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

關于鐘離連的資料，是在第二天才交到蘇漸魅手中的，彼時，他已經成功地將皇瀲塵與江浸月留了下來。希望大家能理解我們的辛勤勞動，謝謝

像留人這件事，他不會親自出面，也不需要親自出面。江浸月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很清楚，祈國離間水榭試劍天師的名號，相信誰都不會陌生，而皇瀲塵……身為禁軍統領，自然是忠心不二的，但他所忠的人是誰……別人不知道，他蘇漸魅還會不清楚么？

一道極細微的聲響破空傳來，不是暗器的威脅，僅僅是一道聲音，好似敲門聲那般的告知。而后，蘇漸魅面前多了個黑影，恭敬地向座上宛如神人天降的白衣男子單膝跪下，匯報道：“見過主上。大公子和二公子已與鐘離連一同入宮，三公子在流濺潞中也一切安好，但帝京近日有不少可疑人進出，估摸是‘那邊’有所行動。”

蘇漸魅輕輕笑著，溫潤無波的眼神柔柔地落在靜躺于手中的耳墜上，明明是如此文雅如玉的姿態，卻從內而外散發出一股手控天下蒼生的倨傲與霸氣。月華如練，照亮了那枚耳墜，晶瑩鮮紅的美麗色澤，半邊纏滿繁復的金色紋路，半邊剔透無暇，詭異而惑人，迷醉心神。

“隕，今日……是第九日了罷？”

黑影冰冷而不帶絲毫情感的聲音回答道：“是。”

蘇漸魅上挑的鳳目微微瞇了起來，令人無端感到危險：“明日……引江浸月來見我罷。”

黑影怔了怔，雖不明白他為何改變主意，但依舊應下：“是。”

蘇漸魅低低笑了兩聲，長發隨風而動，掌心的耳墜閃著妖艷的光芒，隨意的一瞥，卻好似看清了黑影的想法：“隕，不用擔心，我已不是當初的我……若他們此番前來仍是因為袂兒的話，我不會再念及舊情……”

黑影低著頭，眼中有什么一閃而過：“若他們當真是因為袂小姐而來，袂小姐又是為了‘他’……您會怎樣？”

蘇漸魅看向耳墜的目光溫柔多情，口氣卻是驟然一冷，笑道：“我會叫她后悔出生在這個世上，特別是當我蘇漸魅的妹妹！”頓了頓，他的聲音又緩和下來，含笑望著跪立于面前的黑影，道：“隕，你以為我還會放過她么？機會只有一次，既然她不珍惜，我又何必再三忍讓？”

那依舊低魅，優雅入骨的聲音令他沒來由地感到寒冷。但是，他也知道，在那無可匹敵的優雅溫和的背后，曾經有過多么深重的絕望與痛苦。他也曾經……

“如果這樣能令您好受的話……即使殺盡所有人，屬下也為您辦到。”

蘇漸魅搖搖頭：“不必，這么多年來……我總在想，如果當初我對袂兒不是遷就如斯，對‘他’不是逃避……是不是……就會有所不同？”他捏緊手中的耳墜，勾起唇角，那笑三分清雅三分艷麗一分落寞，卻是四分的傲然，“答案是——不會。袂兒對我的感情有多深，‘他’對我的感情就有多深，只不過，一個是恨，另一個，是……”

“主上！”黑影猛然出聲打斷他的話，冰冷而篤定的聲音帶來一股奇異的安定，“那不是您的錯！袂小姐她只是……”

只是……嫉妒。

而已。

看著銅鏡里的那張臉，蘇姒袂有一瞬間的失神，憑心而論，這張臉的確是美麗絕倫，令人嘆為觀止的，為之傾倒心魄的。特別是那雙眼，斜斜上挑著，勾魂奪魄，媚惑眾生，如同盈著一潭秋水，妖艷卻澄澈。每一個見過她的人，都會被她的風華迷住……但是，還有一個人，與她有著極為相似的容貌，卻是更加出眾，與他相比，她根本就像個沒有靈魂的美麗的娃娃。

他不僅生得如此絕世傾國，性子也溫和如玉，天資聰慧過人，無論他走到哪，人們的目光都會被他深深吸引住，而忘卻跟在他身后的她，即使她也同樣美麗，同樣出色。

——她的哥哥，蘇漸魅。

她永遠生活在他的光環之下，連名字的寓意都是想她將來能像哥哥那樣……

蘇姒袂……蘇似魅……

多可笑？

“砰！”地一聲，銅鏡被掀翻，桌子上各種華美名貴的飾物也都散落一地，閣外的侍女聽到聲響后連忙跑進來，惶恐地問安：“王妃殿下？”

蘇姒袂的臉上帶著微笑，風姿卓然，全然看不出有絲毫惱怒：“哦，我不小心打翻了鏡子，替我收拾一下罷。”

小侍女誠惶誠恐地前去打掃，一張小臉卻紅紅的，王妃殿下果然如同傳聞那般美麗，也沒有架子，好象天上的仙女呢……

蘇姒袂轉身走出水瀉閣，優雅而魅惑著，仿佛步步生蓮。身后，兩個乖巧的侍女靜靜跟上，隨她在王府內漫步。

她帶著輕笑走進王府后花園，花園甚是美麗，布局巧妙細致，樓臺水榭，樣樣恰倒好處，各種奇花競相開放，花美，人更美……她流連花叢，瞥見一枝紫色花朵高高長出，鶴立雞群，顯出傲視群芳之姿。鳳眼中有什么一閃而過，她微欠身，伸出白皙纖細的素手折下那花枝，遙遙看見王府管事向她走來。

“見過王妃。”陰冷嚴肅的越管事向她禮過，“前廳有三人求見王妃。”

“哦？”她詫異地怔了怔：“求見我？什么人？”

“當今太子鳳沫麟、滄墨將軍鐘離連，還有一個自稱蘇逆溯的少年。”

蘇姒袂微微瞇起眼睛，玩味地擺弄手中的花：“太子回來了？什么時候的事？”

“太子日前回來時，朝野上下都沒有收到消息，陛下也沒有設宴。近日開始四處游走，消息才傳開。”

紫紅色的艷麗花朵映襯著素手，愈發美麗動人：“王爺不在府中么？”

越管事一貫冰冷的面上毫無所動：“王爺早晨出府辦事去了。”

花朵被揉碎，艷色的花汁沾染上指尖，更添一分魅惑，蘇姒袂勾起一抹笑，如九天仙子謫世般出塵美好：“太子突然歸朝，滄墨將軍回都，還有那個少年……果真是嫌我日子過得太無聊，好讓我打發時間的么？”話未說完，人已向前廳方向步去，原先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一朵破碎的殘花，依稀可見原先的美麗。

越管事看著那漸漸遠去的窈窕身影，常年陰霾籠罩的眼里泛起點點漣漪，隨后輕聲吩咐：“通知王爺，有人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