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麟不好強硬阻止,只能緊跟其后。
再次來到麻子餅鋪的后院,二丫用火折子燃了火把,觸摸地面上那些深色的痕跡,很干燥,聞一聞,調料味很重。
可是,再用指甲往下挖一些出來,卻是另外一種腥味混合著調料的味道,有些刺鼻,這種味道讓失去語言能力嗅覺卻更為靈敏的二丫越加的不舒服。
“丫,讓我看看。”青麟湊過來,拿著她沾了氣味的手指聞了聞,十分不以為然的說道,“我還以為是什么,肯定是家禽的血,你怎么敏感成這樣?”
二丫覺得不會那么簡單,順著痕跡往井邊走。
青麟眸子中的陰霾一閃而過,加快一步阻止住她,“不就是一點兒血腥味,這水井里肯定有死雞死鴨什么的,太難聞,咱們別找了,還是回去睡覺吧,你在麻臉婆婆家翻來翻去,她知道了會不高興,等她回來你再問她!”
二丫輕輕的推開他,不弄清這味道是因何而起,她會睡不安穩。
來到井邊,火把往井里照了照,里面不深的水面是她和青麟側面的倒影,同時一種腥氣夾雜這爛肉臭了的撲鼻而來,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嘔。
她捂住鼻子,難道這里面有死尸?
會是誰的?
麻臉婆婆?
二丫正要轉身給青麟比劃自己的疑問,卻看見水中倒影里,青麟的臉色很是陰暗。
她腦子轉的飛快,細細想一想,剛剛回到小院,就看到黑影竄走,接著青麟就發出了聲音吸引她懷疑黑影的注意力,現在又對她打破砂鍋問的態度完全不給于支持。
難道,他······
“丫, 這味太難聞,我都要吐了,你也心疼心疼我好不好,咱么還是走吧!”青麟做出很難受并快要嘔的樣子,拉著她往后退。
二丫甩開他,質問的看向他,你知道什么?對我隱瞞了什么?
青麟意識到自己的態度讓她起了疑心,心中一慌,緊跟著很受傷的樣子,“你,懷疑我?”
二丫沒表示,但眼神就是不信任,他年輕氣盛,并且一天到晚只知道和地下的土打交道,有貓膩地方自然沒有別人掩飾的好,她覺得她懷疑的沒錯,
青麟一把扯開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臂上前幾天被巫馬少楚的人射中的那一箭的傷痕,雖已經結痂,卻是一塊很深傷疤。
他指著那疤痕,“丫,你覺得,我就是這么不值得信任的人嗎?啊~?”
這一聲“啊~?”問出了他心中積壓的苦悶和委屈,怎么做都不會得到認可嗎?
二丫蹙眉,眼神卻依舊沒有軟下來。
青麟再是拉開自己的褲子,露出自己的大腿,上面有著一塊塊紫青色和大片剮蹭碰撞留下的傷口,很明顯都不是人為的痕跡。
“這些日子,為了帶著你逃脫追殺,每次在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就要遁地而走,這些傷,怕你擔心我從來都沒讓你看過,直到上一次我為了護著你不要碰到地下的大石而沖在前面撞到了一塊尖銳的石棱,差點兒斷子絕孫。
今日被你撞見我在屋子里用手實驗它還能不能好,你又不聽我解釋,現在還懷疑我的初衷,二丫,我青麟在你心里就這般的不能被信任么?
若我真的對你還有企圖,我這幾日早就在飯菜里下藥將你強了,我在你心里到底算是朋友嗎?”
兩絲夜風刮過,男子鬢角的發絲微蕩,頗為顯得寂寞無助。
二丫低下了頭,或許,她真的不該太過敏感,畢竟周銀發還沒有趕來,若沒有青麟的話,她早就成了人家刀下的鬼。
走到他身邊,對上他倔強的眸子,用嘴型誠懇的說道,對不起。
再是想要為他整理衣襟。
青麟執拗的扭開身子,那感覺就像在說,別以為一句對不起就算完事兒了,大爺我還火著呢!
二丫扳正他的臉,輕輕的為他拉起褲帶子,系好,扯了扯他的袖子,無聲的說道,別生氣了好不好?
再是走到他身后,踮起腳給他拿捏肩膀,看他還是黑著臉不理人,手指移動到他的腋下,輕輕一撓。
“噗~,哈哈哈~”青麟再也忍不住癢癢笑了出來,趕忙躲到一邊,“好了好了,別撓我了,我不氣了,不氣了,真是拿你沒辦法。”
二丫也“咯咯~”的笑了出來,這才像他嘛。
她想到了什么,撿起一個樹枝,在地下寫到,“巫馬,追殺”意思是,你知不知道追殺咱們的是巫馬少楚嗎?
青麟臉上變得嚴肅,“我也不知道,對了二丫,我正要跟你說呢,咱們僅憑遁地也知道不了對方的身份,追殺你的人又都是訓練有素的高手。
我準備涉險一次,趁著天黑,遁到他們的附近去查探一下,你現在先別急著探尋麻臉婆婆的事情,在小院等著我別走,我會快快回來與你匯合。”
二丫有了憂慮,若追殺他的人真是巫馬少楚,那北陵國她也就待不成,天下之大,哪里還有她的容身之處?
“此次前去兇多吉少,但我會盡力。”青麟悲觀的說道。
二丫姣情的推了他一把,少來了,若不帶著她這個累贅僅他一個人遁地,都跟吃家常便飯一樣簡單,還說“兇多吉少”,等他一回來,顯得他多高深一樣。
“你先回小院。”青麟叮囑。
她點點頭。
翻出小院的院墻,青麟幽深的回頭一眼,給黑暗的某處輕輕擺了擺手指······
深夜子時,月黑風高。
這幾日緊繃的精神好像在與青麟化解干戈之后都松懈而開,二丫就覺得今夜睡的很香,直到她聞到了焦煙的味道,并被猶如被火烤一般的炙熱侵襲,才從睡夢中醒來。
等睜開眼,滿屋子都已經是稠濃的黃煙,和隱約瞧見門外猛烈的大火。
莫非被追殺的人找到了,放火燒死她?
“咳咳~”她趕忙起來,在能見度很低的情況下摸索到茶壺浸潮手帕捂在嘴上,澆潮了頭發,準備沖出去。
然打開門的時候,卻停住了腳步。
放眼望去,院子里,門檻邊,都已是燃燒的禍火海。
用凳子砸開后窗,結果還是火海一片,連窗戶棱也已經被引燃,整個院子都像是置身于碩大的火爐。
煙霧越來越濃,熏得二丫已經睜不開眼睛,頭發和嘴上僅有的潮氣也被烤干,“咳咳······咳咳······嘔······”
她肺部嚴重不適,又咳不出什么,引得想要干嘔,卻只聞到自己喉部涌出的血腥味,絲毫使不上半分力氣。
這種緊要時刻青麟要是不在,是逃不出去了,她第一次意識到有青麟在身邊是多么的幸福。
可娘的仇還沒報,就這么死太憋屈,如果今天被燒成灰燼,她下次一定選個靠譜身份來寄居,為娘報仇。
“咳······咳咳······”二丫感覺自己快要被烤成人干兒,胸腔肺部承受了做人以來最大的侵害,五臟糾結在一起,頭頂上的房梁跟著松動。
“嘭~”一聲巨大的響動在身邊發出,朦朦朧朧中一個銀藍色的身影破門而入。
緊接著一股散發著冰窖般氣息的人將就要暈倒在地的二丫迅速抱住,用銀藍色的披風將她包裹,再是一陣風的竄逃而出。
二丫耳邊依舊能聽到噼里啪啦房屋燃燒的聲音,還是置身在火海之中,但是抱著她的人給了她一種可以與高溫抗衡的保護。
從剛剛在第一時間被這人碰觸到的時候,那些原本感覺已經灼傷的部位迅速得到緩解,甚至有些舒服,不自覺的將對方緊緊摟住,使勁兒的往人家懷里鉆。
一個正常的人是不會有這種冰冷的溫度,手下試著感觸,這人披風下手腕處裸露的手臂鋼筋有力,粗糙且粗壯,和明顯是個魁梧的男人,并有著正常人的溫度,是身上的披風有著某種可以在火種來去自如的能力。
可笑的是她錯覺是曾經在樹林中身體冰冷的耶律云霆救了她。
這人帶著二丫跳出了燃燒的小院,卻沒有停下,而是一路奔跑到城外的一處莊園,連門都沒敲,直接彈腿跳點地了進去。
跨過流水嘩嘩,小亭優雅的前院,步入大廳中間,把她往地上一丟,身上的藍色披風脫掉,遞給一旁的婢女。
“趕緊放到冰窖,這‘雪蓮披’接觸常溫太久會被傷到。”這人叮囑完,再是恭敬的回稟,“太子,人已安然無恙的帶到。”
“嘖······”一個不喜的輕聲,能聽出這人又多么的高冷,卻沒有接下來的言語。
身邊一侍衛不高興的訓斥,“太子爺說了,讓你把他帶回來就行,誰讓你安然無恙的帶回來,為什么不讓他燒掉一條腿或燒了他的臉再帶回來?”
“阿甲哥,阿丁知錯了,我現在就砍斷他一條腿。”這人說著,就抽出一旁小侍衛的彎刀,向著二丫的大腿根砍去。
“算了。”又是淡淡且高冷的一聲。
阿丁住手。
一雙嶄新牛皮靴的主人,抬起腳緩緩的走到二丫身邊,眼看就要蹭到她被熏黑的臉頰,又是逼近了一分,將她的臉擠出一個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