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此說,皇后自然明白對方並沒有任何想要把林卿許配給獨孤乾的打算,少不得按捺下心裡的憤懣,柔柔笑道:“臣妾曉得,待擇選到合適的女子後,只會來求皇上賜婚。”

“如此甚好。”皇上點點頭,似乎想著還要去辰妃宮中用午膳的事,當即起身道:“那皇后好好歇息,朕改日再來看你。”

皇后已經習慣了皇上待自己的客氣疏離,心中雖然酸澀,臉上的笑容卻是不減分毫,口中道:“臣妾恭送皇上,”

待皇上走出大殿,歐陽姑姑方纔扶住臉色極差的皇后,疼惜道:“主子不想皇上離開,何不說出來,若您也能像辰妃她們那般表現的嬌弱一些,皇上也一樣會歡喜。”待這番話說完,她突然意識到不對,當即跪下道:“奴婢失言,還請主子處罰。”

“你只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本宮處罰你做什麼。”皇后躬身扶起歐陽姑姑,輕聲嘆息道:“本宮何嘗不明白皇上更喜歡嬌俏柔弱的女子,可是本宮既然身在皇后的位置,一言一行就務必要端莊大方,符合皇后風度,萬萬不可隨心所欲。”她若是貴妃,哪怕是皇貴妃,都可以心安理得地躲在皇上身後,做一個只需侍奉好皇上,其他一概不必關心的美妾,可一旦成爲正宮皇后,就必然要擔負起皇后所應該承擔的責任,所謂有得必有失,正是如此。

歐陽姑姑明白自家主子心裡的苦楚,更明白皇后之位是其如今唯一抓在手裡的東西,萬萬經不得任何閃失,是以立刻點頭道:“主子放心,皇上既然對太子擇選太子正妃一事如此上心,說明他並沒有動搖殿下東宮之位的打算,娘娘也該早日定下此事。”她擡頭看了皇后一眼,咬牙繼續道:“贖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只有太子殿下有了嫡子,皇上有了嫡長孫,這儲君之位纔算萬無一失。”

“你說的本宮自然明白。”皇后有些無力地嘆了口氣,“正因爲知道事關重大,本宮纔會一直小心籌謀,可惜皇上的態度你也看到了,他壓根沒有打算把林卿許配給乾兒,看來其心裡並沒有完全放棄獨孤夜,本宮真是片刻都大意不得。”

“三皇子那裡娘娘儘管放心就是,據我們的人傳來的消息,僅僅這個月他體內的毒素就發作了三次,而且有愈演愈烈的態勢,按照這個態勢發展下去,不出年底就會毒發身亡,皇上就算再有意,也總不能立一個將死之人爲太子吧!”歐陽姑姑眼角閃現出一絲毫不掩飾的諷刺。

聽到歐陽姑姑的話,皇后心裡稍稍安定一些,淡淡道:“幸虧本宮籌謀的早,又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否則就憑皇上對譽妃的舊情,這太子之位哪兒還輪得到乾兒來做。”如此說了一句,她眼眸中閃現出一絲凌厲之色,“只可惜當年沒有把獨孤睿一併處理掉,以至於留下這麼大的麻煩。”

林卿預料的不錯,在暗衛

有意的疏忽下,皇后的人很順利地發現了慎兒的存在,並且調查出她跟獨孤睿的關係,起初慎兒爲了保全獨孤睿,什麼都不肯說,但在皇后的威脅和利誘之下,加之又知道了獨孤睿派人暗中除掉自己,是以很快就吐露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這其中自然包括獨孤睿跟成聖光和蘇倫勾結謀反一事,此時事關重大,此前獨孤夜尚沒有足夠的把握在皇上面前提及,皇后更加不會輕舉妄動,原本是想以讓各府女眷進宮侍疾的機會,放出去一點消息,讓獨孤睿知道後,自己再多露出點馬腳,可是皇上恰巧過來,未能如願。

聽到皇后的話,歐陽姑姑賠笑道:“主子這般說,可是太看得起二皇子了,此人不甘於碌碌無爲是真,可惜狼子野心,竟然連勾結外賊這種事情都幹得出來,待這件事查實,即便皇上看在是自己親生兒子的份上,饒他一條性命,也不過是在宗人府圈禁一生罷了。”

“這件事僅有慎兒一個人的供詞還遠遠不夠,你告訴我們的人,務必盯緊昭妃母家的一舉一動,另外打通刑部的關節,在成聖光身上多留點心,這三方面務必配合的天衣無縫,方纔能夠坐實獨孤睿的罪行,明白麼?”

“奴婢曉得,一會兒就派人傳信給輔國公大人。”歐陽姑姑點頭道。

陸浩源的父親雖然主管工部,但在皇后的授意下,跟朝廷各部要員的聯繫甚爲緊密。

“另外,盯緊林卿,她既然不願意嫁給乾兒,本宮也不會輕易允許她嫁給別人。”皇后繼續補充道。

“主子放心,奴婢曉得。”

在皇后跟歐陽姑姑談論事情的時候,林卿和晗筠公主亦坐到了馬車裡,見晗筠公主的臉色始終有一些不好,林卿輕輕握了握對方的手,關切道:“嫂子可還好?”

晗筠公主自然明白林卿話中所指,擡頭看了看她,坦然道:“卿兒,你是否會怪我?”身爲有夫之婦,且又深愛著自己的丈夫,按道理來講,她不應該爲別的男人牽動自己的情緒,哪怕這種感情已經跟愛情沒有任何關係,可惜這個時候,她偏偏做不到。

“誰的心裡沒有點陳年舊事呢,嫂子不必過於介懷。”既然晗筠公主坦誠相對,林卿自然也沒有什麼好隱瞞,微微笑道:“卿兒之前也喜歡過一個不該喜歡的人,甚至以自己的性命相要挾,勢要嫁予那人,如今回想起來,就像一個笑話,只覺得當時是鬼迷心竅。”

又何止是鬼迷心竅,簡直是腦子被驢踢了。

晗筠公主對林卿自殺一事也有所耳聞,但從那之後再見面,林卿給她留下的印象一直都是聰明睿智的,是以只覺得之前的事是謠傳,如今聽林卿提及,方纔不敢置信道:“原來你真的爲了二皇兄……”後面的話,晗筠公主不知該如何說出口,只得略過,繼續道:“卿兒,你怎能如此糊塗。”

“是啊,當真是糊塗的緊。”想起獨孤睿,林卿心裡本能地一陣排斥,不願多說,只不動聲色地把話題扯回晗筠公主身上,“所以,嫂子不必有心理負擔,只當諸葛宏是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

“是啊。”晗筠公主是通透之人,自然明白林卿話裡隱晦的含義,點頭道:“僅此一次罷了,我已是林家的媳婦,如今林家位極人臣,表面上看起來風光,烈火烹油繁花似錦的,實際上如同在懸崖邊行走,容不得行差踏錯一步,這個節骨眼上,還是不生事端爲好,省得被有心人拿來利用。”

聽到晗筠公主的話,林卿含笑問道:“嫂子也察覺到此事是有人刻意爲之?”

“若非刻意爲之,怎會如此巧合,皇宮重地,還沒有閒適到讓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境地。”晗筠公主深深看了林卿一眼,意有所指道:“我記著你的囑咐,一直跟諸葛宏保持足夠遠的距離,而且只是稍稍停留片刻就離開了,並沒有進屋,更沒有在那裡用任何茶點,否則事情怕是要棘手了。”

其實就算林卿什麼都不說,晗筠公主也不會在諸葛宏那裡多作逗留,她與他,早在對方不辭而別那一日起,就不再有什麼話要說。

“卿兒既然敢讓嫂子前去,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不過嫂子此舉,倒是省了不少麻煩。”雨墨的武功可不是開玩笑的,即便有什麼意外,也足夠應付了。

“宮裡不是什麼太平之地,以後還是儘量少來吧!”晗筠公主輕輕揉著太陽穴,似有疲憊之意,好一會兒方纔重新打起精神,緩緩道:“如今只盼著夫君和父親能夠平安歸來,至於其他的,也不是咱們能控制的。”

“會的,嫂子放心。”這般說著,林卿心裡突然涌出幾絲悲涼之意,林青雲和林梟是可以平安歸來,可是數以萬計的將士,卻只能埋骨他鄉,無碑無陵,日後家人想要祭奠,都找不到屍首,戰爭的苦,終究……

京城這邊得到了捷報,林青雲大軍亦整合回京,但林梟這邊,卻是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考驗。

且說蘇倫安排千羽公主離開後,對方在央吉等幾個蘇倫的親衛護送下,馬不停蹄地趕往林梟駐紮的城鎮,爲了不至於暴露身份,他們輕車簡從,又換了漢人的穿著打扮,如此,三日後日落時分,幾日順利進城。

千羽公主雖然想馬上見到林梟,卻並未衝動行事,考慮到天色已晚,幾日在城中最大的客棧中安頓下來,只等第二日再按計劃行事。

自離開赫赫這段日子,千羽公主未曾有一日休息的好,特別是最近幾日,每日都處在馬車的顛簸之中,身體早已疲憊不堪,然而即便身體疲累至此,她卻絲毫沒有睡意,腦海中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浮現出自己曾經跟林梟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一切都是那麼清晰,就好像發生在昨天那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