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鄭子清垂著頭,不敢再抬頭,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玉茗煙臉上的笑驟然收起,愣了半天,嘆了口氣說:“即便是府上別的丫頭,我也會如此的。”
鄭子清原本還微微緋色的小臉一白,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來:“我懂了。”
躬身,行了個標準的禮便轉身出了門,轉身之際,臉上一片灰白。
原來是她一廂情愿了,這樣的公子,怎么是她能肖想的呢?
鄭子清心里冷了個透。
等到看不到那人的身影,玉茗煙才重重嘆口氣,心里想起了那張愛慕多年的容顏,那人才是他心頭的朱砂。
風皺起,無人察覺,那畫紙下的容顏,隱隱約約可辨,正是那鄭子清的輪廓。
鄭子清從如煙閣出來,就一直魂不守舍的,低著頭,看著地上的石子,一張小臉皺起。
“小青。”
鄭子清這才抬起頭,迎面走來的正是多日不見的尋岸姑姑。
“姑姑。”鄭子清上前去。
“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也不說一聲,我到處找你,還有公子。”尋岸姑姑拉著鄭子清仔仔細細看了一番,“怎么瘦了這么多,在外邊吃苦了?”
“對不起,讓姑姑擔心了,我沒事,就是睦州的遠親了靖州,我去住了幾天,這不是回來了嗎?”鄭子清想了個借口搪塞,心里有些愧疚,畢竟這尋岸姑姑是真心待她好。
尋岸姑姑聽了鄭子清一番話,這才放下心來:“沒事就好,上次你走時,酒窖里還釀著一些酒,正好去看看,不知道這回有沒有成功。”
“嗯。”
鄭子清隨著尋岸姑姑便去了酒窖,找了陳伯幫忙,將那些酒都挖出來,足足十幾壇。
“不知道這次有沒有成功,我先嘗嘗。”尋岸姑姑盛了一小碗,抿了一口。
“這么樣?”鄭子清滿臉期待的模樣。
尋岸姑姑凝著眉頭,又抿了一口,表情有些怪異:“味道有些怪。”
鄭子清就著尋岸姑姑的酒,湊過去,正準備嘗試一下,忽然一股刺鼻的味道躥進鼻尖,她胃里一酸,似乎有什么翻滾了一邊。
“嘔——嘔——”鄭子清俯在地上便吐了個天翻地覆。
“怎么了?”尋岸姑姑放下酒俯身,拍著鄭子清的背,“小青這是怎么了?”
胃里吐空了,鄭子清緩了口氣,才搖搖頭說:“我沒事,看來這酒又失敗了。”
鄭子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眉頭擰著,似乎有什么散不開的憂悒。
“沒事,下
次繼續嘗試,總能釀出好酒。”
鄭子清善意地笑了笑:“我廚房還有事,先過去一趟。”
也不等尋岸姑姑說什么,人就一溜煙走沒了影。
尋岸姑姑站在原地,看著那走遠的人:“這丫頭,這是怎么了?”舉起手里的碗,又喝了一口,搖搖頭,有些不解,“也沒有那么難喝,怎么就吐成這樣。”
鄭子清從酒窖出來,直接就出了玉府,她臉色有些發白,一直往街上走,然后停在了一家藥鋪,鄭子清站在門口許久,才一咬牙走了進去。
如今,腹中的孩兒,不能在等了。
“大夫。”
藥鋪里間里走出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鄭子清一看,懵了一下,這不是正是上次給她看病的那個老大夫嗎?
那大夫也認出了鄭子清,立馬笑著上前:“姑娘,又見面了。”
鄭子清心里有些忐忑,只能硬著頭皮走進去:“大夫,是我。”
“姑娘可是哪里不適,上次開給姑娘的安胎藥,姑娘也沒帶走,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給小老看看姑娘的脈象。”
鄭子清遲疑了一下,還是伸出手來。
“姑娘脈象平穩,腹中孩兒很是健康。”老大夫笑了笑,十分慈愛,“姑娘有福了。”
有福?若是這孩子不是那個混蛋的,她承認,那是福氣,就一個晚上就懷上了,確實‘福氣’啊。
鄭子清收回手,抬頭,一本正經地說:“大夫,給我開點藥吧。”
“嗯。”那大夫慈眉善目,拿起筆就要寫藥方。
冷不防鄭子清忽然開口,又道了一句:“打胎藥。”
鄭子清說得清晰認真,那老大夫握筆的手一個踉蹌:“什么?”
“大夫,這個孩子我不能要。”
“為什么啊,姑娘?看著姑娘也是有福之人,姑娘腹中的孩兒,脈象也是極好,姑娘為何不想要這個孩子呢?”老大夫確實驚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年輕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看著慈眉善目的,不像是心狠之人,這骨肉之情怎么能輕易就割舍呢?
鄭子清想了想:“老大夫,還記得上次我讓您瞞著我爹娘嗎?”
“老夫自是記得。”
“不瞞大夫,其實我還是未嫁之身。”
那大夫顯然驚了,細細看著眼前的姑娘,心里百轉千回啊,這么個姑娘,怎么看都不像那不知自重自愛的人啊。
鄭子清被老大夫看的不自在,連忙繼續說:“我其實是遭人陷害,才毀了清白,甚至不敢讓爹娘知道,一直茍且至
今。如今腹中的孩兒,正是那仇人之子,我萬萬不能留的。”這話半真半假,鄭子清是權衡利弊過了的,如今這樣的情勢,她必須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斷不可大意,鄭子清說著還抹了一把眼淚,越發惹人心疼。
是個聰慧可人的還姑娘啊,可惜了!
老大夫心里惋惜了一把,替鄭子清捏了一把同情淚。
“竟不想姑娘是個可憐之人,姑娘還如此年輕便遭人迫害,真是苦了姑娘了。”
那老大夫一番慈愛安慰,鄭子清只是默默垂淚,沒說什么。
“姑娘也被太難過,老夫這就給姑娘開藥,這孩子沒了,姑娘的路就可以重新在來過,莫要糾結前塵往事,平白苦了姑娘。”
這老大夫也是個心善之人,鄭子清心頭微暖,連連點頭:“我知道,謝謝大夫。”
“嗯,那我給姑娘開藥去。”
說著那老大夫進了內堂,鄭子清便等著門外,心里踏實多了,想著只要這個孩子沒了,就什么都可以重來,那人欠她的,她會慢慢討回來的。
“喲,這不是玉家的小丫頭嗎?”
真是冤家路窄,在哪里都能碰到,這個混蛋。鄭子清暗暗罵了一句,轉頭便看見門口葉鳳然一身淺藍色的袍子,風流不羈,好不瀟灑。
鄭子清懶得理會,她見了這人心里就像燒了一把火。
“怎么,幾天不見,膽子長肥了,不會見禮也就算了,還敢和爺擺臉色。”葉鳳然說著便走到了鄭子清跟前,一把擒住鄭子清的手腕,“你這小丫頭,前些日子逃去哪里了,讓我好找啊。”
這話葉鳳然說得咬牙切齒的,似乎憋了一股火氣,隨時就要發出來。
葉鳳然自然生氣,想著這丫頭平白消失了那些日子,心里就火燒火燒的難受。
鄭子清不緩不慢地甩開葉鳳然的手,語氣不痛不癢的,卻是不怎么友善:“我只不過是玉家的一個小丫頭,無福消受葉家七少的記掛,更費不著葉大公子惦念,所以,最好離我這個丫頭遠些,免得貶低了公子的身份。”
葉鳳然被鄭子清這番話說得愣了半響,一臉詫異地盯著眼前的人,似乎要將這人看個穿,語氣更是陰陽怪氣的:“幾天不見,你這小丫頭嘴巴倒是越發伶牙俐齒了,不過,大爺我倒是喜歡。”
葉鳳然說著一把將鄭子清拽到懷里,痞里痞氣地在她耳邊呵氣,鄭子清一身的雞皮疙瘩,再加上知道腹中有了這混蛋的孩子,更是對葉鳳然深惡痛絕:“我雖只是個丫頭,但是我也是人,有喜歡與不喜歡的權利,你自知我討厭你,快些放開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