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威遠選了一把寬大的木椅做為新的龍椅,空蕩蕩硬邦邦,人坐上去四面不靠,很不舒服。
龔寧看得直嘆氣,坐這種椅子,豈不是自找罪受?
寧威遠筆直地坐在龍椅上,大袖中的手緊握成拳,他看著老叔公,“智深年幼,離不得母后。史上歷朝歷代,有子嬪妃皆不用生殉,何況是一國之后!不知今日老叔公何出此言?!”
“寧智深到底是不是......”老叔公摸了摸白胡子,還待要說。
“住口!”寧威遠頭上青筋暴起,最近發生的一切,讓他徹底崩潰。
“智深是朕親弟,若有人再提此事,朕定不輕饒!再提生殉的人,朕請他先去服侍先帝。”寧威遠冷冷地看著心思各異的眾人說道。
...
...
竇鳳舞已經燒糊涂了,自那日后她就神志不清,陷入癲狂的狀態。
寧威遠斜抱著她,硬灌下一大碗黑乎乎的藥汁,命令清秋給她穿外套。清秋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太后這身體如何吃的消通宵守靈。
“你知不知道,不去給先帝守靈的下場?!”寧威遠大吼道。
“陛下,你是不是對太后心懷怨懟?”清秋淚如雨下。
“不論她做過什么,太后是朕的母親,是智深的母親,她就是負了朕,朕不能負了自己母親!讓兩個宮女架著她,去靈堂跪著吧!”,寧威遠說完,轉身離去,身影疲憊憂傷。
...
...
勤政殿小小的偏殿里,寧智深在蘭若懷里睡著了,肉嘟嘟的小臉上全是淚水。
蘭若輕輕地擦拭著,嘆了口氣說“可憐的孩子!”
“宮里都傳,他是......”
“別說了,他還只是個孩子,這也不是他的錯。”蘭若將寧智深放在榻上,小心給他蓋好被子。
月仙嘆道:“小主子,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呢?先帝遺旨出了頭七,就讓陛下與上官玉燕大婚。”
民間習俗,家里大喪,三年之內不能結婚,要不就百日內舉行婚禮。
蘭若嘆了口氣,自己和寧威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原來以為歲月靜好,沒想到無憂無慮的日子就這樣一去不返了。
“那上官大石真正可惡,他是我們大周的宰相,如今到了大正,他依然是宰相。江山都易了主,這宰相倒成了鐵打的!”月仙恨恨地說,“現在想想他那諂媚的嘴臉,真正覺得惡心!”
...
...
半夜寧威遠在勤政殿外的杏花樹下,幽幽地吹著玉簫,一陣夜風吹過,花瓣漫天飛舞。
蘭若靜靜地看著他。
寧威遠緩緩地轉過身來,蘭若眉目如畫,一身白色素裙子,烏黑的長發在花瓣雨中飄拂。
“如今我也沒有父親了。”寧威遠哀傷地說。
兩個人就這樣在春天涼意襲人的夜晚,沉默地對望著。蘭若轉身要走,寧威遠一把抓住了她。
“你不想知道,我的父皇是怎么死的嗎?”寧威遠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腕,恨恨地說。
“你放手啊!我管他是怎么死的!”
“我父皇是被你父親毒死的!你父親死了,還在龍椅上下了毒!”寧威遠大吼道。
寧威遠是被寧世充捧在手心里長大的,“你知不知道他死的時候有多慘!他已經瘦成了皮包骨了!”
“那又怎樣!你父親反叛朝廷,殺了我父皇,你怎么不說說我父皇死的有多慘!你父親殺了我們戰家209口!209條人命啊!”
蘭若憤恨地從他手中掙脫了出來,淚流滿面地跑了。
寧威遠孤獨地站在冷清的月光下,仰天大吼。
...
...
宮里選了交泰殿做為大婚的新房,雖然是國喪期間,一切從簡,大婚該有的儀式步驟,諏吉行,納彩禮,都是按部就班的。
皇后鳳輦,從中門進入中宮,行至太和殿外臺階,上官玉燕的心才定了下來,自己終于做皇后了!
上官玉燕坐在喜床邊,頭上的鳳冠鑲滿了珍珠寶石,很華美也很沉重。
她偷偷掀開了大紅錦緞蓋頭,打量著洞房。大紅泥金的門窗上,雕滿了流云百蝠,萬福萬壽,各種花樣,皆是名手雕鏤。
大紅灑金的紗幔,黃花梨的家具上陳設著雅致的瓷器、玉器,滿室的珠光寶氣、金碧輝煌。
上官玉燕不由輕笑出聲,多年夙愿的得嘗!做皇后果然很威風,比自己想象的還體面!
上官玉燕眼睛瞄到身邊的侍女,咦,她們怎么都歪在那里睡了?
上官玉燕很生氣,不由想喊人,她的頭暈了起來,眼睛開始模糊。
等上官玉燕悠悠醒轉,侍女們還兀自沉睡,房間中央地上一個高大的黑衣男子正背手而立。
“誰?你是誰?”上官玉燕顫抖著聲音問。
“你知道我是誰,不然你早尖叫起來了!”那個黑衣男子轉過身來,紫眸定定地看著上官玉燕。
“你,你,你怎么能進來皇宮?”上官玉燕臉白了起來。
“我怎么不能進來,這是我家啊!我怎么會進不來。”黑衣男子右手輕揚,扔了一個東西過來,準確地落到了上官玉燕的懷里。
上官玉燕顫抖地手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個同心絲絳,打得細致密實,上面的玉環是羊脂白玉的,油潤晶瑩。
“你拿這個來做什么?”
“自然是給上官大小姐做新婚禮物的!”戰蘭成淡淡地說道,想著這同心絲絳,是自己17歲生辰時她送的生日禮物。
上官玉燕堂堂相府大小姐,為了能第一個,給自己送上生日祝福,不惜扮成小宮女,一大早就守在自己的朝陽殿外。
時過境遷,如今她卻違背了曾經的山盟海誓,做了別人的新娘!
“你快走吧,你現在是皇榜通緝的要犯,有人看見你,你就完了!”上官玉燕急促地說道。
“你這是怕我被抓,還是怕寧威遠知道,你已經是......”
“住口!住口!你再說,我就喊人了!”上官玉燕聲音里帶了惱怒。
“我只是來看看你!”戰蘭成得知她與寧威遠大婚的消息,很是失落,畢竟兩個人是真心相愛。
“誰要你看?”上官玉燕不耐煩地說。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他們有沒有苛待你!”戰蘭成看著熟悉的美麗臉龐,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撫摸她的臉頰。
上官玉燕啪地一聲打落他的手,“我過得很好,我就要母儀天下了。自然好得很。”
她看著戰蘭成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心里一陣厭煩,這人怎么沒一點眼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