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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菀靜坐妝臺前,望著那模糊的銅鏡中照出的臉龐,一個月的奔波,臉上已經有了風塵僕僕的憔悴,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兒,冰涼的指尖劃過她的臉頰,讓她的頭腦更加清醒。
也許是她生的不夠討喜,所以這麼多人不曾喜歡她,無論在鳳棲,還是在這兒,大家第一眼見到她,目光中都含有忌諱,不過她好像一直都是個樂天派,自得自樂,如今鳳棲的人算是還待見她,那麼以後這兒的人也會慢慢地待見她吧,望著鏡中的人兒,她扯起嘴角自言自語:你太貪心了。
是啊,她何必這麼貪心呢,他們不待見她與她何關,她又不是要與他們過一輩子,只要楚風待見她就好,可轉而她又苦笑。
進屋後,楚風幾乎都沒有和她說過話,而且還迫不及待地需要她離開,她果真是個多餘的人啊,在他和他妹妹之間是個多餘人。
那麼在那個小姐的眼中她更是一個多餘人,因爲她切身體會,當湖嫂子嫁個哥哥的時候,她一度地討厭她,她分走了哥哥的一半愛??涩F在她不會,因爲哥哥將嫂子娶回來,是多了一份愛給她。
罷了,她也要學嫂子般豁達些,沒必要和小孩子計較,沒必要和小孩子吃醋,這樣一想,她的眉頭又慢慢地舒展開來。
這兒是她最近需要住的屋子,她還是親自好好打掃,這兒的也真聽話,她說不用,當真就不來打掃了,屋子雖說很整齊,可還是有濃重的潮溼味,她離開梳妝檯,將屋子中的窗戶通通推開,讓屋外純淨的風來吹散屋中的黴味。
涼風習習而來,吹得她有些發抖,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衣服,她的鞋子其實早已溼了,她在屋子中尋了半圈,也不見得有雙乾淨的鞋子供她換。
她輕嘆一口氣,她真得是來對地方了,來到一個自食其力的地方,即便你活生生的站在他們的眼前,他們也不會看到你需要什麼。
還是去找人要一雙鞋子和一件衣服吧,若是真當沒有合適的,借一把傘也可以,她可以漫步出去買些,還有一些生活要用的物品,這般光禿禿的屋子,她其實有那麼點不適應,沒辦法,她有多少年沒有過這麼簡單的生活了,即便當初在桃苑,即便簡陋,該有的還是有。
她提起裙襬,朝著屋外走去,雨還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她按著記憶的路往回走,總會碰到個人,緩步而行,風冷得沁骨,江南的冷帶著太濃的溼氣,吹得她臉都有些疼,估摸著現在已經是11月底了吧。
一路往前,不見一個人,爲何楚風所有的地方,奴婢侍衛都那般少,不會是僱不起?但轉而爲自己這個可笑的念頭笑笑,她真得多想了。
但如今一個人影都不曾見到,真當很懊惱,她很冷啊,身子冷,腳也冷。
看來她只有去前廳找楚風了,他應該會幫自己弄套衣服,弄雙鞋子,也不知道他的身上是否有淋溼,要是i淋溼,也該讓他去換下,免得染上風寒。
廳堂出現在眼前,她正欲跨門而入,見得他們兄妹倆依舊擁
在一起,依稀還能聽到她在抽泣,而他在柔情地望著她,低聲安慰著她。
她趕緊地縮回腳,她若進去,便會打擾他們,免得讓他妹妹更加討厭自己,她還是閃一邊爲好,在她哭泣的時候,自己是個不該出現的人物,她需要的是哥哥的關懷,而不是一個突然闖進他們生活的人。
似乎每個妹妹都有戀兄情節,她也不意外。
她瞥眼望見牆角立著一把傘,是他們帶來的那把油紙傘,她瞧瞧地走過去,拾起傘,便朝著那朱門走去,那老頭兒不在朱門處,想必是去某個地方躲雨了,她將傘擱在肩上,雙手一用力,將那沉沉的朱門拉開,吱呀聲來得很悠長,如一聲嘆息。
陶菀擎著傘跨出門檻,回身又將朱門闔上。
這次她一個人走在石板路上,雨巷的感覺油然而生。
有一個結著愁怨的姑娘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又寂寥的雨巷,如她現在一樣,默默行著,寒冷,悽清,又惆悵。
陶菀將傘挪開一點,望向那從遙遠的天上傾灑下來的雨,何時纔會放晴呢,是不是她該弄個晴天娃娃掛在屋子裡,她纔會變晴呢?
她再將傘挪到自己不會被雨淋溼的位置,加快腳下的速度,她還是趁早買好東西,早點回去,免得個她們添麻煩。
因爲雨天,小攤鋪都幾乎看不見,而那些大門而敞開的鋪子,也是門可羅雀,很是淒涼,當陶菀收起雨傘,跨入一間布行的時候,那都開始打盹的掌櫃趕緊地迎上來,有禮而客氣:“姑娘,你需要點什麼?”
“給我兩件上好的女用衣衫羅裙,和一件男式長衫。記得包的嚴實些,再給我弄兩雙鞋子。女用參照我的,男子五尺六,你照著辦就是?!碧蛰覒械萌ゼ毧匆路哪?,只要合適便可,能夠禦寒就行。
很快,那掌櫃的就挑了衣衫還有鞋子出來,鋪開在陶菀的面前:“姑娘,你看如何?”
“只要沒什麼破損,針線沒有斷裂,你就給包起來吧!”陶菀快速地說道,她想要趁早回去換掉這身衣衫,也不能讓他那樣捂著。
掌櫃不解地朝著陶菀看了眼,這是他有史以來見過最好迎接的客人,但隨即打量下她的身著,溼漉漉的衣衫和鞋子也讓他明白她爲何這麼急促的挑選,他嚴嚴實實地包好後,遞給陶菀,笑著說道:“十兩銀子!”
陶菀從懷中摸出十兩銀子交於掌櫃的手中,便抱著衣服鞋子匆匆離去。
雨月越下越大,好似恨不得要把天上的雨水都傾盡,本想在再去買些東西,看著陰暗的天氣,陶菀不得不作罷,等改日天氣放晴,她再出來溜達一下,領略下杭城的美景。
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彪y得來一趟,她一定要好好欣賞,免得他日沒這個機會。
陶菀的頂著雨傘抱著衣服,快速地蹦跑在佈滿青苔的石板路上,穿越過這條石板路,便可到那兒,很快就能暖和了,這般想著,她的心裡也漸漸地變得溫暖。
朱門到,輕叩門,無人應。
她放下傘,用力推開,還好門未被閂上,這時候,那個老頭兒出現在面前,眼神緊盯著陶菀手中的包裹,但今兒看到那包裹上店鋪的字樣,他便收回目光。
“夫人,你自己去買衣衫?”但他還是開口詢問道。
雖然不怎麼喜歡這個老頭兒,陶菀還是點點頭:“嗯?!?
“快些回去換吧!”老頭兒瞥了一眼她溼漉漉的鞋子,淡淡地說道。
可陶菀卻聽出一絲慈祥,不過很可能又是她錯覺,畢竟前一刻看見她諱莫如深,這一刻怎可能會是慈祥呢。
她笑著朝老頭兒點點頭,便小跑上了廊坊,現在他們應該聊好了吧,陶菀匆匆朝著廳堂的方向走去,不過沒有也無事,把衣服給他,她便回屋子就行。
她一邊想著,一邊更是加快腳下的速度。
她拐了一個彎,正欲往前面走,卻遠遠的望見到不該望見的一幕,他們相吻在一起,如同她和楚風,她使勁地眨眨眼睛,今日,她是怎麼了,總是出現幻覺,但無論她是如何眨眼,面前的那一目很真實。
她呆愣愣地站在離廳堂不遠的地方,不知道該怎麼辦,腳步也壓根無法挪動一步,即使她想要逃避,她的眼睛依舊直愣愣地盯在他們的身上。
她睜著眼睛,眼淚慢慢地爬上眼眶,匯聚成一汪清泉,這樣兄妹情是不是太超然了點,還是從一開始楚風都未和她說實話,她並非他的妹妹,而是另外的一個女人,金屋藏嬌,她算是明白這個道理了。
淚水終於抑制不住,順著眼角流了下來,她幹嘛這麼急著跑回來,慢慢來,就不會看到了,就看不見了,矇在鼓裡的感覺多好啊,可偏偏……
而且他們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纏綿,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動情,可不可以朝屋外看看她站在那兒,可不可以體諒下她的感受,她好不容易以爲自己找到了真命天子,好不容易以爲她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爲了找楚風,好不容易以爲她能夠可以和他並肩相攜,走完這一生的路,可還未過多久,這麼美麗夢就開始有了一條裂縫。
淚水肆意,她多想叫喧,叫喧心中的難受,她多想走開,不去看面前的情形,可是她真得雙腳真得挪動不了,她只能靠閉上雙眼來回避這麼纏綿的一幕。
病危是假,醫病是假,相思難熬纔是真,而她則是一個不知好歹的女子偏要硬生生地貼上門,現在好了吧,被羞辱了吧。
她自嘲著,相愛哪有那麼容易呢,若只是因爲一起打鬧,一起折騰,就相愛,那她不知和以前的青梅竹馬門愛過多少回了,愛過多少個了。
是不是她太傻了點,鳳棲山莊那麼多人明示暗示,都在告訴她,有那麼一個女子在她面前是不可亂提,原本以爲是不能在楚風面前提,如今看來是不能在她面前提,以免她生事。
妹妹,妹妹,矜涵閣,矜涵閣,都是面前這個貌美如畫的女子晴涵吧。
“夫人,你怎麼愣在這兒,不進屋?”葉長歌關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