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傳說的時代（下）

這是一個屬于傳說的時代。

十年前，出現了這么一個說法。

那是一場戰役的開始，隨后，無數的強者在舞臺上戰斗，隕落。

有許多人天縱奇才，但最終只是曇花一現。

擁有實力的人，或許也需要一點小小的運氣。

從那個時代活到如今的人，有辰象，還有楚云縱。

房間的溫度驟然下降，令人感到微微不適，如果是普通人，大概已經嚇得趴到在地上，楚云縱慢條斯理的晃動著手中的杯子，低眸看著已經不會晃動的咖啡，不禁感慨那是多可怕的能力，連空氣，液體都會被影響，眼前的老人不虧是被稱為“破曉之劍”的傳說，身上那件令人懷念的軍裝，正是當年戰場上留下來的紀念品。

“真是蹩腳的表演，辰老爺子，你說過，軍人不干政，就算我真的打算做點什么，你也不會出手的，對了，還要謝謝你，配合我將羅雯雯招為徒弟，才有了我今天見面的機會。”楚云縱說著咳嗽了一聲，那股驚人的殺意頓時消散無影。

“哼，只是我自己喜歡女劍士罷了，沒有幫忙的意思。”辰象聳聳肩，嘴唇上那層花白的胡須跟著抖動起來。

“今天來，首先是為了看望你一下，畢竟，在諸神黃昏那場戰爭里活下來的熟人，已經離開了不少。”將杯子里的咖啡一飲而盡，然后輕輕放在身前的桌子上，楚云縱抬起眼眸，和辰象懷念的目光交錯在一起，“是啊……十年過去了，發生了許多事。”在帝國擁有超脫地位的老人不經嘆息一聲。

十年前，神州和天武國爆發了一場戰爭。

兩國之間因為有噩夢林阻隔的關系，不能正面開戰，但是日益激化的矛盾，還是讓兩國走上了武力解決糾紛的道路，雙方分別穿越了周邊的小國，最終，兩國軍隊選擇在了一處遙遠的平原上作為決戰地，那里的原住民在一夜之間被屠殺殆盡，天武國派出了最為精銳的武修軍隊，而神舟方面，由辰象率領的白虎門也是傾巢而出，大約持續了四個月的攻防戰，一支龍族軍隊忽然從天而降，不知道它們是如何知道人類世界最強的兩大帝國在開戰，至少，它們出現的很不是時候，因為龍族的意圖很明顯，一舉消滅神州和天武國的精銳，重創人類世界。

之后，變成了三方的拉鋸戰，甚至白虎門和天武國被迫聯手戰斗起來，之后的戰斗持續了六個月，直到葉傾城獨自一人進入伊甸園，殺死了前任龍族之王，才結束戰爭。

長達一年的戰斗，令那片原來適合人類居住的平原變成了人間煉獄，覆蓋在土地上的鮮血仿佛徹底奪走了屬于大地的活力，再也沒有植物可以生長出來，也沒活得生物。

人們稱那場戰役為諸神黃昏。

其中，有許多優秀的后起之秀，但都很快隕落在戰場上，不留下一點痕跡。

而活下來的人們，則開始了屬于他們的時代。

神州的“破曉之劍”辰象，還有后期被神州派去戰場立下大功的“屠夫”楚云縱，在戰場上大放光彩。

而天武國方面，一位女將軍橫空出世，她成功的在戰場上和辰象打了平手，更在戰爭結束后，被劍帝武云道收為弟子。

“戰爭結束后，陛下就被一些有心人捧上皇位，而短短一年時間，那些當初捧起陛下的世家，又再次發動政變，推翻了崔氏王朝，建立了如今的神州政府——神無家和東宮家，當年的失敗正是他們的杰作，但陛下說，他輸的心服口服。”楚云縱乍一看，完全沒有屠夫該有的瘋狂和血腥，但只有一起在戰場上待過的人，才會明白這個稱號名副其實。

“當時崔俊被關進監獄，青龍門強行解散，至于你，則下落不明，很多人說你死了，但我不相信。”辰象在那場腥風血雨的政變里，保持了中立，無論是崔俊當皇帝，還是神無家和東宮家操控政府，他始終只把自己當成一名純粹的軍人，或許楚云縱也曾因為憎恨過他，如果有軍隊的支持，崔家不會完蛋的如此快。

“你有理由恨我，但對我而言，無論是誰在領導這個國家，都一樣，我想要做的便是守護這片土地，還有我手下的部下們，他們就像我孩子一般。”辰象毫不回避的望向楚云縱，對方眼里依然有著當年的冷峻和銳利，這很好，也很不好。

“聽說如今東宮家和神無家鬧得很厲害，誰能想到正是這兩個家族，在多年以前聯手推翻了王朝，神無冥的智慧還有東宮家前任家主的武力，這樣的組合令人害怕，還好，很快兩家就變成了死敵，而且，東宮家的那頭怪物已經死了，我很敬佩他，如果沒有那老東西的威懾力，恐怕如今的東宮家早被神無家吞并了。”如今東宮家的大小姐雖然有一定的智慧，可比起前任家主，還是差的太遠。

“魚笑旻那老頭子不也活著嗎，當年，我和你，還有魚笑旻和東宮家的老怪物，可是神州最強的四人，十年過去了，有的人死了，有的則成為了神無家的管家，你變成了政治逃犯，老頭子我算是過的最好的一位了。”辰象滿是驕傲的大笑起來，絲毫不介意楚云縱陰冷下來的神情。

“我知道，你們接下來恐怕會要做點什么事情，老頭子我不會做出任何干涉。”這是保證，也是承諾，辰象并沒興趣參合進無聊的權力斗爭，“只是，你會出現在圣城，很難想象是自己的行為，這不符合你的作風，在我看來，應該是有人給了你指令，但唯一能讓你服從的人，還在黑獄中安度晚年，崔俊難道還有遙控你的方法？”“獅子就是獅子，睡著了也是會咬人的，不要小瞧陛下為好，辰老爺子。”楚云縱隱喻的回答令辰象看似渾濁的雙眼里閃過了一抹精芒，隨后又恢復了平常。

“這次來的第二個目的，便是想從你嘴里的到一個回答，辰老爺子，你是希望剩下的日子都在這間豪華的監獄里度過呢，還是返回戰場。”裝飾豪華闊氣的道館，在別人眼里是值得羨慕的養老地，但作為最熟悉辰象的人之一，楚云縱明白，這里不是安樂窩，反而是叫人厭惡的監獄！

辰象很意外的眨巴了一下雙眼，不解的反問：“戰場？如今的世道，還有需要我出面的戰爭嗎。”能夠有實力說出這話的，放眼神州的確只有辰象一人而已。

“有，比如，進攻東瀛島，辰老爺子，您的劍還沒生銹到砍不了血族吧？”加重了口音，楚云縱微微前傾了身軀，想要仔細的觀察老人臉上的表情。

“激將法？對我不太管用哦。”左手撫摸著唇上干硬的胡須，老人不以為然道。

“說謊是沒用的。”可以說是近乎失禮的將手指指向老人，楚云縱決定賭上一把，也憑借著自己對辰象的了解，“軍人不干政，所以，要全心意的為使命而戰，能夠證明你價值的地方才不是這種地方！只有戰場，那里才是屬于我們的歸宿。”看著幾乎要指到自己鼻尖的手指，辰象漸漸沒有了笑意，而是選擇了近乎長久的沉默。

楚云縱越說越激動，到最后揮起了雙臂，聲調又一次上揚道：“傳說的名號，可不是什么用來懷舊的文字，我們可是血淋淋的劍，如果注定要永生封存在劍鞘內！那還是不如斷裂在戰場上！回答我，辰老爺子，你所希望最后躺下的地方是哪里！你所希望待著的地方是哪里！”一字一句，充滿著旁人無法理解的分量，從諸神黃昏活下來的任何一個人，都有著足以驕傲的資本，其中，辰象而是神州武者們所向往的頂點。

“我已經不是當初了無牽掛的人了。”

“那你為什么還會單身一人，沒有妻子，兒女，孤獨的活著，你所謂的牽掛究竟是什么？你分明是做好了一副隨時可以再上戰勝死戰的準備！”

“我老了。”

“那你為何從來沒放棄過對自己的磨練，現在的你，絕對不會輸給十年前的自己，破曉之劍，依然令人畏懼。”

“我……都已經想不出理由來搪塞你，如此慫恿我，你到底為了什么……”被步步緊逼的辰象長吁一聲，只怪眼前的人太了解自己，有時候，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要你做的并不多，之后的政府會議上，對于是否要出兵攻打東瀛島，需要一張你的贊成票。”楚云縱斬釘截鐵的要求讓辰象敏銳的捕捉到了什么，“神無家和東宮家可是抗拒開戰的一方，而且你們的少主人崔嵐已經投靠了對方，我的一票有意義？”“有，我們不僅會贏得這一次會議的投票，還會迎來下一個時代，辰老爺子。”握緊右拳，晃動在眼前，楚云縱的神情無比激動。

能夠對付如今的東宮家和神無家，辰象對此抱有幾分懷疑，可是，他也了解楚云縱，這個自信的男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可以信賴的依據。

“小子，你的激將法成功了……只要有會議的主題是這個，我會破例投出一票。”辰象也在期待著，這個漸漸死氣沉沉的帝國，會有什么驚人的變化。

變化很快就發生，沒有讓辰象有過多的等待。

五座港口城市陸續失去聯絡，被母蟲士兵占據，然后已此為根據地，迅速的向周邊擴展，最近的一座港口城市距離神州邊境不到兩公里。

神州的網絡論壇上，原本備受關注的明星出軌等瑣碎事件立刻淹沒在了巨大的恐慌信息里，不知道是從哪里傳出的具體情報，母蟲士兵已蠶食人類來進行繁殖的消息已驚人的速度擴散開來。

如果發生在遙遠的西方，可能神州民間的反應還不會如此的敏感，但幾乎是在家門口被攻擊，驕傲和自負的神州民眾頭一次感受到，原來死亡離他們也是如此的接近，要求軍隊主動出擊將母蟲軍團防御在國門之外的聲浪一陣陣涌來，進攻東瀛島的計劃又一次被提到了臺面上，最重要的是，一段視頻從秘密渠道泄露出來，那是政府會議上，趙炎要求出兵東瀛島被兩大世家反對的內容，在最巧合的時機出現的視頻成為了最終的導火線。

神州儼然變成了巨大的炸藥桶。

本來在私人高爾夫球場打球的神無賢在接到消息后，憤怒的砸斷了自己最心愛的球桿，然后狼狽的趕回神無家，為的是向前任家主神無冥求援。

山水環繞的神無家老宅，和平時一樣保持安靜，因為住在內院的老主人神無冥討厭噪音，而能夠接近他的只有常年服侍在身邊的第二管家魚笑旻。

今天，在這間幾乎沒人可以踏入的房間里，還多了一位不速之客，神州總統——趙炎！

已一位破門而出的叛徒身份，再次踏足這里，連魚笑旻都覺得，這位年輕的總統很瘋狂，甚至已經達到了愚蠢的地步。

神無冥可不是肯吃虧的人物！

“今天，你是來送死的？”蒼老的神無冥充滿殺意的開場白令氣氛瞬間降到了最低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