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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陶菀震驚地說出不話,緊接著人也一個踉蹌,雙手撐在竹桌上,不可置信地看著楚風(fēng),“你說,你活不了太久?”
楚風(fēng)原以為她知道他的真實情況,可看著她那詫異的神情,他后悔告訴她了,卻也找不出什么謊言來彌補(bǔ)那一個事實,只能如實點頭:“嗯。”
他不是開玩笑,他不是嚇唬她,陶菀感覺到自己仿佛是被抽干力氣一般,她有些難以面對這樣的一個事實,這比聽到她自己得絕癥還來得難受,她和他的情賬還沒有算清呢,怎可就此為止,她惶恐地問道:“楚風(fēng),告訴我,你是在騙我的,是不是?沐陽明明和我說,你沒什么大礙,只是寒毒引起而已。”
原來是沐陽沒有告知她真實情況,他以為沐陽會絲毫不保留的告訴她。
楚風(fēng)搖搖頭,走到陶菀的面前,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菀兒,我沒有騙你。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記得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帶著我們的孩子好好的活著。”
“我不要,我不要!”陶菀使勁地?fù)u頭,她以為她對他真得可以很平靜,可以在平靜的生活中找到不愛他的理由,可是縱然被傷了這么多次,他在她心中的位置依舊堅不可摧。此時,她更加無法接受,他的生命就只剩這么一丁點兒,也許還要擔(dān)心著明天,就將看不到他溫和的臉龐,“楚風(fēng),我寧愿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丟下我們。”
楚風(fēng)伸手擦去她的眼淚,輕笑:“菀兒,你不是一直都很堅強(qiáng)的嗎,若是那一天真得來了,記得一定要勇敢,若是你都倒下了,那么孩子一個人會很孤單。”
陶菀依舊還是搖頭,她不想見他死去,人活著最悲哀的事情就是看著自己所愛的那個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她不要這樣。
“菀兒乖,再哭就變丑了!”楚風(fēng)嬉笑道,“瞧瞧,眼睛都和小白兔一樣了。”
“反正已經(jīng)夠丑的了!”陶菀嘟著嘴說道,“再丑一點也一樣!楚風(fēng),我不要陶莊了,我要留在你身邊,我不想在陶莊的某一天,接到你不在的消息。”
楚風(fēng)在她額頭上親了親:“菀兒,我知道你怕,但我真得需要你的幫忙!可以嗎?算我求你一次?”
“楚風(fēng),一定要選擇這樣的路嗎?”陶菀忽而幽深詢問,“真得要報仇嗎?母后她只是想讓你不要與苗族人成親,沒有說你一定要報仇,你可以放下仇恨好好的陪我過日子嗎?”言畢,她抬眸望向楚風(fēng),那變得深邃地眼眸中閃過一絲猶豫,她知道她是無法說服他不去報仇了,便又垂下雙眸。
“菀兒,我也想要放下,可是我放不下,真得不放不下,那種血肉被剝離的感覺我一直能夠感受到,這讓我無法忘記母后的慘死!”楚風(fēng)的聲音很低沉,帶著些許凄涼,有些事物不是說可以放棄,就能放棄,能夠放開,就真得放開了,尤以感情這東西為甚。
陶菀也不再多說什么了,她沒有遇到這樣悲慘的事,無法體會他的感覺,也就只能由著他,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一天是他的妻,那一天就由著他決定吧,只要他不再傷害自己,陶菀再次抬首凝望著面前這個沒了往昔瀟灑,沒了往昔沉穩(wěn)的男子,伸手摸著他的臉龐:“你憔悴了,是因為我們之間的事嗎?”
楚風(fēng)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對視著她的雙眸,任由她摸著自己有些消瘦的臉頰。
手停留在他的眼角附近,她竟然在他的眼角處發(fā)現(xiàn)了魚尾紋,這不該是他這個年紀(jì)就該有的,況乎以前她都沒有見到,這短短幾個月的別離,幾個月的生疏,他的變化就這么大了,是什么讓他變得這么累,這么疲憊。
感情嗎?他們之間的感情嗎?還是他們?nèi)齻€人之間的感情。
也許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她不該那么執(zhí)著地去質(zhì)問晴涵,排擠晴涵了,或許這樣會讓他少分點心:“楚風(fēng),你是否對晴涵真得有感情,除卻那一種報恩的責(zé)任?好好想想,閉上眼睛想想,別急著告訴我。”說著,伸手將他的雙眼蒙住,“用心去想。”
楚風(fēng)照做,閉上雙眼,捫心自問。
若是晴涵若是晴涵想陶菀那般獨自一個人離去,你會一路追隨嗎?我會。
若是有人格外的疼愛晴涵,你會吃醋嗎?他的心停頓了下,隨后又是同意的答案。
若是晴涵有危險,你會奮不顧身地
去救嗎?會。
你知道晴涵喜歡吃什么,喜歡的東西有哪些嗎?這些他都知道。
那么晴涵是苗族酋長的女兒,你對她的感情還是會一如既往嗎?你還是會傾盡全力救她嗎?會,哪怕是付出生命?是的。
如此,陶菀在你的心中又是處于怎樣一個位置呢,這一切你也都會為了她去做嗎?他會。
是不是他太濫情了,一顆心住兩個人,還是這天性使然,骨子里留著是帝王家的血,故而喜歡著女人簇?fù)淼母杏X?
陶菀的手心感覺到他的眉頭在蹙起,她扯動了下嘴角:“是不是有答案了?”
楚風(fēng)點頭。
陶菀放下自己的手,讓他睜開眼睛望著自己:“你愛晴涵是不?”
“嗯!”
“你愛她的感情從未減少,只是一直被埋藏著,一直被自己的理智否認(rèn)著,是不?”
“嗯!”
答案她都知道了,即便是她很不喜歡的答案,可是她必須去接受,因為她愛他,愛上他,哪怕是想要獨占他,她都不得不讓他繼續(xù)愛著晴涵,她狠不下心去剪斷兩個人的愛,她不知道晴涵是不是帶著某種目的接近楚風(fēng),但她能夠感覺到晴涵對楚風(fēng)的愛和她一樣。
陶菀閉著眼睛深呼吸了幾次,隨后睜開,平靜地說道:“那把她娶回來吧,愛情和仇恨不對等,畢竟害了母后的是她的爹爹,而不是她。”
楚風(fēng)驚訝地望著陶菀的神情,他萬萬沒有想到陶菀會這么說:“菀兒,你是在同情我?”
同情嗎?好像是的,可也不是。
她只不過是退后一步,成全兩個愛著彼此的人而已。
她搖搖頭:“這般處著,也不是辦法,既然相愛,就在一起。何必在乎流言蜚語,何必在乎過去恩怨,她若真得是拋棄自己的身份,只是為了愛而追隨你,你又何必斤斤計較她的身份,她的小計謀,我都不計較了。”說完,她故作輕松地聳聳肩。
所謂的一夫一妻,在這樣的社會機(jī)制下,還真是有難度,她沒那么幸運,她大難不死已經(jīng)是最幸運的了,她也許是該入鄉(xiāng)隨俗了,何必時刻提醒著自己是異時空來的人,她來了,這兒的就該照著她這么做,她還沒那么大的本事。
她唯一有的就是比他們知道些不一樣的現(xiàn)代科技,還有得就是人緣好了點,找了這么多個兄弟,但兄弟遲早都會有自己的家,都會顧著自己的家,沒那么多時間來顧及她,她還是將就吧,將就將就,或許能讓楚風(fēng)在剩下的日子過得開心些,少點壓力,少點擔(dān)憂;將就將就,或許這一輩子就過去了。
“楚風(fēng),你穿紅衣的樣子很好看!”陶菀望著楚風(fēng)身上的衣服,“你是第一次穿這么鮮艷吧,對不起,今天攪了你們的成婚。”
如此淡定平靜,愿意接受一切的陶菀,突然讓楚風(fēng)有些不適應(yīng),她不該是這個樣子,她應(yīng)該吵著不讓他再娶,鬧著不該讓晴涵來鳳棲山莊。
“菀兒,你怎么了?”楚風(fēng)擔(dān)憂地問道,她和他說這么一番話,是不是在告訴他,她可能隨時都要離開了,“你是不要要離開這兒了,回去你哪兒的地方?”
呵呵,陶菀淡笑一聲,他這是舍不得嗎?這人啊,果然不能變化的太快,不然容易讓人產(chǎn)生誤會,這誤會也罷,沒準(zhǔn)兒還會讓人覺得你圖謀不軌,她搖搖頭,她是在慢慢地放開自己的枷鎖,慢慢地去接受這里的制度,她還在慢慢地接受著與另外一個女人共同享用一個夫君:“楚風(fēng),我想我應(yīng)該大度點,這樣我們都不會活得太累,我也會過得很輕松愜意,你也不用為我和晴涵的事兒擔(dān)心,若是真有事,還是讓我們兩個女人自己來解決為好。”
楚風(fēng)仍然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陶菀:“你真得……”
愛屋及烏,怕就是這個道理,她能做的就是這些了。
陶菀點點頭:“今天本就是個好日子,趁著這天色好早,把今兒個沒辦的事情辦好吧,莫讓晴涵獨守空房,那滋味不好受!”
楚風(fēng)微愣,她的轉(zhuǎn)變真得太快了,似乎在他們兩個面對面之后,她變得這般豁達(dá),讓他更加猜不透她的心,看不透她的情了。
陶菀越過楚風(fēng),朝著屋外走去,望著外邊一圈茂密的桃花,笑言:“你看,桃花又開了,我嫁給你一年了,整整一年了。桃花開的時候,
總是你的好日子啊,莫要錯過了。出去找晴涵吧,她現(xiàn)在一個人肯定也不好受。既然愛,就彼此去分擔(dān)真相帶來的傷吧。”
“那你呢?”楚風(fēng)側(cè)過頭,看著那臃腫的身子,從什么時候起,她的身子變得這么胖了呢,以前瘦的跟竹竿一樣。
陶菀微微回過頭,輕輕一笑:“看桃花,賞桃花!去吧!”這次,她放得夠開吧,“今日她比我更需要你,我知道一個人在大婚日子獨自面對所有事的難受。”就算放開,心里還是會有難受,一不小心還是說出了抱怨,她的大婚日子,一個人面對所有的一切,讓人看著她唱戲,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尋找著能夠填饑的食物……
楚風(fēng)縱然聽出了她的抱怨,卻也挽回不了,那時候他真得不想娶她,真得想要看著陶成的女兒出丑……
“菀兒,對不起!”
兩個人是從什么時候變得這般客氣,陶菀抿嘴:“都是過去的事了,快去吧,不要再做后悔的事了。”她第一次開始學(xué)著去和另個女人分享丈夫,第一次將自己的夫君推向別的女人,縱使她很想拉住他的腳步,罷了,也許歪打正著,反而讓楚風(fēng)更加喜歡她,男人總會喜歡大度一點的女人,寬容一點的女人,這是沐陽偷偷和她說的,那么她就大度吧,就當(dāng)做這是欲擒故縱的一種方法。
楚風(fēng)見她執(zhí)意,也因為心中還真有點掛記著晴涵,畢竟今兒個的事,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難受,還有她,他身為一個男人,應(yīng)該去陪陪她。“菀兒,謝謝你!”
陶菀搖搖頭不說話。
楚風(fēng)便也就告辭了,他的步履有點快,可見他真得一直掛念中晴涵,陶菀看著他走出桃林陣,輕聲嘆了口氣,嘆自己不爭,嘆自己不怒,嘆……自己愛他比愛自己還要深。
“寶寶,媽媽這般做,可否正確啊?”陶菀輕聲感慨道,“媽媽真怕這一步是走錯了的。只是,媽媽真希望你爹爹沒有那么多憂愁,沒有那么多煩躁的事,至少這家里的事能夠不用操心,媽媽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小腹中的孩子似乎真得能夠感應(yīng)到自己的母親的心聲,又蹬了下小腿,陶菀的面容染上一層愉悅的光芒。
夜悄然而來,陶菀一個人守在竹屋中,望著夜幕下的星空,聽著另一邊的歡鬧,扯起嘴角苦笑了聲。
本以為告吹的成婚,卻在楚風(fēng)跨進(jìn)矜涵閣后,又重新熱鬧了起來,他說他愿意娶她,這讓晴涵有些難以相信,同時又在害怕這會不會是陶菀的計謀,她惶恐,又害怕。
“楚風(fēng),你說得是真得嗎?你確定你是真得要娶我嗎?”早已換下嫁衣的晴涵立在床前不可置信地望著楚風(fēng)。
楚風(fēng)緩步踱到她的身邊,撩起床上的紅色嫁衣,披在晴涵的身上:“你穿紅色真得很好看,是的,我愿意娶你。”
“可是我是你……”晴涵依舊不太相信。
“陶菀說得對,既然相愛,那又何必斤斤計較那么多的東西,縱使你的爹爹是我的殺母仇人,可與你無關(guān),只要你們彼此相愛就可!”楚風(fēng)將陶菀的話如實地告訴了晴涵。
可卻讓晴涵變得陰晴不定,她也學(xué)會裝做好人了,當(dāng)著這么多賓客的面毀了她的嫁人禮,又在背后當(dāng)起好人?是想要讓楚風(fēng)對她更好一點嗎?哼。
“涵兒,你不開心?”楚風(fēng)見到晴涵的面色并沒有想像中來得輕松,來得開心,更多的是一種陰霾,一種埋怨,似乎還夾著一種恨意,是恨他嗎?恨他在他們面前離她而去?“涵兒,對不起,我不該丟下你一人!”
晴涵趕緊搖頭,她怎么可以表現(xiàn)出不開心呢,她要開心,能嫁給楚風(fēng)不就是一件最開心的事嗎,她很快地就扯出一個笑顏望著楚風(fēng)。
只是,他們覺得有一個地方忽然變得不一樣了,他們兩個沒了之前的親密無間了,忽而,他們兩個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燭光照耀著整個充滿喜悅的屋子,可他們兩個人坐在床邊,沒有歡喜,沒有興奮,也沒有了言語。
她低頭無語,他眉頭緊隨,好花好月好良宵,就這般虛度。
而另一邊陶菀,獨自伴著燈兒坐,心事幾萬重,淚珠不斷的滑落。
錯錯錯,一路走來是誰錯,這這這,這份惆悵如何說……
她奈何,他奈何,她也奈何,奈何奈何奈何奈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