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陽光下的陰影

“嗬，哈……”胸腔內涌現(xiàn)的痛楚，令祈云無比的清醒，李霄云大概就在一米不到的位置，運氣真好，他活下來了，唯一沒料到的大概就是身后那個男人的變化吧，本該對一切都沒興趣的小老鼠，在最后竟然會依然站在人類那邊。

“噗嗤”白燁拔出了誓約之牙，什么也沒說，他聽見了祈語的驚呼，所以，無法回頭去面對她的視線，會是憎恨嗎？自己明明不害怕那種眼神才對。

“結束了。”如釋重負般的嘆息，祈云轉過身來，胸口還在不停的流血，快死了嗎？不過，這也是早就決定好的結局吧，“但對你而言，這是個開始，白燁。”“哦，為什么，我們人類贏了。”白燁隱約明白祈云想說什么，他感覺到了從周圍投來的視線，很不對勁，氣氛也完全沒有勝利后的輕松。

“人類在勝利后，就會開始慣例的內斗，你可以置身事外嗎？顯然不能，S級武修這種異類，也是人類所恐懼的東西啊。”祈云聽到凌亂的腳步聲，那些人類士兵看出了自己是強弩之末，只是鑒于之前的絕對壓制，還不敢輕舉妄動，“膽小鬼們，想要奪取勝利，就要勇敢的上前，另外，祈語，從今天起，你就是一名戰(zhàn)士了，沒有我在你身邊，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吧？”看著被羅雯雯和海恩用利刃所挾持的妹妹，祈云臉上洋溢起了和往日同樣溫暖的笑容，“對不起啊，讓你承受了那么多痛苦，令你的童年背負上了如此灰暗的顏色，我本該要讓你幸福才對的……”“不是的，哥哥，我……”除了母親，只有這位哥哥才會真心關心自己，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會無條件的站在自己這邊。

“祈語，你的選擇我不知道是對還是錯，不過，我打從心底里，不討厭你的理想?yún)取梢院推降脑挘摱嗪媚亍！逼碓频碾p手上再次點燃了陽炎，這令那些本來蠢蠢欲動，準備趁亂拿下祈云首級的士兵們又一次停下腳步，距離最近的李霄云更是連連后退，他可不想在勝利之前，被對方拖著陪葬。

只有白燁，不為所動的站在那，保持著自己的半龍人姿態(tài)，大約也是向這位龍族之王的致敬。

已帶有龍族血統(tǒng)的姿態(tài)。

“我知道你們想要什么，龍族之王的首級，但很抱歉，這是不可能的，我可以失敗，但是絕對不會讓你們褻瀆我的尸體，我代表著恐懼，強大，還有龍族的希望……所以我不曾失敗過，總有一天，我們龍族會回來的。”陽炎這次是從祈云體內沖出，它的皮膚開始燃燒，消散。

“它打算燒死自己？”李霄云忽然明白過來，急忙指住火焰中的祈云，“快阻止它，白燁，我們需要它的首級來宣告勝利！”“要阻止的話，你們自己來，我已經(jīng)做到自己該做的事了。”白燁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來到了祈語面前，手指撥開了羅雯雯的長劍和海恩的長槍，將地上的少女慢慢扶起，“我……”“我明白的，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哥哥的錯，這是……我們兩族之間必然會發(fā)生的事。”祈語看著在火焰中依然微笑的哥哥，然后邁開步伐走了過去，有士兵想要阻攔，但都被白燁的眼神所嚇退。

大約是幾十步的距離。

平時的話，大概幾十秒就能走完。

祈語緩慢而艱難的前行，隨后越來越快，直到被祈云伸手示意停下。

“哥哥，我……會繼續(xù)走下去，無論有多么艱難。”到最后，祈語不再哭泣，而是咧開嘴，堅強的露出笑靨，那是白燁和她第一次見面時見過的笑容，恍如艷陽，溫暖且美麗。

祈云微微點頭，身體已經(jīng)變成了灰燼，紛紛揚揚的飄散開去，喉嚨里發(fā)出了沙啞的聲音：“啊，我相信你，因為你是我的妹妹……大家就拜托你了，還有，我的孩子也是。”“哎？”這是一個出乎意料的請求，隨即，祈語忍不住捂住了嘴，眼角的淚珠終于滾落，“我會的……一定會……”來自生命傳承的喜悅，至少，祈語感覺到哥哥還未徹底消失。

“吶，妹妹，我的一生，最愧疚的就是不能給予你，還有幽蘭幸福。”閉起雙眼，祈云的意識慢慢遠去……

“我想給你生一個孩子。”幽蘭站在自己面前，冷靜的述說著它的請求，“我不想連一點你愛過我的證據(jù)都不曾擁有。”“我的孩子嗎？”那時候的祈云歪著腦袋，思考很久，“也好，我們上床吧。”草率的決定下來，但已經(jīng)足夠令幽蘭熱淚盈眶。

龍族是不會結束的。

將代代傳承。

就這樣，祈云消失了。

安靜的不被同胞所知曉。

白燁站在祈語身邊，拍著她的肩膀，像是無奈的宣布道：“戰(zhàn)爭結束了，盡管很漫長，但終于還是……”“不，還有罪孽沒有消除。”一名身穿軍裝的男人走了出來，李霄云一眼就認出，對方是陸文玨帶來的部下之一，也是青龍門的成員，“還有來自首都的命令，除了龍族之王，還有一個敵人，潛伏在我們人類內部，在未來，也將是不穩(wěn)定因素。”白燁的眉毛一挑，顯然，對方所指的人，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誰，崔俊？沒想到，連皇帝陛下都是自己的敵人。

“等等，我們……”李霄云顯然也是明白過來，他不知道父親是怎么打算的，但是在一切都沒安定下來之前，就對付白燁，實在是太愚蠢了，這個時候，其實李霄云自己都沒察覺到，內心中，他也將白燁列為了必須要鏟除的對象。

“自由領域引渡人白燁，以下是神州總統(tǒng)崔俊的命令，你身為人類，和龍族定下契約，獲得了禁忌的力量，同時，以送葬人的身份隱秘行動，現(xiàn)在，更多了一條罪行，收容龍族公主，你是人類必須要除掉的罪惡！”男子義正言辭的指著白燁說道，身后，大批的士兵開始舉槍瞄準這邊，“同時，我還接到了引渡人協(xié)會的消息，從現(xiàn)在起，你的自由領域引渡人身份被廢除，因為你不配擁有這個名號，以上來自引渡人協(xié)會會長許定山。”“等等，這是怎么回事，白燁剛剛才救了你們！”祈語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那些面目猙獰的人類，根本無法接受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

“你說點什么啊！”羅雯雯退到了李霄云身邊，低聲說道，她也不喜歡白燁等人，可是，這種利用完就捅刀子的作法，更加叫人不恥，只是，李霄云沒有出聲，從最初的吃驚到現(xiàn)在的接受，他似乎漸漸默認了這個命令。

白燁必須死。

重要的是，白燁的力量已經(jīng)開始消退，S級武修的維持時間結束了。

知道這點的李霄云不認為舊人類的白燁能夠起到什么威脅。

也是唯一可以殺掉他的機會。

大家是朋友，但是為了人類未來的安定，他有必要被排除。

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很意外的，很容易的就被內心所接受。

“白燁。”祈語握緊雙拳，守護在白燁身邊，這里是人類軍隊的腹地，沒有了祈云的威脅，還有白燁逆天的破壞力，那些士兵們將會發(fā)揮出本來就該有的戰(zhàn)斗力，憑自己可以保護住虛弱狀態(tài)的白燁嗎？

“啊，還好……我身邊還有保鏢在。”白燁木然的看著急轉直下的場面，比想象中要來的冷靜，因為早就見識過太多的背叛和利用，這就是人類的生存習體系，不能習慣的話，就會被淘汰。

“小白，我倒是想看看，誰能動你。”從天而降的白若嫣，落在了白燁身邊，這位從來不被人關注過的弟控，此時正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令所有人再次被震懾住，“白燁的姐姐？這種壓迫感是怎么回事。”李霄云本身也是武修，自然可以察覺出那已經(jīng)不再被掩飾的力量，“可沒人告訴過我，她姐姐和他一樣強大吶。”“我們已經(jīng)沒退路了，在試圖殺死白燁的那一刻起，他已經(jīng)是敵人了。”海恩轉動起手中的長槍，撕破臉皮以后，雙方?jīng)]有回避的余地。

“祈語，帶小白先走，離開戰(zhàn)場，我隨后就來。”白若嫣抬起頭，目光盯住了之前發(fā)言的男子，“我會清理掉這群垃圾。”“好。”祈語不假思索的答應下來，和白燁迅速的撤離戰(zhàn)場。

“抓住他們，如果讓他們離開，在以后，就會多出一個可怕的敵人！”那名男子顯然還不死心，大聲指揮起還在發(fā)呆的士兵們，只不過，眼前忽然被顛倒，有什么東西扭動了自己的脖子，“咚”為什么自己的頭落地了？啊，原來如此，自己被殺了。

白若嫣從男子身邊走過，輕輕擰下了他的腦袋。

“下一個，是誰呢？”對于別人，白若嫣從來都是吝嗇笑容的，所露出的僅僅是冰冷無情的面孔。

“你想殺人嗎，那就來殺了我吧，天海社的首領白若嫣。”一個令白若嫣神情劇變的聲音，云依走進了視線中，那脆弱到隨時會哭出來的表情，很難想象會出現(xiàn)在她臉上，“就像你當初殺了我的姐妹們一樣，殺了我吧！”白若嫣沉默了，除了小白，可以說是自己唯一的朋友，但是，很快，這份心情就被埋藏在心底

“我給你一次活命的機會，走開，云依。”

“給我一次機會？就像當初你命令蜘蛛紋身的男子不要殺了我，只奪走我一條手臂一樣嗎？你認為這是對我的仁慈嗎，若嫣，不，這是折磨，我早就不想活了！你應該知道的！如果不是因為你和白燁，我也許，早就離開這個世界了……為什么，我們不是家人嗎！你為何要做出那么殘忍的事情！”崩潰的情緒，還有憤怒，令云依嘶聲竭力的吶喊起來。

家人嗎……

白若嫣默默抬起右手，碰到了云依的脖子上。

“我們不是家人，除了小白，誰也不是我的家人。”隨后，世界一片漆黑，云依失去了意識。

在最后看到的，是白若嫣似乎無奈而又悲傷的表情。

戰(zhàn)場上，赤炎之龍和白銀之龍已驚人的速度撤離戰(zhàn)場，唯獨黯道之龍，被死死拖住，最后，幾乎全滅。

全身上下布滿血孔的龍鈴鐺單膝跪地，艱難的想要繼續(xù)戰(zhàn)斗，但是眼前的男子并沒給它這個機會，“結束了。”注入強化后的手刀掠過喉嚨，噴出了溫暖的熱血，許定山結束了這位龍族女戰(zhàn)士的生命，戰(zhàn)場上到處都響起了歡呼聲，人們扯下帽子，拋向空中，慶祝著勝利，也慶祝著自己的幸存，“這么一來，我們就贏了，可是，也未免太過容易了吧？”許定山依然不相信，強大的龍族就這么敗了？

“贏了不好嗎，我們可是勝者啊，人類的時代將要來臨，你夢寐以求的東西得到了實現(xiàn)。”紫苑丟來一只水囊，身上的外套上布滿了血跡，看起來也是經(jīng)歷了激烈的惡戰(zhàn)，“我們協(xié)會也將開始迎來嶄新的開始。”“哼，希望不是人類內戰(zhàn)的開頭才好。”擰開蓋子，猛的灌了自己幾口，許定山正準備休息一會，戰(zhàn)場上，忽然響起了李霄云的聲音，那是被擴音器傳遞開來的聲音。

“諸位，就在剛剛，龍族的皇帝祈云已經(jīng)被我們殺了，歡呼吧，這是屬于全人類的勝利！”

猛烈的嘶喊聲，瞬間炸裂在灰鹿原上，不少人激動的跪倒在地，流下了淚水。

贏了，數(shù)百年的戰(zhàn)爭，還是人類贏了。

“但，我們的戰(zhàn)斗還沒結束，就在剛剛，我們要除掉的另一個敵人，逃離了戰(zhàn)場，現(xiàn)在開始，全體進行追擊工作，敵人是自由領域引渡人白燁，罪名，通敵，他收留了龍族公主，還試圖保護幸存的龍族，剛剛我們也收到了來自引渡人協(xié)會會長許定山的口信，承認白燁的罪行，剝奪他的名號。”

許定山抬起頭，愕然的望向戰(zhàn)場的另一頭。

“紫苑，李霄云那小子在說什么，我什么時候下過這樣的命令？”

“就在開戰(zhàn)之前啊。”

“什么，我怎么不記得，你……”許定山猛然回過頭，看到了紫苑怪異的笑容，“是你……”“我們的時代要開始了啊，定山，還有……若嫣是屬于我的東西。”紫苑仰起頭，展開雙臂，仿佛享受著吹來的微風，“作為天海社的副首領，我要履行自己的義務了。”“紫苑，我……”許定山忽然捂住了小腹，劇烈的絞痛令他松開了手，水囊落在腳邊，流淌出一地的清水，里面，帶有著異樣的顏色，“你一直都試圖保護白燁，我知道的，定山，可是，無論如何，那個小子都不能活下去，只要他還活著，若嫣就不會是真正的天海社首領，白燁是最大的障礙，為了完成我的使命，他要死，你……也只能消失。”水囊里的毒藥即使是A級武修也無法抵御，因為那是來自烏托邦的藥物，也是葉傾城留下的東西之一。

“對不起，我最好的朋友。”紫苑走到許定山面前，就如同剛才許定山殺死龍鈴鐺一樣，用指尖劃開了對方的喉嚨。

血流如注。

還有一臉的不能置信。

這是我唯一的仁慈，由作為朋友的自己來親手殺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