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可主子終歸是主子,主子叫她退下她便不得不退下,於是她只能弱弱道,“那奴婢退下了。”
待之桃退出去後,無心站起身來,又從木匣裡取出青燭點上,青煙裡很快出現一個人影。
“先生又要麻煩你了。”
青衣男子淡淡笑笑開口,“公主可是有何不適?”
無心搖了搖頭,“這一次無心是另有事相求。”
“公主請說便是。”
“不知先生可知渝州洪澇之事?”
男子微微垂眸,“這自然是知道的。”
無心繼續道,“許皇后趁著這次洪澇之災,在宮中製造亂象,又請國師來說這宮中有妖孽作祟,很明顯,這是要給無心安上個禍國妖孽之名,劉曜雖不相信國師所言,將他打入了大牢,但這只是皇后的第一步而已,不難猜她的下一步動作。”
男子微微一笑,“在下猜皇后是還要動用自己孃家的力量,煽動朝臣逼劉曜殺了公主你這個所謂的妖孽,不知在下與公主想的可否一樣?”
無心勾了勾脣,“沒錯,國師的話劉曜可以置之不理,但文武百官的話呢,甚至若是許皇后將謠言散播到民間,百姓也喊著要殺了我這個禍人的妖孽,劉曜……”她頓了頓,諷刺的輕扯了扯嘴角,“他會毫不猶豫地將我交出去。”
“哦?”男子微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看著無心,“公主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無心苦笑著搖了搖頭,“不是我沒自信,而是我太瞭解劉曜這個人,在他眼裡,女人,不過只是偶爾消遣的玩物,任何人只要擋在了他的江山面前,他會毫不猶豫的殺掉,更不要說只是一個玩物。”她這樣說著,眼神變得愈來愈冰冷,眼底彷彿藏了冰霜。
“人心都是肉做的,公主不要把人想得太壞。”
無心冷笑了一聲,語氣裡盡是諷刺,“凡是坐上了那個龍椅的人,哪裡還來的心,早被權力與殺戮啃得骨頭都不剩。”
男子笑笑,“如果真如公主所說,公主如今所做的一切,結局不註定會是輸嗎?”
無心一怔,神情一瞬間凝滯住,良久,她緩緩將雙手緊握成拳,目光裡透出彷彿與生俱來的驕傲,“所以我不是沒自信,而是十分自信,纔有膽量下這個賭注,以靈魂爲代價的賭注!”
男子看著此時彷彿換了一個人的無心,眼底漸漸溢出一絲笑意,“所以,公主需要在下爲你做什麼?”
“許皇后揪住了我的弱點,想要置我於死地,但她也不是沒有弱點的,”無心輕蔑地勾起嘴角繼續道,“如今的太子並非許皇后所生,而是周淑妃之子,皇后雖入宮多年,卻只誕下了一個長公主,但她倚著她是皇后不會被劉曜冷落,終於還是誕下了一個龍子,也就是我剛入宮時她生下的七皇子,她現在雖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可她若想永居高位,只能是靠這個七皇子,所以七皇子便是她的命脈。”
男子看著她,蒼白的臉上緩緩漾出一個笑容,如同暗夜裡的孤鬼一般,美麗而危險,“那麼公主是想要在下做什麼?”
“先生可願幫無心演一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