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墻琉璃瓦的巍峨皇宮,在暗夜里如一只巨大的伏地巨獸。
皇帝寧威遠的寢宮深處,一間密室,一盞燈如豆。
寧威遠閉目盤腿,端坐在蒲團之上。對面一個黑衣和尚正在低低地誦唱著佛經。密室內蓮花臺上佛主端坐,法相莊嚴,嘴角的微笑帶著悲憫。
良久,黑衣和尚停了下來。他取出了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皇上,這就要開始了。”
寧威遠微微點了點頭。
黑衣和尚行了一禮,跪著上前拉開了他的衣襟,露出來的胸膛上,疤痕深可見骨、縱橫交錯。
黑衣和尚將匕首緩緩刺入了他心臟。他胸膛那個位置,疤痕太厚,讓鋒利的刀鋒也停滯了下。
一縷鮮血流了出來,黑衣和尚小心地用銀杯接住。
五月的天氣,密室門窗緊閉,一絲風也沒有。那盞琉璃燈依然閃閃爍爍,似乎隨時都會熄滅,看著它,讓人的心都揪緊了。
琉璃燈里燃著暗紅色的液體,看上去不似普通的燈油,空氣彌漫著淡淡的腥味。
黑衣和尚小心翼翼地將銀杯中的鮮血,注入了那盞琉璃燈里,看著那微弱的燈火,臉色黯然,微微搖了搖頭。
“陛下,娘娘已經薨逝三年了,您一直用心頭血,供奉著娘娘的魂燈。”
黑衣和尚小心地看了看寧威遠,見他面無表情,躊躇半響說道;“娘娘從未與陛下夢中相見,想來魂魄已遠!陛下這樣日日取心頭血,燃著娘娘的魂燈,又是何苦呢?”
密室里一片寂靜,寧威遠正想著那日,蘭若墓前自己大醉一場。終于看到了蘭若!
蘭若死了三年,自己一直不曾夢到她。寧威遠一直為此事耿耿于懷,蘭若不原諒自己嗎?
可是這次蘭若墓前,自己不僅看見了蘭若,還吻了她!那軟玉溫香在懷的感覺如此真實!
寧威遠想的出了神,黑衣和尚面色黯然,默默行了一禮,悄悄地退出了密室。
勤政殿的總管太監(jiān)李公公伺候著寧威遠睡了。
御榻上,寧威遠臉色慘白昏沉沉睡去,夢中一滴淚從他清癯的臉頰滑落。
大殿一片寂靜,一個單薄的黑影飄了進來。那黑影東瞧瞧、西看看,顯見的對皇宮里的一切很是好奇。她從懷里掏出了一束香,點燃了放進了鎏金的博山爐里,一股甜香在空氣中彌漫開去。
香氣大盛,本就打瞌睡的宮女太監(jiān),不由沉沉睡去。
那黑影開始放心大膽地逛了起來。皇宮里富麗堂皇,很多的奇珍異寶讓她嘆為觀止,這皇帝老兒還真是不一般的有錢。
她對這座大殿感覺上非常的熟悉。難道自己身體的原主原來是住在這里?
那黑影飄到了堆滿奏章的御書案前,好奇地翻看起來,皇帝老兒天天要看這么多的奏章?這不得過勞死啊!
細碎的聲音驚醒了御榻上寧威遠,他想一躍而起,卻四肢乏力動彈不得。
他聞到了那股奇異的香味心里大驚,侍衛(wèi)們都哪里去了,居然有人闖入了自己的寢殿!
那黑影兀自在那里嘀嘀咕咕,“我看這些個干嘛,我是來找天元聚魂丹的啊!”那黑影一轉身,看到了對面的楠木柜子。
“是這里嗎?”那黑影身形單薄,聲音溫婉悅耳,想來是個女人。
那黑影走到楠木柜前,柜子上面掛了一把精致的銅鎖。她拔下頭上的發(fā)簪,試了試,發(fā)現(xiàn)居然是把魯班鎖,頓時泄了氣。藏了啥在里面啊,還用上了這么珍貴的鎖!
那黑影喃喃道:“鑰匙呢?”
那黑影尋尋覓覓轉頭向御榻而來,她俯身仔細看著寧威遠。呦呵,長得可真帥啊,這模樣要是在自己那個時代,那不得紅透半邊天啊。那黑影兀自在那里搖頭晃腦。
就著這時,寧威遠深厚的內力終于運轉完一周天,解了身上的迷藥。
他一掌向那個黑影擊去,那人沒想到自己的迷香之下,床榻上的人居然可以醒轉,大驚。
寧威遠擊出的一掌,掌未至,風已起,掌風將那黑影的面紗吹落。他看見了黑衣人的臉!
電光火石間,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這人居然是自己的愛人戰(zhàn)蘭若!
他不顧一切地將內力倒轉,強行收回的內力,擊在他五臟六腑上,他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兩個人抱在一起,滾到了御榻深處,寧威遠不管不顧地,將那女子摟在懷里,他看著那女子熟悉的眉眼,淚流滿面!
他的臣民們一定不會相信,他們心目中的戰(zhàn)神寧威遠,也會哭的像一個孩子。
他吻著安安的額頭,嚎啕大哭,淚水打濕了安安的衣襟。
安安楞在那里半響,沒有反應過來,這個高大威武的男人為啥看到自己會哭成這樣?
安安掙脫不得,無奈點了他的穴道。毫無防備的寧威遠暈了過去,嘴角還流著著血,胸口的衣襟也開始滲出了鮮血。
原來是那日醉酒的男人,安安的心突然有些疼,她輕輕將那男人的亂發(fā)理順,他年紀應該不大吧,烏發(fā)卻已經白了一半。
自己的吻應該沒有忘情的功效吧,這個男人依然念念不忘故人。
安安的臉紅了起來,這個男人吻自己的時候,自己居然很心動!
為什么啊?自己完全不認識這個人啊!
安安呆呆地坐在榻邊,想破了頭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對一個陌生人的吻動了情!
安安離開了勤政殿,深夜,偌大的皇宮寂廖無聲。安安身形飄忽,在各個建筑間鬼魅般穿行。
自己去的地方,并不是自己做的主,難道這具身體還留著原主的一縷游魂?
安安嘆了口氣,沒有這具身體,自己這個魂穿而來的也早死了。就由著你吧。安安信馬由韁,跟著自己的身體在皇宮里溜達起來。
安安來到了慈安宮,來到了一間寢室外,鑲金嵌玉的榻上,一中年美婦正在酣睡,安安感受到了一種極端的憤怒、怨恨。
冤有頭,債有主,想必這位就是欠下血債的正主了,自己住了人家的身體,總得還人情啊。
安安笑咪咪地在臥室花盆里撒了些藥粉,一股淡淡的幽香在寢室里彌漫了開來。安安想了想,又多撒了些,發(fā)出的誓言總是要應驗的,天道罰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