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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浩瀚的天空格外的深邃。
空寂的月色透過窗戶灑落在風閒閣書房裡,讓那幽幽的書房略微有點生氣。緊而一聲急促的咳嗽聲打破了沉寂的夜晚,只見一個高大卻消瘦的身影趴在書桌上,那蒼白的臉和著影影綽綽的燭光顯得格外淒涼,整個人隨著那劇烈的咳嗽聲一起一伏。
原本眉目俊朗的他此刻看上去分外憔悴,本該是如星光般閃耀的雙眼也凹陷了進去,那蒼白的毫無血色的嘴脣都有些龜裂。
楚風拿著手絹捂著自己的口,重重的咳嗽了幾聲,他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動作,當拿開帕子的時候,他看到手絹上嘔滿鮮血。
他恍惚了,凹陷的黑眸望著手上的帕子彷彿是要通過它看到另外的東西,稍即,他扯起嘴角苦笑了下。
四年了。她離開整整四年了。
可卻了無身影,任憑他如何打探消息,都未曾得知她現(xiàn)在如何,她是躲著他嗎?
楚風藉著桌子的力量勉強晃悠地站起身,而後將近手邊的輪椅拖了過來,待將它放穩(wěn)之後,他才坐了上去。
他撫摸著把手,如同撫摸日思夜想的人的臉一樣,又輕又柔,這是她留給他唯一的東西,那時候她嫌他的輪椅太過笨重,推起來嗑手,那次,她瘦弱的身軀揹著他去吃飯,後來,她就讓人做了這般輪椅送於他,再後來,她的一嗔一怒,一顰一笑,讓他不由得陷入其中。
她是那麼明媚的女子,那麼快樂的女子,卻生生毀在了他的手裡,她的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平,越來越少……
是不是他太貪了?明明很早之前她就和他說過,她不會與人共侍一夫,當她說這個時候,他就該有所有的準備,可他不僅想要得到她的人,得到她的愛,還想著讓她去救涵兒,這纔會……
他好後悔,若是當初沒有去碰她,沒去招惹她,讓她一個人無拘無束地生活著,把她當作自己的妹妹一樣養(yǎng)在鳳棲,會不會就是另外的情況?
菀兒,我錯了,你可否給個迴應,你若不想回來,我不強求,但至少該告訴我,你還活著,快樂的生活著,菀兒,我知道我對你太殘忍了,不顧你所願,不顧你所想,你這般懲罰我也是應該,可是,我真
得好想知道你在哪兒,好想看你一樣,就一樣可行?
可惜,這樣的想念,這樣的自言自語,她聽不見,再也聽不見,他終究還是失去了她,有時候,他曾想過那日若是他沒有同意蕭百將菀兒帶走,會不會她還會在他身邊,即便不能言語,即便不能醒來,可她依舊還是真真實實地躺在他的身邊,就在他的身側。
苦澀的滋味蔓延脣角,若真是這樣,或許菀兒她真得不願意醒來了,有朝一日醒來,她怕也不想看見他……但他還是有點小慶幸,她離開了,也就代表著她安全了,她不會牽扯到這朝堂之上的陰謀軌跡中,這江湖恩怨之中了,她,沒了消息,怕就是最好的消息,他找不到她,他們也找不到他,只是……
楚風撥弄著輪椅,讓自己緩緩地朝著門口挪去,他伸手打開房門,仰頭望著天上那一輪高掛的明月,慘白的嘴脣扯開一個笑容,輕輕地笑了,笑容依舊如同往昔那般溫潤,他彷彿看到那月亮上有她的笑顏,她在上邊對著他微笑。
“主子,你怎麼出來了?”一直門外伺候著小貝聽著屋裡的動靜,本想要進去,奈何至從四年前的事後,主子再也不允許任何人踏入他的書房,這兒就像一個禁地,一個囚禁自己的地方,他的心終究還是被離去的夫人帶走了。
哎,主子一定很愛夫人,否則,也不會因爲她而如此傷身,只是,有些明白來得太遲,當初早點明白,早點權衡得失,也許就不會這般痛苦,也不會這般虛弱,小貝暗自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夫人是否也在想著主子?
大概,沒有吧……
不然不會遲遲不回來,帶著小主子一同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任憑他們動用多少人,都不曾將她們找到。
楚風收回遙望月亮的視線,蒼白的嘴脣中滑出溫潤的聲音:“小貝,可有長歌的消息?”
小貝低垂著腦袋,搖搖頭。
四年,至從陶莊那次劫難後,她們都不見了。葉長歌明察暗訪了這麼久,依舊音信全無。
想到此,楚風的眼眶有些溼潤,都是他的錯啊!他的錯,他不僅害了陶菀,還害了陶莊那麼多條人命,他從來不仁慈,可就在那一次後,他發(fā)現(xiàn)當無辜的生命因爲他而
逝去的時候,他的心在發(fā)顫,他在害怕,害怕有朝一日,有一個孩子站在他的面前,冷冷地說道,是你害了我們?nèi)遥乙獱懰麄儓蟪穑┰┫鄨蠛螘r了!他早該覺悟了!接著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聲,伴隨而出又是一股鮮血,那鮮血華麗的噴在他的潔白的長衫上。
“主子!”小貝心裡一驚,“我去給你熬藥……”
話未說完,卻被楚風拉住了袖子,深陷的雙眸朝他望了望,搖搖頭:“不必了,你留在這兒就行。”
小貝便也無奈的不在說話,只是站在楚風的身邊,解鈴還需繫鈴人,主子怕是相思纏身,纔會落得這般累,這般虛弱,彷彿一縷風,隨時可能消散無蹤。
楚風怔怔地望著身上的那攤血,思緒飄會到那日她拿起匕首刺在她小腹的情形,她笑得是那麼從容,一切彷彿都變得雲(yún)淡風輕,只等離去。
是他逼走了她,是她踐踏了她最純真的愛意,不夾雜一絲利益的愛。
可他卻傻傻地放開了手,放走了那麼美好的女子,放走了他曾經(jīng)都憧憬的愛情,放走一切希望,怨恨這東西怕是真要不得。
“小貝,你可有恨過人?”楚風斂下思緒,淡淡地問道,“你又可曾怨過人?”
小貝一時不解他的話,卻也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沒有愛,就沒有恨,屬下從未愛過人,也便沒了恨,更無處可以怨。”
無愛便無恨,愛恨終究還是纏繞在一塊兒。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等到她來恨他的時候。
想著神色更加黯然了,也許這四年的時間,她早就忘了恨,也許她的身邊有一個不介意她下過堂的男子陪著她了,也許她忘記了過往的一切,也許……
一切他都只能靠猜測。
每日的時間也只能靠無限制的回憶來慢慢的消磨,他好生羨慕楚雷,可以那麼一心一意地對著一個女子好,可以不顧一切地放棄一切,只要他所愛的那個女子留在他身邊,若他是王,爲博美人一笑,怕是會把這江山立刻拱手讓人。
若是她會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他也願意放下一切。
只是,她在何方,在何方?
她,還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