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fr那種側身滑行、需要踩踏著離合不放的四輪漂移不同,身為4wd的evoiv無法逆甩尾,在用高速制造漂移環境的過程中,基本的注意事項之一便是松開離合器,從而精確地保持車身的位置。
轉動方向盤的速度必須極快,才能通過及時的校正來杜絕翻車的危險。
身為帝皇隊里毫不摻水的第二把交椅,巖城清次是能用在彎位優勢較弱的evo做出標準的高速漂移的佼佼者,成熟的甩尾技術連東堂塾出身的須藤京一都頗為認可,被隊里的人譽為‘快速裝置的鋼腕清次’。
無論在什么樣的彎道上,皆能克服回轉性的問題,極大程度地發揮出lancer的優越性能來碾壓對手:彎位上表現得不比那些愛夸張地甩尾的車慢,直線路段上卻具備極佳的加速性能,是他的制勝法寶。
可今晚在赤城山上的經歷,對素來自負的他而言,卻猶如一場荒謬的噩夢。
咸咸的汗水被引力拖拽著,沿著前額滾入眼眶,刺激得他匆匆地眨了眨眼,繼續全神貫注地看著前方。
——明明離被超車才過去了3個彎道而已啊!
切入第二個彎位的時候視網膜還能勉強捕捉住86的車尾,可接下來它卻越跑越快,在86的能力界限內將機械改裝的優點利用得淋漓盡致,充滿震撼力的四輪甩尾,酣暢淋漓的高速過彎,對潛在的危險因素視若無睹的瘋狂……
清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車的距離被一寸一寸地拉開。
在這些直路短得幾可忽略的連續彎位路段,面對發揮穩定的剎車飄移王者,哪怕是高性能的evoiv也愛莫能助。
清次“吱嘎嘎”地咬著牙,心里的震驚之情強烈到無以復加。
他知道,并不是對方提升了速度——它充其量是不再受到拘束地跑出自己的節奏了,可兩車的差距越拉越大的原因,追根究底的,還是他的evoiv慢了下來。
由于前期的損耗過大——主要是為了恫嚇86而使出的無謂動作偏多,他的輪胎在最后路段也無可避免地出了問題,咬地力直線下降,強悍的再加速性能大打折扣,車身不再愿意依循駕駛者的意愿去肆意轉動了。
“該死的!不行了……”
自從被一路靈活得跟小白兔一樣的86用詭異技巧在內圈超越后,他沒有放棄地一路猛飆狂追,拼命地跑著,速度快得連自己都忍不住萌生恐懼,可前方始終只有被車頭燈照亮的那一小片道路和零零星星的路燈柔輝,到終點都再沒機會見到那對鮮紅尾燈,和疾風般的模糊輪廓。
停靠在終點的位置,知曉自己再無力回天的清次神情頹然地趴在了方向盤上,筋疲力竭。
事實擺在眼前,意識也漸漸恢復,容不得他不承認——自己已然一敗涂地。
甚至只消一閉上眼,混亂的腦海就跟著了魔似地回放著那個匪夷所思的特寫鏡頭,還是在慢動作地反復著,特意折磨他。
不光是在彎位快,在彎位與彎位之間的第三地帶,那臺乍看是溫吞無害、極具欺詐性的黑白車也快得猶如鬼魅,叫人心驚膽戰。
他……
辜負了京一的信任,竟然在第三方場地上輸給了一臺十年前出廠的,性能上遠遜于他的引以為豪的evolution系列的ae86!
——“不可能的,一塊廢鐵怎么會跑得那么快?簡直是怪物車!”
至今沒搞清楚發生了什么,他難以置信地喃喃著,任由滴滴冷汗滑下鬢邊,安靜的車廂里只聽得到屬于他自己的粗重呼吸聲。
“可惡啊!可惡啊!”
青筋暴起,他像是一頭絕望的籠中困獸般怒不可抑地錘打著膝蓋,一陣狂暴的發泄后,痛苦地單手捂臉,自責不已。
向來出任下坡主力軍的他比誰都清楚,這場慘敗意味著什么——帝皇隊要在一個月內征服群馬的計劃就此化為泡影,淪為人們口中‘不自量力’的笑談。
尤其這回還是由于沒聽從京一的建議,剛愎自用地提早超前才釀成的苦果。
不說贏取勝利了,輸都輸得稀里糊涂的,連對方強在哪里、運用了什么技術去擊敗他的也徹頭徹尾地沒看清。
——可別告訴他,那臺86打自一開始就在有意地隱藏實力啊!
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對拓海一向‘遇強則強或者干脆變態’的做派并不知情的他登時就眼前一黑,毛骨悚然,被打擊得完全沒心思去想象京一不悅的表情了。
不說色如大便的清次即將得到震怒的京一的扇耳光懲罰,贏了馬尾辮大叔,完成‘粉碎!巖城清次的傲慢!’和收獲一大堆積分的拓海可謂是滿載而歸,不再逗留,馬不停蹄地就往家的方向去了。
“你的電話。”
剛一停好車,引擎蓋上的余熱都還在灼燙著,拓海就被老爸給無情地堵在了門外,將手中握著的無線話筒遞了過去。
“涼介先生?”
拓海自然而然地叫出了口。
會在這個時間段打電話給他的人,除了高橋涼介外根本不作他想。
“拓海。”背景挺吵,透過電線穿透而來的涼介的聲線依然溫柔:“現在能來一趟我家嗎?”
“誒,可以的。”拓海的耳朵被整得麻了一下,本能地望了望時鐘,確定離規定的送貨時間還早后,很爽快地應承。
又不禁疑惑道:“發生什么了嗎?”
“今天是啟介的生日,一個月前就說好在家里舉行個小派對,只邀請相熟的隊員來慶祝。”涼介輕笑著,不動聲色地瞥了眼歪躺在沙發上,明明是接受友人的祝福,卻擺著一張臭臉的弟弟:“本來準備你比賽完了再邀請你的,卻不知道你一結束就回家了……于是他現在有些悶悶不樂。”
“啊!”拓海嚇了一跳,羞愧道:“實在太抱歉了,我真不知道呢,這就過來!”
啟介平時明里暗里的沒少照顧他,自己卻連生日都沒去問過,實在很是失禮。
“是我們沒通知到你,不是你的錯,”涼介柔聲叮嚀:“不用著急。路上注意安全。”
“一定。”
待拓海手忙腳亂地掛了電話,從頂了一副‘我就知道’的欠扁表情的老爸手中攥過車鑰匙,搗鼓進鑰匙插槽后,倒是不著急往高橋宅出發了。
——生日總要買點禮物才對,不能雙手空空的。
可是,究竟買什么才好呢?
頭發的定型水,新鮮菠蘿還是fd的模型?
拓海撐著下巴左思右想,著實犯了難。
而相似的苦惱也提醒了他關于另一件事的疑問——“對了,老爸。”
文太倒了盆臟水去下水道孔,聞言扭頭看他:“嗯?”
經過正確的解讀后,這聲‘嗯’的意思多半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拓海直問:“這臺86能賣給我嗎?”
沒料到兒子會提出這個請求,文太有些詫異,表面上卻不露聲色:“為什么要執著于這臺舊車?買臺新的不好嗎,4wd、ff、其他的fr也不錯……性能永遠是新車的最好。”
“不,”拓海搖頭:“我一點不想換車……這臺車我非常喜歡啊,很好用。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轉賣給我。”
他不清楚自家老頭花了多少心血和精力去改裝和調試,可也感覺得出這臺跟外面跑著的普通86之間,著實存在天壤之別。
最重要的是,他和它的聯系十分密切,不是純粹的車和車手的駕馭關系,而是一個親切的老朋友,擁有自己的意識,會去相互包容對方的壞習慣。
用‘猶如操控自身的手足一樣自如’來形容也毫不夸張,如非萬不得已,他是絕不想放棄它去選擇別的車的。
文太面無表情地思忖了會,在拓海隱含希冀的注視中不答反問:“怎么突然想到要買車。”
拓海抓抓頭發,帶了幾分羞澀地道:“呃,身為飆車手卻連屬于自己的車子都沒有,這也太奇怪了。”
文太幾不可見地勾勾唇角,然后斬釘截鐵道:“不行。”
拓海:“……”
只見那耍了他半天的老爸嘿嘿笑著,慢吞吞地補充道:“這臺86你需要的時候可以提出申請開,但主要還是用來送貨的,要是給你了,我開什么?”
拓海郁悶地嘀咕:“你再買一臺不就好了!而且,我買了它還是可以幫忙送豆腐的。”
文太故意問:“那你買不買又有什么區別。”
拓海嘆了口氣,沮喪地說:“那是不一樣的……”
他表述不出那種感覺,只單純覺得失去得到86的機會很是遺憾。
“不管你怎么說,我都不想割愛。”成功打擊了剛生出強烈的開車意志的兒子,文太壞心眼地笑笑,貶低道:“想搶我的車,你小子的技術還差得遠呢!”
拓海撇撇嘴,不想理自顧自地臭屁著的他了。
只是在他剛開離了半米不到的距離時,文太忽然又大發慈悲地松了口:“你現在有多少存款?”
“問這個干嗎……”拓海抱怨著,即使這樣還是踩下剎車,很聽話地報出了數字:“29萬。”
全是在加油站存下的薪水,而系統給予的那部分獎勵在沒辦法過明路前,他是不會說出口的。
“看不出你還挺有錢嘛,”文太心情頗好,給他畫了個近期內根本夠不著的大餅:“等你的薪水攢得夠買一臺impreza,就回來告訴我。”
沒想到會峰回路轉,拓海猛地抬起了頭,眼睛一亮:“你說impreza?!”
“你也知道?”文太斜眼睨他,倒是有一點刮目相看了:“還算有點眼光。”
結果在下一瞬拓海就打破了他的這點不切實際的幻想,老老實實地承認著:“沒聽過。”
他只單純是高興能有機會買到86而已。
文太嘴角抽搐:“……”
拓海心里盤算著:“待會可以去問問涼介先生impreza要多少錢。”又鄭重強調道:“你既然都這么說了,就一言為定啊,不許反悔!”
文太心不在焉地敷衍著:“知道了。”
反正,以蠢兒子的一個沒畢業的高中生的身份,想攢夠這筆錢的難度簡直比來年考上東大還要來得高。
拓海心滿意足:“那我走了啊,會在送貨前回來的。”
文太跟趕蒼蠅似地揮揮手,渾不在意地打發道:“去吧,晚上不用回來送貨了,我借裕一的替你跑一趟。”
拓海抬眼:“咦,你是說真的嗎?”
居然這么大方,太不像平時的老爸了。
“嗯。”文太將手上的灰隨意地拍到深色的短褲上,往屋里去了:“難得有這機會,別有心理負擔地盡興玩吧。”
珍惜著老爸罕有的善解人意,拓海也沒打算口頭上客氣客氣,徑直掛檔踩油,駛著86走了。
“啊……不知道還來得及嗎。”
等他選好禮物,再急沖沖地趕到高橋家時,生日派對已然進行了一小會了。
從大門外看,二樓那被純白色簾布遮擋住的落地式玻璃依稀可見深色光暈,空氣中傳來的是動聽的音樂聲,時不時驀然爆出一陣起哄般的大笑,還有那被模糊映照出的、站在簾后的修長人影。
拓海猶豫著要不要按門鈴進去,又擔心會不會打擾到他們,左右為難之際,那被他盯著看了會的窗簾布就讓人給拉開了——
“拓海?”涼介的眉毛微微一抬,“怎么不上來?”
他本來只是想走到陽臺處抽煙透個風,卻正正看到拓海表現得像只迷路的軟綿羔羊一樣,孤零零地佇在門口,抬頭呆呆地注視著他們的方向,可憐極了。
“啊……”拓海被突如其來的喚聲給唬了一跳,在看清是誰后,不自覺地眉眼彎彎,露出了一個靦腆可愛的笑來:“涼介先生。”
路燈散發出的光輝柔和細膩,樹影婆娑,在拓海那越來越俊美的臉龐上打下一層影影綽綽的動人朦朧。
夜風吹拂著柔軟的發絲,四周縈繞著夏蟬的鳴叫。
“一個人站在這里?沒人給你開門嗎?”
兩人靜靜地對視了會,還是涼介率先移開了視線。
“不是的,是我沒有敲門。”
拓海忙解釋道。
涼介搖搖頭,帶了幾分不悅地轉身,也不知是跟誰說了句什么,節奏歡快的音樂聲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連串悶悶的‘噔噔蹬’,顯然是有人迫不及待地沖下樓去開門了。
與此同時,二樓的陽臺扶手處探出了好幾張熟悉的面孔,史浩一邊打著酒嗝,一邊跟他熱情地揮手:“哈哈哈,拓海你遲到了——還不趕快上來!”
松本樂呵呵地:“酒很好喝哦,還有你喜歡的高級牛肉!”
中村賢太醉眼微瞇,不經意地就揭了他崇拜對象的短:“嘎?那好像還是啟介哥聽說拓海喜歡才特意去買的吧……嗝!”
啟介怒吼:“賢太你給我閉嘴!”
隔了那么老遠,壓根就聽不清他們在口齒不清地說著些什么,拓海不好意思地摸摸頭,正要邁動步子,沉甸甸的鐵門就被里頭的人給哐當一聲撞開了。
劈頭便是一句怒氣值極高的質問:“你這混蛋原來還記得來啊!”
里面蹦出了一只氣勢洶洶的高橋啟介,穿著室內拖鞋站在前花園小徑的瓷磚塊上,只隔了不到半米的距離,緊緊地盯著他。
拓海沒強大到能剖析出他那咋聽兇狠其實歡喜的矛盾語氣,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頭上那頂造型滑稽的尖筒生日帽上,心里感嘆著長得好看就是劃算,戴什么都不顯得人蠢——最多是看起來有點傻。
半晌才說:“嗯……生日快樂啊,啟介先生。”
“哼。”臉色仍然臭得跟一百天沒洗的臟襪子有得拼,啟介眸光一閃,不屑地偏過頭去,又索性拆了下巴上拴著的繩結,三下五除二地將帽子摘下來,惡狠狠地扣到了拓海頭上。
拓海:“……”
好丑。
而且啟介身上有一股好濃的酒味。
看他還磨磨蹭蹭的,啟介不由分說地伸手來拽他:“還不快跟我進去。”
“啊,等等,還有禮物啊。”
拓海跟著他稀里糊涂地走了兩步,就猛地想起來自己準備好的禮物還默默地躺在尾箱里,于是掙開他,跑著去拿。
“什么東西神神秘秘的。”啟介唇角翹著,嘴上卻虛偽地說:“你來了就行了,根本不用帶什么禮物的,反正你這么窮也買不起什么好——”
他說得刻薄,手卻大大咧咧地伸了出去,等著‘禮物’。
拓海哼哧哼哧地從后備箱里搬出了兩個黑乎乎的大塊東西。
——那是兩只嶄新的fd專用的輪胎。
啟介:“……”
“居然送輪胎——真不愧是最厲害的豆腐小哥!”
目睹了這一幕的史浩控制不住地捧腹大笑,幾乎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涼介淡淡地笑了笑,忽然喊道:“拓海。”
“唔?”
拓海愣愣地抬頭。
“接著。”
半倚在雕花的白色靠欄上,涼介的右臂小弧度地一揮,那串亮晶晶的鑰匙就跟長了眼睛似的,準確地掉到了拓海腳邊。
拓海滿臉問號地圈在手指上:“這是?”
涼介溫聲道:“以后直接自己開門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稍微過渡一下,和涼介比一場,就正式開始d計劃了。
屆時也意味著這文走完一半~(感覺好絕望的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