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女皇的騎士

沒有永恒的強大，即使是祈禮和李，都逃不過生老病死的一天，艾莉絲所能做的只有目送兩位戰友的離開而已。

對她而言，在失去了那兩頭怪物以后，世界就失去了樂趣，血族和龍族內部都沉浸在內斗里，樂不可支，忽略了被它們壓迫到極限的人類，祈禮在臨死前曾經和自己長嘆過一番。

“我的死并不能看做是一件簡單的事，那將會引發質的變化。”過去英俊不凡的祈禮看起來很是蒼老，坐在金色的王座上，吃力的抬起手指，“在我之后，將沒有一個可以統帥三大族的人物，就算是你也不辦不到。”所指的方向是站在前方的艾莉絲。

祈禮的這份驕傲和自負沒有令艾莉絲引起任何的不快，反倒認同的點頭說道：“人家可沒那種嚴肅的興趣，能夠看著你和李將不可一世的人類拉下統治者的位置便可以感到無比的滿足，只可惜……這場表演終于也要到謝幕的時刻了。”“還要龍族不倒，至少還能維持上百年的僵持局面，被人類重新統治，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但已經和我沒關系了……將人類盡情蹂躪了將近數十年，沒有任何的遺憾。”傴僂的身體在這一刻重新挺起了胸膛，祈禮的臉上煥發出最后的光彩，“我是……獨一無二的龍族之王祈禮！我……將成為他們永遠的噩夢。”“沒錯，你已經做到了……”艾莉絲看著眼前的金發男子發出尖銳的笑聲，直到沒有了聲音……

之后，狼人族的李也在一場內亂中，悲憤的合上了雙眼。

三大族之間的默契不復存在，唯一存活的巨頭艾莉絲不知何時，也靜靜消失。

仿佛不曾存在過。

坐起身，窗口吹進一陣溫暖的微風，只穿了一件吊帶蕾絲睡衣的艾莉絲慵懶的伸起懶腰，任由左肩上的吊帶沿著光滑潔白的手臂滑落，今天看來又一個愉快的日子。

房間的門被輕輕推開，白燁單手端著餐盤走了進來，在看到艾莉絲大半裸露的左胸后，平靜的在床邊放下早點，是最簡單的面包加牛奶，其實在白燁聽到艾莉絲要吃這些東西的時候還是吃驚了一下，他原本以為艾莉絲會讓自己躺在盤子里讓她吸血當飯吃，那個恐怖的妄想沒有成真實在是太好了……

“辛苦了。”沖著白燁露出自認為最妖嬈的笑容，可是后者明顯沒有好好欣賞的意思，“哎呀呀，難道是因為這樣的畫面對處男刺激太大了嗎？有女性恐懼癥的孩子真是可憐呢，正常男人在你這個年紀都該當爸爸，或者起碼和十個女人上過床才對。”“你又不是我媽，少來管這種事情。”在武力對抗無效的眼下，白燁只能順從的當起了臨時仆人，比起另一個人格鳶，眼前的艾莉絲才是歷史上那位真實的任性女皇。

“哈……無趣的男人可是會一輩子當處男的。”抓起一塊面包，含糊的塞進嘴里，同時艾莉絲不忘記諷刺站在一邊的白燁，大概是發現這種問題已經傷害不了這個舊人類的自尊，感到無聊的女皇陛下轉動著雙眼，開始思索起新的調戲方法，不過，已經有其他事先引起了她的興趣，“那群獵人還蠻能干的嘛，竟然筆直的靠近過來，簡直就像是已經鎖定了我的位置，這下子終于變得有趣了。”余光掃到白燁臉上，想看出什么端倪，可惜沒有任何收獲。

將早餐匆匆吃完后，艾莉絲滿足的舔了舔嘴唇說道：“那么今天就來辦一個故事會吧。”“故事會？”“沒錯，人家對你的過去很有興趣，還有你那些奇特的契約能力，最好老老實實的全部交代出來哦……不要試圖說謊，后果你明白的。”就如艾莉絲所言，在她的注視下，平時最擅長撒謊欺騙的本領就像是被偷走了一般，幾乎是本能的開始敘述起自己的經歷，流云鎮的事情本來想過要保密，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套了出來，一點一滴的回憶化成了壯麗的畫卷，展現在艾莉絲眼前，眼前這個不起眼的舊人類竟然有著如此多的經歷，才將近二十歲的年紀，就已經飽嘗了他人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經歷的遭遇。

當白燁結束敘述時，天色已經泛黃，艾莉絲久久沒有開口說話，出神的凝視著窗外，白燁所坦白的事情，讓某些疑惑得到了解答，“也就是說，在外面的隊伍里，有著龍族的公主，已經死去的騎士，還有名為零式的古代武器，看不出你手中已經掌握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再加上因為訂立了契約的關系，所以你還活著的現在，那位龍族公主可以憑借著你們彼此間的聯系找到這里……吳燁那家伙從一開始就是這么打算的嗎？”“被你抓來以后我也明白了那家伙對我熱情的原因，并不是因為認同了我的能力，而只是想要利用自由領域引渡人的身份罷了……”白燁可不是什么蠢材，對于吳燁的險惡用心如今已經了然于胸，對這種卑鄙的家伙，自己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最開始，我還以為你是那群老家伙們派出來的，現在看來，不太可能……”艾莉絲排除了這個可能性，如果是那群人派出的白燁，絕對不會坐視他已舊人類的身份流落外面，“那么，唯一的解釋便是你不是來自那里，而是誕生于外面的世界。”“你在說什么？”“我是指你的S級武修血統。”“這是真的？”這是第二次從艾莉絲嘴里聽到這個結論，白燁有點激動的顫抖著，他最大的痛苦便是自己舊人類的身份，已廢物的軀體戰斗到現在，可越是變強，越是明白舊人類的極限，如果自己和那位葉傾城是一樣的怪物，那么報仇根本不在話下！

“光是聞到你的血我大概就能感覺到了，那份被壓抑的力量，而且，根據你的敘述，在巴比倫塔的戰斗中，你分明已經覺醒了那部分力量，可是，你的肉體很矛盾的卻只有舊人類的程度，使用S級武修的力量不會給你帶來勝利，反而會將你撕碎，要謝謝葉傾城那個女人，她抑制住了你的力量。”一個可能性浮現在艾莉絲腦海中，聽起來很荒謬，但卻足夠解釋很多事情。

白燁想起葉傾城對自己說過的話，她救了自己，那么，出現在巴比倫塔是巧合嗎？還是說，她是特地為了自己才出現于那邊，究竟是為了什么？

艾莉絲打斷了白燁的思考，幾乎是貼近過來的要點住白燁的鼻子，被他巧妙的后退避開。

“葉傾城，那位最強的怪物，應該就是你的母親。”“哎？”“不是很合理的推測嗎，反正你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身上還帶有S級武修的血統，這世界上除了葉傾城，還能找出第二個S級武修嗎？”被艾莉絲理所當然的說出來，就連白燁也覺得這非常有可能，眼前的女人則繼續著她的推理，“還有，我從來沒聽說過她會對一個男人那么感興趣過，你是第一個。”“她是我的母親？”太過復雜的情緒涌動在胸前，分辨不出是喜還是悲，擁有一位世間最強的母親，本來應該會讓自己無比興奮才對，但為什么，沒有任何的感覺……

仔細一想，葉傾城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的確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親切感。

那么強大的母親丟棄了自己，是因為自己是舊人類嗎？

“我被她討厭了嗎？”理智在告訴白燁，事情的真相絕非如此，畢竟在巴比倫塔的時候，那個女人還是出現救下了自己，不對，應該解讀為自己輸給龍煞的話，她便會放棄，那么，葉傾城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這個兒子的呢？

在她眼里，自己只是一個繼承了她血統的道具嗎？

“其實，你不需要思考的那么復雜，變得更強以后，親自去問她就好了。”打著哈欠，艾莉絲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看來自己的沉睡期比預計中來的還要快，“接下來，說正事吧，白燁。”“正事？”“事實證明人家無法將你變成可愛的傀儡，而如今，因為你的緣故，這座秘密的城堡被發現只是時間問題，來做一筆交易如何？”分明不給回絕機會的發言，白燁知道艾莉絲純粹是出于象征性的詢問，而她所要求的交易內容大致也猜得到。

“在我沉睡期間，希望你可以保護我，當然，我會借給你力量。”強打著精神，艾莉絲的身體已經開始微微傾斜，無法抑制的睡意正不斷涌來，可眼前的舊人類如果不點頭，等待自己的就會是閉眼以后被殺的結局，“你……會答應的，對吧？”白燁用手搓搓鼻子，無奈的說道：“我一點都聽不出你有做交易的誠意，你所謂的借助力量給我，意思是要和我訂立臨時契約？”“啊，多虧了永恒之書那件方便的千寶之具，你可以獲得人家的力量，不覺得是賺大了嗎？”要在平時，艾莉絲絕對不會和人類訂立契約，不是因為種族不同，只是因為她不高興這么做。

“你似乎弄錯了一點，臨時契約的力量強弱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契約物本身的力量，要在平時，能夠得到你這位傳奇人物的力量，的確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但眼下，就算和你訂立契約，也根本發揮不出你本來該有的力量，本來就已經虛弱的你，我還只能獲得你一半的力量，這么算來，這個契約根本毫無用處。”白燁邊說邊挺直了身軀，事到如今，艾莉絲已經逐漸失去力量，即使是自己也不需要害怕什么。

可是那個女人還是浮起了志在必得的笑容，艾莉絲嘲弄般的俯瞰著白燁，用那柔軟誘人的聲音說道：“只要你替我解決了那些麻煩的獵人，我就告訴你趙炎幕后的主人。”“我可不會被你隨便欺騙……你剛才說什么？”挑起那對劍眉，白燁不自然的向前一步，失態的神情完全落在了艾莉絲眼中，這個孩子的死穴已經被完全的掌握在手了，想到這忍不住失聲笑起來，“真是精彩的反應啊，白燁，這個條件足夠令你下定決心了吧？”溫柔的細雨，仿佛惡魔的呢喃。

“為什么你會……”

“不要忘記，人家旗下的組織可是革命者，對于趙炎這種重量級人物，也有經過詳細的調查，所謂的神無家，還有東宮家都是被故意放出來的*罷了，當然，也只有小伊才能夠調查到他身后那個龐然大物。”艾莉絲的表情不像是作偽，那自信的笑容在等待白燁的決斷。

沒有立即回答，白燁帶著觀察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位高高在上的女人，雙拳緊握。

“人家可以給你一晚上思考的機會，到了明天早上，希望你會有答案。”艾莉絲所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白燁聽了依然還是沉默……

夜色如水。

依靠在窗下的白燁隨意的坐在那，今天一天得到的信息量有點龐大，就連一直冷靜的他也難以立刻安分下來，自己的母親是最強的人類，自己體內有著S級武修的血統，母親舍棄了自己，還有……趙炎的幕后并不是神無家和東宮家，還藏有更深的黑暗。

“保護那個女人，得到一個暫時無法發揮力量的契約，代價是殺死那些棘手的血族獵人，還存在著被人發現的風險，如果被人知道自己保護血族的女皇，恐怕之后便會成為人人喊打的喪家犬，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劃算的交易……”自言自語的說著，仰起頭的白燁凝視著天花板，卻好似在看著更遠的地方，“可我就是沒辦法拒絕，那個狡猾的女人，不愧是帶出岑菲伊的怪物，完全知道我想要什么，如何利用我去做事……從一開始我便沒有選擇的余地。”站起身，拍拍褲腿上的灰塵，動作矯健的推門而出，踩踏在走廊上的月光里，白燁臉上終于沒有了猶豫的表情，推開艾莉絲臥室的門，那位高傲的女皇并沒有入睡，而是等待般的坐在一張躺椅上，斜視過來，“人家就知道你會幫我。”翹著嘴唇，滿是童真的鼓掌起來。

白燁則是毅然走了過來，一直到躺椅前才停下，認真說道：“要訂立臨時契約，必須雙方互相信任，才能夠達成，我很難保證做到這點。”“沒問題的哦，人家信任你。”搖晃著起身，將手指含在了嘴中，微微用力咬破了那層晶瑩白玉的皮膚，殷紅色的血珠開始一顆顆從傷口里被擠出，看到艾莉絲如此果斷的行動后，白燁也跟著咬破了自己的拇指，兩人將傷口慢慢合在一起，讓鮮血互相融合。

“為什么，你可以如此信任我這個人類？”感覺到契約正在訂立，白燁有點小意外。

“因為你早就被人家的魅力所征服了，成為騎士，是你無法抗拒的選擇，人家有這個自信……”力量正在涌入白燁體內，雖然很微弱，甚至比不過尼婭帶給自己的力量，可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顫抖感令白燁一下子忘記了回答……

血液在沸騰。

自己在渴望戰斗。

“我會遵守約定的。”契約達成，月光下，白燁的身上披上了一件深黑色的斗篷，其他沒有任何的變化。

“你就好好休息吧。”白燁正說間，艾莉絲已經搖搖晃晃的從白燁身邊走過，她要休息的地方是在城堡地下的密室。

“祝你好運。”腳步聲遠去，只留下白燁一人。

明天，將只有他獨自戰斗。

“如果這樣可以距離真相近一點，就算墮落為惡魔我也在所不惜，舞。”從懷里摸出了面具，戴在臉上，從現在起，他再次成為送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