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黃雀在后

石敬唐在一根電線桿旁看到了蹲在上面的繃帶男子，沒好氣的喊了起來：“夜鷹，你是怎么回事，竟然讓獵物逃走……你受傷了？”說到一半，發出了驚呼，在夜鷹的小腹位置，有一條顯眼的傷口，汩汩的血水正在緩慢的滴落。

“你襲擊了什么人，火狐，黑冰？不對，這兩個組織里不可能有能打傷你的家伙。”夜鷹作為革命者中最為專業的暗殺者之一，石敬唐可是花了好大力氣才借用過來，想不到就這么容易的被人掛了彩。

“一個奇怪的年輕人，很弱，就像是只無能的小老鼠，隨時可以被我一口吞下。”整個頭顱向右邊傾斜下去，眼珠也跟著劇烈轉動，“但是，卻對活下去很是渴望，所以，被傷到了……可惡，殺掉……殺掉他……”“這個家伙被稱為革命者中最厲害的暗殺者，不會只是唬人的稱號吧……”石敬唐皺起眉頭，就在這時，一位部下急匆匆的跑來，然后半跪在面前，“石先生，發現慕容狐的蹤跡，他私自帶了幾人好像在追蹤什么人。”“哼，我就知道，他還有底牌，我們走。”振奮起精神的石敬唐一掃之前的懊惱心情，慕容狐在這種單獨行動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抓捕卡法！

地下的工坊內。

雙手捧著杯子喝茶的神無玲突然感覺到房間晃動起來，遠遠的，好像傳來了叮叮當當的碰撞聲，還未等她發問，一直在檢查機械女仆的卡法已經快一步的走到了門口，布滿皺紋的臉上勾勒起了怪異的神情，“想不到還有這一手，看來，真的老嘍。”在門邊，有一塊暗黑色的晶體屏幕，那是古代文明的遺跡，可以監視到工坊外的景色，現在在外面的正是慕容狐和他的部下，還有一條有著巨大鼻子的獵犬。

“小丫頭，你走到那孩子身邊去。”卡法沒有猶豫的轉過身來，指住了沉睡的女仆，神無玲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還是聽從的走了過去，“聽好了，從現在開始，無論你聽到什么，都不要發出聲音，和這個孩子躲起來。”外面雜亂的腳步聲正在靠近，卡法所安置的簡單防衛措施正被輕易的破除著，想想也很自然，那些半吊子的陷阱怎么可能阻止慕容狐那群久經戰場的老兵。

“明白了嗎？”卡法隨手按下了身邊某處機關，神無玲和身邊的工床同時開始了快速的下落，“那么你怎么辦？”在下落的剎那，神無玲已經明白了老人想要做什么。

“他們的目標是我，抓住我以后自然就不會多花心思來找東西。”眼前的世界被一塊移動的木板所遮掩，當工坊大門被踢開的剎那，已經看不到被藏在地下的兩人，只有卡法獨自一人，背著雙手，站在昏暗的燈光下。

“找到你了，卡法，想不到追蹤你那么多年，竟然就躲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嗎？”帶著一抹男人不該有的香味，飄進工坊，慕容狐的容顏無論怎么看都不該是一個男人所擁有的。

“你的臉，無論看多少次，都是那么的娘，小鬼。”卡法唇上花白的胡須微微抖動，在這里被抓到，意味著自己不可能再逃走。

“你應該清楚我來的目的，不用妄想激怒我，卡法，在從你嘴里問出零式的位置前，我會讓你一直活著，直到，我得到那東西。”看穿了老人的意圖，慕容狐譏誚的笑道。

“還沒放棄嗎，小鬼，說不定零式只是一個傳說，被人曲解的傳說。”“如果真是被曲解的話，那么你在這里守護什么，卡法，孤獨一人，活在這片荒無人煙的廢墟上，數十年如一日的徘回于此，像一個孤魂野鬼。”慕容狐想起了第一次來到第8區時看到的畫面，一個瘦弱的老人，倒在廢墟下，似乎是打算爬上高處的時候失足掉了下來。

那時候的卡法眼中，看不到活人的光芒。

“沒有你的話，我大概早就死了。”卡法干癟的臉上擠出了類似笑容的表情，“我的家人，陸續離開了這里，我最愛的妻子也死在了疾病中，只剩下我一人，守護這里，為了那個所謂的傳說……零式？那種東西就算真的存在，也只是一個連累他人的詛咒罷了。”

“我對你的悲慘過去沒有興趣，我想知道的只有零式的所在！告訴我！那東西一定存在！”慕容狐大聲的強調。

“你害怕了嗎？”嘲弄著慕容狐那幾乎要扭曲的表情，卡法卻依然平靜，“害怕所謂的零式是世人所編制的謊言，害怕一直堅持的東西竟然只是一個不存在的妄想。”“你騙我！”再也無法忍耐的慕容狐的咆哮起來，掏出手槍，瞄準住卡法的眉心，“你在騙我！一定存在的，否則傀儡師匠的存在不就是一個笑話了嗎？”“哼……那就自己去找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卡法低下頭，不再開口。

“你這老頑固！”慕容狐狠狠的踩著地板。

突然間，身后的部下們發出了急促的慘叫。

“不，你知道，而且，你還會告訴我零式的所在。”從后面響起了又一個陌生的聲音，揮劍斬殺了慕容狐部下的石敬唐帶著他的部下來到這里，窄小的工坊頓時變得更加擁擠起來。

“我來迎接你了，傀儡師匠卡法。”石敬唐的視線越過了擋在中間的慕容狐，直直盯住了那干巴巴的小老頭。

“都那么一大把年紀了還受年輕人歡迎，我可以感到自豪嗎？”卡法悄悄退后一步，但脖子上已經被架起了一把劍，那是石敬唐的部下，快速的來到眼前。

“您可是我們重要的客人，我不想對您失禮，請乖乖跟我們走吧。”“你們跟蹤我！”已經醒悟過來的慕容狐將手中槍口調轉向石敬唐，他知道，自己想要奪回卡法，就要先拿下這群人里帶頭的家伙。

“是你蠢到暴露了自己的蹤跡，也不想想，既然我們都意在零式，怎么可能不派人監視你呢，但憑你找到卡法所在地這點而言，還是做的挺不錯嘛。”面對近在眼前的槍口，石敬唐毫無畏懼之色的豎起食指，輕輕將其撥開，“你的部下已經全部都被干掉了，現在的火狐，只剩下你一人，這樣的情況下，你還想打嗎？”“你……”慕容狐用力抓緊手槍，但是卻沒勇氣按下扳機，自己就算殺了石敬唐，也不可能奪回卡法，不對，更重要的是自己根本不殺掉眼前的年輕人。

“拖拉的男人，真是討厭。”劍光閃爍，石敬唐拔劍了，慕容狐眼前濺射起一片血紅，來自自己的胸口。

“你們……”一陣搖晃，手槍從指尖滑落。

“零式本來就不是你們這群弱者所能擁有的，它只屬于命中注定的人，那就是我們，革命者！”看著在眼前緩緩倒地的慕容狐，石敬唐揮了揮手，示意部下帶上他，隨后抬頭面朝向卡法，“走吧，卡法，去一個好地方談正事。”沒有選擇的余地，卡法沉默的跟隨他們走上地面，就在所有人離開工坊后，一聲劇烈的爆炸聲來自身后，連綿不斷的擴散著，工坊被引爆了。

一直面色平靜的卡法第一次有了愕然的神情，隨后憤怒的望向笑吟吟看著自己的石敬唐。

“為什么！”老人嘶啞的聲音中滿是憤怒。

“因為里面好像還藏了什么人，不能確認，還是炸了干脆一點，怎么，你有憤怒和質問的權力嗎？不要妄想我會和慕容狐一樣溫柔對待你，我的拷問，將是最灼熱的！”看著那瘦弱的身軀，石敬唐根本沒放心上，無論有多么專業的訓練，自己都有辦法撬開對方的嘴。

畢竟，要拷問的對象始終都是一個人類而已。

爆炸聲，也引起了另外兩股人的注意。

白燁和輕羽最先抵達現場，但眼前那狼藉的畫面還是讓白燁長大了嘴，心中沒由的升起了強烈的不安，這里的確是卡法的藏身之處，可現在為什么卻成了一片廢墟？

“小白！”遠遠的，白若嫣和云依也奔向了這邊，同時還有羅允修，祈語。

白燁現在沒時間去思考為什么那名劍客會和祈語她們一起行動，他只是沖到了廢墟上，不安的張望起來，輕羽仿佛明白了什么，金色的雙瞳中閃過一絲不安，“白燁，神無家的大小姐不會……”“如果……她沒離開的話……應該……”剩下的話，白燁沒有說完，站在廢墟之上的他好像在剎那間失去了思考力。

是我讓她留在這里的。

是我殺了她。

這算什么？

眼前，支離破碎的畫面開始拼合。

住手，自己已經不想再回想起那種事情！

鮮血，悲鳴，還有無盡的大雨。

眼前的世界變得扭曲，模糊，還有灰白一片。

胃里翻滾的酸液不斷涌上喉嚨。

“小白！”驟然間，響起的吶喊，就連祈語和云依也都是吃了一驚，很少看見白若嫣如此疾言厲色的表情。

“老……姐？”似乎是從記憶的殘片中清醒過來，白燁一頭的冷汗。

“不要慌張！神無玲在下面是嗎？”“是我讓她待在這里等的……”面對姐姐的質問，白燁麻木的回答道。

“不要多想，白燁！冷靜一點，現在你要做的是怎么補救，而不是后悔！”沖到了弟弟面前，白若嫣嚴肅的呵斥起來，這讓一開始手足無措的白燁終于找回了平時的節奏，沒錯，慌張的后悔毫無意義。

“抱歉……我好像，又陷入了那時候的狀態。”按住額頭，白燁調整起自己的呼吸。

“沒事的，她既然運氣好到能在戰場上活下來，這一次，應該也不例外才對。”白若嫣這一次說的則是她的謊言，這樣的情況怎么看都不可能會有人存活。

“嗯？老姐，走開！”白燁似乎感到了來自腳下的震動，迅速橫抱起白若嫣，從廢墟上跳了下來，“嘩啦啦”緊接著，堆積在一起的廢墟從下面被推起，不斷有木屑和石塊滑落，然后眾人看見了一名女仆打扮的黑發少女威風凜凜的站在那，在她身下的則是面色發白的神無玲。

“咳咳……”終于看見外面的神無玲還來不及感慨一下，就被塵煙嗆的咳嗽起來。

“你……還活著，太好了，玲。”白燁仿佛重重松了一口氣，有一剎那，似乎把神無玲和另一人的身影重疊了。

“等等，你剛才喊她玲？小白，這種稱呼很可疑哦！背著我做了什么！”瞬間變回了平時狀態的白若嫣，不滿的嘟起嘴。

“這個嘛，說來話長，老姐，現在也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了。”然后，白燁望向保護了神無玲的女仆，看來是被那個叫卡法的老頭給修復了，“主人。”少女冰冷的聲音里顯然缺乏了人類的感情，但更讓眾人引起遐想的還是那個詞匯。

“主人？”云依古怪的笑了起來，看著如同自己弟弟的少年。

“小白，原來你喜歡這樣的玩法嗎！只要和姐姐說的話，也一樣可以做到啊！侍寢什么的根本不在話下啊！”像是遇見了敵人的野獸，白若嫣對女仆少女露出了敵意的目光。

“是新勾搭的女人嗎，真還是挺有女人緣的嘛，舊人類小子。”羅允修掃了一眼白燁身邊各色風情的女人，玩味的撇起嘴。

倒是祈語，很困惑的看著女仆，正在奇怪為什么感受不到人類的氣息。

“這個家伙的來歷，稍后我會解釋，現在大家既然已經集合，那么就趕快離開這里。”抬起頭，天空中還下著下雨，打濕了眾人的外套，這片不詳的土地，多留一會都讓人渾身不自在。

“好像有一伙人入侵了這里，準備搶奪一件武器，我對于它沒有任何興趣，也不想讓大家卷進這種麻煩里。”

“等一等！”一位年輕人帶著自己的妹妹奔來，打斷了白燁的發言，那位名為阿虎的少年，黑冰首領。

“請不要走……你們很強吧，不對，是絕對很強！之前我已經見識過你們的戰斗！”顯然是在對羅允修和祈語喊話的阿虎狼狽的跑到兩人面前，“請救救我的哥哥吧……請救救我的哥哥，慕容狐……求你們了……”

“慕容狐……是你的哥哥？”眾人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