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侍女的話,貴妃美眸微動,並未有絲毫驚慌,只是淡然道:“若本宮只是貴妃,自然逃不過晚景淒涼的命運,可如果本宮是皇后呢?”
皇后母儀天下,是所有皇子的嫡母,他日無論誰成爲新帝,皇后都是名正言順的母后皇太后,身份比新帝生母更要尊貴。
“主子的意思是……”大丫鬟吃驚地看著貴妃,一時之間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如今中宮空懸,貴妃是嬪妃中位份最高者,覬覦後位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只是這事又有兩說,自夏國開朝起,歷代皇后皆出自世家大族,無一例外,而貴妃雖然得皇上寵愛無奈出身太過低微,能夠晉封爲貴妃還是皇上看在她小產傷了身子的情況下格外憐憫,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想要再進一步入主中宮,可謂是比登天還難。
“你一定覺得本宮瘋了,是不是?”貴妃脣邊蓄起一絲諱莫如深的笑容,“你覺得如今皇上最在意誰?”
“自然是主子。”侍女肯定地點點頭,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驕傲,“主子所承雨露之恩是所有主子娘娘裡最多的,皇上只要得了什麼好東西,一定會先賞賜給您。”
看著自家丫鬟得意洋洋的樣子,貴妃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緩緩道:“你只知道皇上寵愛本宮,可知皇上爲何會如此?”
“自然是因爲主子才貌出衆,遠非其他娘娘們可比……”見貴妃微微搖頭,侍女有些疑惑地繼續道:“主子,奴婢說的不對麼?”
“不僅不對,而且大錯特錯。”在侍女驚訝的目光中,貴妃神色一黯,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淡漠道:“本宮之所以能夠得到超越宮中衆人的恩寵,並非才華性情,而是因爲這張臉,這張像極了已故譽妃的臉。”
這些陳年舊事她原本是沒有什麼機會知道的,是皇后使了一些手段將這些話傳到她耳中,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會願意做別人的替身,所以初初得知此事時貴妃難過了許久,甚至還因此刻意迴避皇上,可是在宮中,皇上的恩寵纔是安身立命的根本,那段疏遠皇上的日子,許多嬪妃甚至宮人都認爲她已經失寵,對她遠沒有之前那般恭敬,十分敷衍,失勢時舉步維艱的日子逐漸讓貴妃認清一個事實,那就是她應該慶幸自己有一張跟譽妃相似的臉,才能牢牢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至於是否爲別人的替身,那已經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貴妃的侍女尚是第一次聽到此事,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愣愣道:“所以……主子的意思是皇上最在意的是三皇子?”
她原本想說的是譽妃,但譽妃已經去世多年,對如今的貴妃沒有任何威脅。
“總還不算太笨。”貴妃眼眸中閃過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如今陸氏已死,獨孤乾又並非皇上在意的兒子,只是礙於太子並無大過,不能廢除罷了,可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即
便真沒有,想辦法制造出一個便是了。”
“奴婢明白了!”大丫鬟恍然大悟般地拍了一下腦袋,眼眸中盡是掩飾不住的喜色,“主子除掉太子,就等於是給三皇子未來的太子之位掃清了障礙,三皇子一定會對您心存感激,有了三皇子的大力支持,皇上就極有可能冊封您爲皇后。”
“正是這個意思。”貴妃對鏡環顧了一下妝容,確定沒有任何疏漏之處方纔緩緩起身,附在丫鬟耳邊耳語了幾句,冷冷囑咐道:“務必仔仔細細給本宮辦好此事,若是出了任何紕漏,本宮惟你是問。”
哼,陸氏害的她這輩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這份仇她一定要好好報,至於如何報?
讓她唯一的愛子跟父皇的妃子茍且,做下有違道德倫理之事,可好?
她倒要看看皇上在那種情況下,會不會保全獨孤乾!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仔細辦好。”大丫鬟鄭重地答應下來,連忙退下安排去了。
就在貴妃算計著如何復仇的時候,獨孤夜也到了勤政殿,進殿後正準備給皇上請安,卻被皇上一把扶住,關切道:“你身上尚有餘毒未清,怎的不在府中好好休養?”
獨孤夜就著皇上的手站起來,微微笑道:“昨日父皇的衣服上被動了手腳,兒臣很是擔憂,就想著進宮來瞧瞧,父皇莫不是不願意見兒臣吧?”
“你這混小子說的什麼話,朕如何會不願意見你。”看著譽妃爲自己留下的唯一血脈,皇上心中百感交集,語氣也下意識地越發溫和起來,“說吧,今日進宮所爲何事,該不會是專程來看望朕的吧?”
獨孤夜原本也沒有打算跟皇上賣關子,聽到這話,坦然道:“兒臣不敢欺瞞父皇,今日進宮的確有一事相求,還請父皇恩準。”
“能讓你專程跑一趟,肯定不是小事,且說說看,是不是要來求朕將林卿賜婚於你?”
皇上對林卿的印象極好,如今也算清楚了林卿之前爲何要拒婚的原委,如今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兒臣自然是要求父皇賜婚的,可今日兒臣所求的是另一件事。”獨孤夜笑盈盈地回了一句,正色道:“兒臣聽說昨夜皇后娘娘去世了,不知可否是真的?”
聽獨孤夜提到皇后,皇上的眉頭瞬間緊緊蹙到一起,倒也沒有追究獨孤夜是如何得知消息的,只是目光黯淡,悵然若失地嘆息道:“夜兒,是父皇對不起你的母妃,也對不起你。”
見皇上如此憂心自責,獨孤夜立刻跪下道:“父皇揹負著江山社稷,黎明百姓,又如何能對所有的後宮瑣事瞭如指掌,若是母妃在天有靈,兒臣相信她一定不會怪罪父皇,至於兒臣,則更加不會怪父皇。”這些壞事都是皇后一手造成的,跟皇上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獨孤夜從來沒有懷疑過皇上對譽妃的愛,否則也不會對自己愛屋及烏到縱
容的程度。
獨孤夜貼心的話語讓皇上感覺到心安,但更多的則是內疚,這個兒子是他最中意也是最出色的兒子,如今不必再擔憂身體狀況,他一定會是最合適的皇位繼承人,可是……
他也不能無緣無故廢黜太子。
每次想到這一關節,皇上就會一陣心煩意亂,但想到獨孤夜剛纔的話,只得先收回思緒,開口道:“朕已經查明當年你母妃並非死於時疫,而是被陸氏害死的,朕已經廢黜了陸氏的位份,即刻就會明發詔旨,還你們母子二人公道。”
皇上原本以爲獨孤夜聽到這個消息會很震驚,卻沒想到對方只是輕輕點頭,迴應道:“父皇,兒臣知道。”
“你說什麼?”皇上不敢置信地看著獨孤夜,若非獨孤夜神色嚴肅,他都要以爲對方在開玩笑。
不過這種驚愕很快就變成了憤怒,只見皇上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沉聲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爲何不告訴朕?”
獨孤夜身爲人子,明明知道自己母妃被人害死,竟然一直默不作聲,這讓皇上如何會不氣憤。
“兒臣不孝,還請父皇降罪。”這麼多年不僅不能爲生母報仇,反而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跟殺母仇人上演母慈子孝的戲份,這對獨孤夜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刀割一般難受,只見他跪到地上重重磕了個頭,“母妃去世的時候,兒臣雖然只有三歲,但已經有一絲模糊的記憶,那日兒臣偷偷躲在衣櫃裡玩耍,親耳聽到皇后命令侍女把會加重時疫的藥給母妃灌下去,還以兒臣的性命爲要挾,不許母妃將真相告知父皇,可是即便母妃去了,兒臣亦沒能倖免,皇后給兒臣吃了一種極爲罕見的西域蠱蟲,此蠱病發時的癥狀如同心口痛,即便是太醫也診斷不出,兒臣飽受蠱蟲折磨,直到五年前纔在一次機緣巧合中知曉此事,可這些事情並沒有任何證據,兒臣若是無端端地跟您控訴皇后的罪行,您如何能相信,就算您相信兒臣,處置了皇后,那又如何能服衆?”
這些年他一直隱忍不發,只不過是在找一個絕佳的機會,如今時機已經成熟,就算沒有昭妃,他也完全可以除掉皇后,而且沒打算讓她這麼輕鬆地死。
聽著獨孤夜條理清晰的話,皇上一時之間也無從反駁,是啊,陸氏是皇后,而且一直以來都是賢良淑德的樣子,他如何能輕易處置了?
如此想著,皇上重重嘆了口氣,“總算是老天有眼,如今陸氏死了,你母妃的在天之靈總算能得以安息了,朕準備追封她爲皇后。”早在譽妃剛去世的時候,皇上就有追封其爲皇后的打算,只是當時陸氏這個皇后尚且健在,太后和文武百官都極力反對,這纔沒有成功。
對“兒臣替母妃多謝父皇恩典。”對此獨孤夜自然沒有異議,只是繼續道:“兒臣所求之事正與此有關,還請父皇聽兒臣一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