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上的表情有所鬆動,皇后暗暗鬆了口氣,點頭回應道:“是啊,臣妾也是這麼想的,但二皇子說皇上壽辰將近,想要親手學做幾道拿手菜以表孝心,臣妾也覺得甚好。”
“也就是說他在小廚房逗留了許久?”皇上繼續(xù)問道。
“也不是太久,一炷香的時間罷了。”如此說了一句,皇后繼續(xù)道:“皇上,可是有什麼問題?”
皇上沒有正面回答皇后的話,只是微微蹙眉道:“若朕沒有記錯的話,他不經(jīng)常去你那裡吧!”
說到這裡,皇后已然可以確定皇上懷疑獨孤睿在湯裡動了手腳,一直懸著的心徹底放下來,面上卻有些茫然地點頭道:“的確如此,睿兒平時公務繁忙,倒是不如乾兒和夜兒來昭陽殿請安勤一些。”
“事反常態(tài)必有妖。”皇上眼眸中閃過一絲凌厲之色,旋即繼續(xù)道:“皇后先回宮去吧,朕還有些事情要做。”
如今皇后是否牽扯其中還有待於查證,但一切指向獨孤睿的證據(jù)卻是完全明朗,是時候將人帶過來查問一番了。
見皇上已經(jīng)擱下筷子,皇后也顧不得自己還未吃幾口,也連忙放下碗筷,只是她並沒有如皇上所言那般離開,而是鄭重地屈膝跪地,行了一個大禮。
“好端端的,皇后這是做什麼?”皇后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皇上有些疑惑,蹙眉問道。
“臣妾有罪。”皇后深深俯首。
“何罪之有,你且如實說來。”皇后的樣子讓皇上有些警覺,語氣也淡了下來。
“是。”如此說了一句,皇后深吸一口氣,繼續(xù)道:“回稟皇上,前兩日針織局的宮人來昭陽宮給臣妾送秋日裡新裁製的衣服,原本也沒有什麼不妥,只是其中一個宮女送完衣服後,跪在臣妾面前,哭著求臣妾救她一命,臣妾見她哭的實在傷心,就問了事情由來,沒想到……”皇后語氣一頓,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怎麼都說不下去。
“她說了什麼?”皇上明白事情定然不會簡單,否則皇后又何必多此一舉。
皇后擡頭看了皇上一眼,又慌忙低下頭,鄭重道:“那宮女說她是原西北總督成聖光的侍妾。”
“成聖光的侍妾?她是如何混進宮裡來的?”要說剛纔只是有所疑惑,那麼現(xiàn)在,皇上就是惱怒了。
罪臣的女眷依律應該沒入掖庭爲奴,或是發(fā)落到籍坊爲官妓,怎的會讓其逃脫混進宮中,她如果存了復仇之心,恐怕這會兒皇后已經(jīng)死於刺殺了。
宮裡最近是怎麼了,這是變成了市井集市,任憑什麼人都可以進來麼?
“皇上贖罪。”皇后再次行了個大禮,繼續(xù)道:“此女名爲慎兒,她雖是成聖光的侍妾,但最讓臣妾驚愕的卻是她之前的身份。”
“之前什麼身份?”皇上一向敏銳,這時候自然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只淡淡道:“皇后有什麼要說的,且一下子說清楚,不
要跟朕打啞謎了。”
“是,臣妾遵旨。”如此說著,皇后理了理思路,繼續(xù)道:“據(jù)這個慎兒交代,她是個孤兒,自幼被睿兒外祖家收養(yǎng)爲義女,琴棋書畫各有所長,那時候江家尚在京城,慎兒跟睿兒也算是青梅竹馬,長此以往難免彼此心生愛意,只是後來昭妃獲罪,江家舉家南遷,慎兒跟睿兒也一直有書信往來,可是後來,她卻接到睿兒的書信,讓其悄悄潛入西北,採取各種手段引起成聖光的注意,務必要留在其身邊爲自己探聽到有用的情報。”
“你說什麼,獨孤睿跟成聖光有勾結?”皇上緊緊攥住手中的翡翠手串,眉心的怒火似乎要燃燒起來。
成聖光做了什麼事情他已然清楚,若是獨孤睿跟他有牽扯,豈不是……叛國投敵!
“慎兒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但所說之事卻牽扯到皇子,茲事體大,臣妾不敢斷定,這也是臣妾爲何當時沒有稟明皇上的原因,可據(jù)慎兒交代,她設法從西北逃脫後,原以爲獨孤睿會顧念昔日情分來幫助她,可惜對方的人找到她之後卻是想要將她滅口,幸虧她機敏過人才得以逃脫,之後混進宮中見到臣妾,也只是爲了保命罷了。”將事情徹底說完,皇后擡眸看著皇上,鄭重道:“慎兒如今就在臣妾宮中,皇上若是還有任何疑問,可以親自審問,成聖光如今發(fā)落在刑部大牢,只要讓她們見面,想必很多事情並不難查證。”
“立刻將此女傳來見朕,不……小連子,你親自去帶人,此外再派人去二皇子府把獨孤睿宣進宮。”有了此番變故,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謀害親兄弟的罪名了,通敵叛國,其心可誅!
“皇上,如今天色已晚,宮門已經(jīng)下鑰了,是否……”連公公雖然知道皇上處在暴怒之中,但職責所在,只能硬著頭皮提醒道。
“關門了就重新打開,這些小事還需要朕教你麼!”皇上不悅地呵斥道。
這些他何嘗不知,只是這件事如此重要,他絕對不能耽擱到明日!
“是,奴才這就去。”連公公點點頭,忙不迭地去了。
昭陽宮離勤政殿並不算太遠,慎兒自然比獨孤睿來的早上許多,對於慎兒,皇后並不擔心會出什麼變數(shù),她恩威並施,早已將對方牢牢控制在手中,更何況慎兒對獨孤睿還有那麼深的恨意。
當然,原本這並不是扳倒獨孤睿的最佳時機,但事急從權,爲了把自己從這灘渾水中摘出來,她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想更好的辦法了。
慎兒自幼養(yǎng)在富貴中,又得成聖光寵愛多年,也是見過大場面的,可這一次剛踏進勤政殿,就感覺到一股強烈蝕骨的冰冷威壓,讓她較弱的身子忍不住一抖。
勉強平息了一下情緒,她咬咬牙屈膝跪了下去,用帶著幾絲顫抖的聲音道:“民女慎兒給皇上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皇上娘娘萬福金安。”
“擡起頭來。”皇上冷冷開口道。
早在被
皇后抓到那一刻起,慎兒就十分明白自己所要面臨的處境,雖然萬般畏懼,但此時的情形卻由不得她任性,只得勉強擡起頭來。
見到慎兒那張清秀中帶著幾絲妖媚的臉龐,皇上在心裡越發(fā)肯定了皇后的話,這樣楚楚可憐風姿綽約的女子,沒有幾個男人看了會不動心。
心中思緒複雜,皇上看向慎兒,冷冷道:“關於你的事情,皇后剛纔已經(jīng)跟朕說了一些,但朕還是想要聽你親自說一遍,關於你跟獨孤睿還有成聖光之間的事情,務必從實招來,若讓朕察覺到有任何不盡不實之處,朕決不輕饒,明白麼?”
“民女明白。”慎兒的目光飛快地從皇后平靜的面龐上瞥過,然後將自己的身世以及這些年的所作所爲一一說出來,倒跟皇后所言沒有什麼出入,只是說到最後,她又補充道:“皇上,鎮(zhèn)國將軍府的大小姐林卿在西北時曾跟民女有過幾面之緣,她可以證明民女所言均是實情。”
“林卿?”皇上微微蹙了蹙眉,反問道:“你的意思是關於你的身世,林卿都知道?”
瞭解了這麼重要的內情,卻不向自己彙報,林卿的膽子還真是大!
“不僅林卿知道,三皇子獨孤夜也是知道的,正是因爲他們設了巧計,才能將成聖光的西北大軍控制住,否則如今坐在這朝堂之上的恐怕不是皇上您,而是獨孤睿了。”如此說了一句,慎兒脣邊勾勒出一絲諱莫如深的笑容,繼續(xù)道:“至於三皇子爲何不將這麼重要的事情報告給皇上,民女就不知了。”
她明白獨孤夜深受皇上寵愛,將軍府如今在朝中的勢力也是如日中天,這兩人輕易動不得,可是這欺君之罪,又牽連到如今緊要之事,就不好說了。
獨孤夜和林卿把她害的這麼慘,她也覺不能讓他們好過!
“此事朕自然會查問清楚,你且將自己知道的交代清楚就行了。”在皇上說完這句話之後,勤政殿再次安靜下來,心思各異的衆(zhòng)人只靜靜等著獨孤睿出現(xiàn)。
這廂,重新打開宮門後,連公公在幾個侍衛(wèi)的護送下來到二皇子府,獨孤睿一早便得知事情敗露,一整日都在驚慌失措中度過,有那麼一瞬,他甚至想到要逃走,可是如果一旦那麼做了,便是證實了事情是自己所爲,下場只怕會……
“王爺……”
“本王說過了任何人不許打擾,你是把本王的話當成耳邊風了麼?”獨孤睿不悅地呵斥道。
“屬下不敢,只是……王爺,皇上身邊的連公公來了,說是傳皇上口諭。”
“他怎麼這時候過來了?”獨孤睿心裡不祥的預感愈發(fā)強烈,他如何不知宮中早已下鑰,這個時候連公公破例出來宣自己進宮,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王爺……”見獨孤睿的臉色越發(fā)陰沉的要低出水來,那下人出聲提醒道。
“行了,讓他去正廳等著,本王馬上就過去。”獨孤夜沉聲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