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沙場決戰都是兵家交鋒的一個重中之重。
它就象是企業做生意,無論你有怎樣的奇招妙計,劍走偏鋒,最終你都不能擺脫做生意的根本之道:就是從別人飯碗里搶食吃。
沙場決戰,就是搶生命,搶實力,它使雙方的軍力此消彼長,讓優秀的更優秀,讓弱勢的更弱勢。
石容海很驚訝,在他的部隊離藍城還有一定的距離時,他便聽到前方哨探送回來的信息——淺水清的部隊出城了。
他們在藍草坡一帶集結駐扎,擺下陣勢,看情形很顯然不打算憑城固守,而是打算與對手正面對決。
淺水清想干什么?放棄地利,兵出藍城,扼守要道,決戰當場。
這看起來完全不象是這個天風血魔的為人作風。
石容海的眼睛,瞇了起來。
他的心中跌宕不已。
北門關一戰后,范進忠,拓拔開山等重要將領被俘,三萬余大軍幾乎被盡殲,但也有少數反應快的,終于及時逃了出來,跑回到京遠城中。
石容海就是其中一個。
離開了北門關后,他投到抱飛雪帳下,試圖為范鎮守一雪前恥。奈何抱飛雪對范進忠的屬下素來敏感,并不愿重用他。京遠城一戰,抱飛雪自盡,商有龍逃了出來,石容海只能跟著商有龍再次落跑。
這兩個人一路回歸大梁城,在路上到是彼此相交。商有龍重獲得重用之后,石容海也跟著水漲船高。他雖然善于守城,卻因連番失城,而被國內被稱為敗仗將軍,令石容海深以為恥。
自古以來,守城將軍的質素要求都要高于擅長攻擊的將軍,但其所得評價卻往往甚低。
畢竟前者雖有固守國門之功,后者卻有攻城掠地之耀。
就象那足球場上的前鋒總是比后衛要容易受人歡迎一樣,進攻人員每進一球都是一次榮耀,而善于守成的后防大將一旦失守一次,就勢必成千古罪人。
在“得不到”與“失去”這兩個罪名之間,“失去”的罪名,永遠大于“得不到”。
而讓石容海得到這個罪名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帶領佑字營和第三衛,先后打下三重天三座重要關隘,為自己贏得無上威名的淺水清。
他對淺水清的仇與恨,可想而知。
由于淺水清縱走易星寒,使的止水民心大亂,國主被迫命商有龍出兵決戰,商有龍對此戰再不看好。
前方決戰,商有龍帶走了總數三十六萬大軍,沒想到部隊還在集結之中,就傳來了藍城失守的消息。羽文柳再發急令,要商有龍出兵奪回藍關,氣得商有龍幾乎要吐血。
沙場之上,最忌被敵人牽著鼻子走。若是被人領著到處跑,則空有數十萬大軍也難打勝仗。商有龍本決定暫時先不顧鐵風旗的威脅,先全力集中兵力,憑借龐大的兵海優勢強壓對手,羽文柳的這份命令徹底讓他失去了信心。
逼于無奈下,商有龍找來了石容海,語重心長地對他說:“淺水清此人,外人皆傳他行事狠辣,為天風之屠夫。但是你我卻知此人行事,素來心地慎密,詭計百出,且作風大膽,兇猛異常。這世上狡猾奸詐的人有很多,勇敢兇猛的人也不少,可又狡猾又兇猛的,卻少之又少。淺水清,就是這樣一個人。”
“國逢大戰,國主在后面搞千里遙控,不懂軍事,卻妄參軍事,這是國家的不幸。但是我輩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戰死沙場為義務,所以國主的命令,我們是不得不聽,不能不聽的。”
“你和淺水清,是目前我麾下和他交手次數最多的一個。兩番失城,雖國人痛罵,但其責不在你,這點我知。這次淺水清拿下藍關,我需要一個人去把它搶回來,想來想去再找不到一個比你更適合的人選。我希望這仗你能打勝,以洗你敗戰將軍之恥辱。”
“鐵風旗目下兵眾僅一萬有余,我給你三倍的兵力,兵種你可以自己選。我沒有別的要求,只要你能打敗淺水清,則我止水軍士氣必定大振。”
“可惜啊!”商有龍說到這的時候仰天長嘆:“以我的計劃,本當是阻敵一部,殲敵一部。國主卻要我兩頭作戰,無暇應對。淺水清大將之才,你此去千萬小心。凡事不求有功,先求無過。”
他語氣唏噓,對此戰顯然再不看好,石容海卻已經蹩著勁要一雪前恥。
有了商有龍的支持后,石容海帶走了軍中大量的輕步兵。
輕步兵本就是攻城最好的兵種。
結果,就在他來到藍城城下之前,淺水清出城決戰的消息卻給了他當頭一個悶棍。
石容海郁悶得想哭,早知如此,他就該多帶騎兵與重裝步兵。
出城決戰,表面上看淺水清是放棄了城防優勢,但事實上他卻得到了兵種優勢。他可以借助平坦地形充分發揮騎兵沖刺之能效。在這種場合下,輕步兵所能發揮的效果實在堪憂。
而且出城決戰的一個好處就是利于追擊敵人。攻城情況下,攻城方攻城不下,可以從容撤退,但是在決戰場上,要想悠閑后退,就再不那么容易了。且步兵永遠跑不過騎兵。
淺水清的招數一變再變,總是在戰斗的開始前就取得先機,如今輕步兵對上天風人賴以稱雄的騎兵,止水三萬軍隊的優勢首先就被抵消了大半。
對此,石容海只能佩服淺水清不但手段狠,腦子靈活,其心也夠大。
很顯然,他是想一戰全滅自己了。他在用行動告訴所有人,敵空有三萬大軍,卻不可能是我一萬士兵的對手。
僅此一點,鐵風旗之士氣就必定高漲。
如今他帶來的大量攻城器械,工程兵,現在全沒用了,或許唯一可以仰仗的,就是那為防萬一而準備的五百玄甲鐵騎了。
那已經成為石容海心中唯一的一點安慰……
藍草坡是位于藍關以西的一片開闊地。
這里四野空曠,周圍無險可守,惟有東邊的一處小坡略帶些弧度。
每年的夏天,藍草坡就會盛開出一種帶著藍色小花的小草,當地的居民叫它藍花草。這種草的生機旺盛,開到最燦爛時滿目放去,整片地區盡是一片蔚藍,仿佛海洋洶涌,隨風澎湃,予人無限神往。
藍城之名,便是得自于此。
天風歷107年1月1日,止水大將石容海領三萬大軍從前方主戰場趕回,試圖將鐵風旗這顆插入自己心臟的釘子連根拔除,以除后患。
與此同時,淺水清為樹聲威,決定棄守藍城,出關迎戰,正面對決石容海的三萬大軍。
而決戰之地,就在這藍草坡的開闊地上。
新年清晨的第一輪朝陽,在天邊終于升起,追隨著曙光的照耀,藍草坡終于迎來了兩支即將相遇的大軍。
首先來到戰場的,就是淺水清的部隊,他的人,早在一天前,就已經來到這里,熟悉地形,觀察環境,做好決戰前的各種準備工作。
就地形而言,向東的那片坡度很顯然更有利于將領觀查戰場,視察戰局,部隊從上而下發起攻擊,也更占據優勢。
鐵風旗的大軍,就在這片坡度上。
然后,他們在這里靜靜等待,等待著敵人的到來。
天邊,吹來了一股陰云,空曠的土地上死一般寂靜。
待到那陰云近了,人們才發現原來那不是云,而是數量龐大的士兵,他們結成整齊浩大的隊形,邁著整齊的腳步,踏出死亡的旋律。
石容海的隊伍來了,在經歷了多天的跋涉之后。
他們的身體還處在疲倦之中,復仇的斗志卻燃燒胸膛。
隨著一聲尖銳的哨響,前方的步兵停下了腳步。止人大軍沿著藍草坡一線平行展開,蕩出浩大的氣勢。
沒有通報,也沒有邀戰,就象兩個生死冤家,彼此見面后什么話也不用說,只是用眼神狠狠地盯住對手,然后就是……隨時開打!
淺水清坐在一把大椅子中,由四名戰士抬著,用厚厚的棉氈裹住身體。
他居高臨下望著遠方的來客,眼中噴薄著死亡的冰寒。
最先來到的,是止水軍的五千先頭部隊,他們一趕到戰場,立刻重整軍列,排成整齊的大方陣。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證后續部隊的安全抵達。
戰陣的前方,一員素袍小將正在策馬大吼,顯然是在戰前鼓舞士氣。他奔馳來去,在長長的軍列前揮動手中的長矛,揮灑出青春的熱情。
碧空晴在他耳邊輕輕說:“那個人叫楚英,是軍政院楚鑫林的兒子……比他爹有出息,算是將門虎子吧。”
淺水清輕輕地恩了一聲,眼睛越發瞇了起來。
良久,他才說:“不必理會,等對方全部來到之后再叫我。”
說著,他揮揮手,讓戰士放下大椅,靠在椅背上沉沉睡了過去。
那一刻,碧空晴看著遠方的止水軍,還有近在身邊的淺水清,心中那股莫名而復雜的情緒油上心頭。
大戰,就要開始了。
在三山平原,天風和止水人的主力大決戰正式展開之前,藍草坡的土地上,一場轟轟烈烈的戰事已經徐徐拉開了帷幕。
它預示著這新的一年,注定了要在鮮血與殺戮中度過,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戰事,將會一個更比一個慘烈壯大。
這場大決戰之前的交鋒,對后續戰事的影響會如何,人們暫時還不知道,但是作為新年的第一場戰爭,它注定將引來無數人的關注與揣測。
或許,它會成為天風人攻城拔寨戰無不勝,成功并止水萬里江山入我土的預言,卻也可能成為止水人衛國大戰成功擊退來犯強敵的序曲。
到底是那個傳說中的英雄續寫傳奇,還是落難的敗仗將軍一雪前恥,人們都在拭目以待。
而這場戰爭本身,也注定了會有一個非同一般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