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越是憤怒,我的心里反而越是暢快。
細數我和他之間,恩怨不是一點半點。
來帝都的火車上,他就強行要度我入佛門,被我拒絕就又把我納入了所謂的佛國恐怖幻境之中。然后他又占據了我哥的魂魄,現在又阻擋我殺江顏。要渡她入佛門,還強行收走了我的所有法器。
他要度江顏入佛門。我很清楚他的念頭是什么。
一旦江顏被他度入了佛門,那我以后想要集齊七魄,卻不得不要去佛門走上一遭。
而到時候他就有太多的手段可以施為,我也有陷入了被動,更可以說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他們做嫁衣。
當初帶我觀看命星海的那位,臨走之時卻是說了一句話,我還記得。
比丘釋子亂皇天,后土當歸立黃泉。
這句話的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比丘就是佛教,釋子也是僧徒的意思。意思不過就是那群和尚已經擾亂了三界秩序,此時后土應該歸來,重立黃泉,也就是重立規則。
我能從中得到的最重要的信息。就是后土對這場混亂很重要。
也就是說,我很重要。
雖然我很不想接受,但是從小修修的困境就可以看出,這是事實。
我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絕對不讓這群禿驢對我有所染指。
當然,不要認為我現在有多么的大義凜然。現在的我仍然認為自己是單獨個體,之所以想要集齊后土七魄,完全是為了提升實力,解除詛咒,救出小修修。
至于三界秩序落入何人手中,與我何干。
我早就不是前世的那個心懷三界。悲憫世人的后土了。
我只是唐琳。
想要一家團聚,過簡單生活的唐琳。
僅此而已。
喬覺和尚陰沉著臉,眼睜睜看著我收走了江顏的精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雖然精魄被收走了,其實對江顏魂魄而言,并沒有什么影響。此時的她已經算是死人的鬼魂了,七魄本來就要消散的。
而我殺死了她,算是為我哥報了仇。
得到了精魄,她對我來說,也沒有什么作用了。
我倒還不至于,跟一個鬼魂計較。
我晃了晃已經殷實的精魄玉珠,隨意的說道:“好了。我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你帶著這位女施主入佛門,積攢功德去吧。”
而那江顏的鬼魂,卻仍然不知所措。
失去了后土精魄,連帶著屬于后土的記憶也一起被抹去,估計她現在已經迷糊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很好!很好!貧僧很久沒有吃這么大的虧了!”
喬覺和尚已然放下了所謂的面皮和修養,一把抓住了江顏的魂魄。
就在我以為他要帶著江顏的鬼魂走時,他卻猛地一用力。佛光乍現,直接將江顏的鬼魂捏爆,魂飛魄散。
殘留的魂魄碎片在空中盤踞了一番,就化為灰灰,消失不見。從此之后,江顏的烙印就徹底消失在了輪回之中。
我驚訝了一下,卻還是太低估的這位地藏轉世的魄力啊。
失去了精魄的江顏對我沒用,就同樣對他也沒了用處。我以為他最多會棄去江顏這顆棋子,但是卻沒想到他竟然狠心直接讓她魂飛魄散。
茵茵所化的孽鳳仍然飛翔在空中,業火紅蓮困在喬覺和尚的四周,提防著他憤怒之下,會對我們出手。
喬覺和尚釋放出功德金光,護住身體四周,冷聲說道:“后土,貧僧奉勸你一句,天道輪轉,佛教當興。如若你不聽我勸,等到未來來臨之時,你還是會發現,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只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說完之后,他就用功德之光凝聚了一把戒刀,直接劈開了業火紅蓮的包圍,飛馳而去。
茵茵本來還想追上去的,被我叫了回來。將業火收了回去,茵茵恢復了人身,看起來比之前虛弱了一些。
看著這滿地狼藉,還有倒在地上的一句句尸體,我的心里竟然沒有什么波動。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的心就變的硬了,不會再因為死人而悲傷了。
把老婆婆背起來,我和茵茵走了出去。
剛一出去時,原本巡邏的那些鬼兵都朝著我蜂擁而來,身上無邊的戾氣里夾雜浩瀚兇氣,每一只都稱得上是無邊厲鬼。
茵茵拔出幽冥劍,想要直接披散了它們,我卻阻止了她,然后掏出了被玉鐲所困住的摩尼珠。
之前正是用玉鐲,借助玉鐲的力量困住了摩尼珠,喬覺和尚才沒能收的回去。
我滴了一滴精血到摩尼珠上,將其內屬于地藏的最后一抹神念徹底擊潰,煉化成我自己的。
摩尼珠的明亮光澤之下,澄明所有污濁,而這群兇戾軍魂一旦靠近了光圈之內,就會被摩尼珠消去戾氣煞氣,然后化作一只只純凈的魂魄。
我本來是想把它們送入鬼門之中,但茵茵卻說她來之前,小修修讓她轉告我,所有的鬼魂都不要送入鬼門,要么直接滅掉,要么就收入摩尼珠中。
想想我也明白了其中道理,現在幽冥被佛門占據,把鬼魂送進去,不過是為他們提供了積攢功德的時機。更重要的是,鬼魂上也必然會殘留我的氣息,到時候他們就能追蹤而來。
我就把這些鬼魂全都收入到摩尼珠中,反正有摩尼珠,就能護魂魄安穩,而且還會逐漸殷實,只有好處,沒有傷害。
等到收服所有的軍魂之后,我就背著老婆婆的尸體,走出了這個鬼蜮府邸。
隨后,茵茵轉身,幽冥劍對著這府邸輕輕一點,一朵業火紅蓮落在了其上,迅速蔓延開來,席卷了整個鬼蜮府邸。
熊熊業火之下,將其內江顏的尸體,還有那些僵尸全都燒成灰灰,好似不曾出現過一樣。
而看到這幅情景,附近的那些游魂野鬼紛紛不敢冒頭,畏縮在地下,顫顫巍巍。
此時,仍然還是深夜。
月明,星稀。
埋葬老婆婆的尸體時,茵茵告訴了我,原來那虞楚將軍,也就是尸王,生前乃是小修修座下修羅族的一名將軍,在輪回動蕩之時,域外天魔侵犯陰間時,虞楚將軍戰死。
然后小修修就借此機會,將其魂魄強行打入身體中,將其轉化成了一具僵尸,借助輪回動蕩,送入到了人間來,就是為了保護我。
果然,這些和我猜測的沒有什么區別。
而那老婆婆,也就是安凌舞,據她的話,我也能分析的出,或許她受過后土的幫助,誰曾想一直都記在心中,沒想到這一次也遇到了我。
昔日受后土恩德,今世卻報恩于我。
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算起來,雖然她讓我陷入了江顏的計中計,但最終她還是用自己的命抵擋了一下。如果不是她抵擋那一下,我卻等不到茵茵來就死了。
而之前在她那屋里待著,我問她江顏是不是尸王的鼎爐,她搖頭,當時我沒明白,現在卻想通了,毛僵尸王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我記得那十八具綠僵可全都男人所化,而且臉上無皮,所以他們才是鼎爐。而采取了鼎爐精元的,卻不是尸王,而是江顏。
這么想來,所有的事情都變得水落石出了。
只可惜我還不知道老婆婆到底是何把柄被江顏握住,無法替她善后。但江顏已死,想來也沒有太大問題了。
選了個風水寶地,埋葬下了老婆婆,我蹲在她的墳前,掏出了她塞給我的那本古樸的黃皮秘本,念叨著以后一定會給她找一個合適的傳人,將其命火師一脈傳遞下去。
我沒有翻開看,哪怕是一眼也沒有,然后就放到了背包里。
離開了亂葬崗之后,我就和茵茵隨手折了兩根草,擬物為馬,騎乘著駿馬回到了酒店中。
幸好酒店是二十四小時營業,我就帶著茵茵回到了房間里。
我沖了個熱水澡,渾身上下輕松了很多。
茵茵雖然渾身上下已經是污穢不染,但也沖了個熱水澡,舒服的很叻。
我們母女倆坐在床上,然后互相講述著分開這段時間里,我們所各自發生的事情,沒有隱瞞。
我到還好,也沒有發生什么大事。
而茵茵卻細數著她去了幽冥之后,征戰戰場,廝殺惡鬼天魔,等等很多事情。到最后佛門突降幽冥,控制了整個陰間,甚至把整個修羅族都逼迫的回到了血海之中。
釋迦摩尼親臨血海,要度化茵茵入佛門,用功德池洗去她的鬼嬰體質和孽鳳血脈,小修修為了護住茵茵,和釋迦摩尼大戰一場,最后卻被打傷,封住血海。
佛門不能入,修羅族更是出不了血海。
說到這時,我怒不可遏,恨不得把那釋迦摩尼從西天拽下來,狠狠的打一頓。
當然,這也就是想一想而已。就我現在的修為,釋迦摩尼一口氣都能滅了我。
后來,三大菩薩帶領著無邊佛徒圍困在血海邊緣,日夜誦經,但凡有感冒頭的修羅族人,都會被強行度入到了佛門,化作八部天龍其中一員。
但感覺到我危險之后,小修修硬是融合了半邊血海,強行打破佛門陣禁,將茵茵送到了人間來。
說到這的時候,我忍不住的說了聲,“真的是,我又不是對付不了”
說完之后,我就發現茵茵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我問她怎么了。
茵茵嘴角一翹,眼睛完成了月牙狀,笑嘻嘻的說道:“臨走的時候,爹爸爸說跟我說,你娘她嘴硬,肯定會說‘真的是,我又不是對付不了’”
茵茵模仿著小修修說話的語氣和模樣,把我逗的忍不住笑了起來。
果然是他懂我。
聊著聊著,我就扛不住疲倦,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役帥討圾。
等到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一轉頭,睜眼,就看到了躺在我身邊的茵茵。
看著她那和小修修有三分相似的面頰,我心里莫名的一暖。
有他,真好。
有她,更好。
茵茵也正好醒了,睜開眼睛看著我,臉上泛著恬淡的笑容,“媽媽,我想你了”
一句話說到了我的心窩里,我以為自己能控制好,但卻還是忍不住的眼眶濕潤起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低聲喃喃自語著。
媽媽也想茵茵了呢。嗯,還有他。
洗漱完之后,退房,我和茵茵并肩走出了酒店。
呼吸著這帝都獨有的霧霾,仍然是那么的刺鼻。
茵茵厭惡的看了一眼,走到沒人注意的地方時,化作孽鳳飛身到了空中,掀起一道狂風,將霧霾全都吹走了。
茵茵說想回去看看師祖,也就是師父。
我答應了她。
但是在走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