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盛宴
隔音效果極佳的會客室內(nèi)點起了令人心神恍惚的檀香。
陳葉祥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的同時,望向前方沙發(fā)上坐著的女人說道:“聽說殿下在來千夜城的路上遇到了刺殺?”
“是有這么一回事,身為皇室一員,碰到這種事不算什么。”岑菲伊神色平靜的回答道。
“身為皇室一員嗎……”陳葉祥玩味著笑起來,右手從抽屜里摸出了一柄黑色的手槍,“這個笑話,已經(jīng)不能夠讓我發(fā)笑了。”黑色的槍口突然瞄準(zhǔn)住對方,“魔女岑菲伊小姐,好不容易有機會能和大名鼎鼎的你獨處,能否讓我看看你那傳聞中令男人神魂顛倒的容貌呢?”沙發(fā)上的女人僅僅有了瞬間的發(fā)愣,隨后竟然笑了起來。
“還以為需要繼續(xù)表演下去,你的直接倒是讓我輕松不少。”順從的扯下了面具,還有那頭假發(fā),露出了真實的面容。
“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岑菲伊好奇的問道。
“有好心的市民舉報了你們。”陳葉祥終于有機會觀賞起對方的真實容貌,比起之前公主的姿態(tài),眼前的本尊有著截然不同的魅惑感,黎月公主如果是一朵白蓮,那么眼前的岑菲伊就是會令人瘋狂的鮮艷玫瑰。
陳葉祥沉寂了多年的心第一次有了激蕩的跳動。
“我現(xiàn)在,知道你為什么被稱為魔女了,太過美麗的外表下,卻是一顆瘋狂的心,我了解過你的事跡,真讓我渾身不由的顫抖起來……傳播戰(zhàn)爭,動亂,這一次,你打算把我的城市變成火海嗎?”陳葉祥依然是笑著在發(fā)問,可是語氣漸漸加重。
“如果我說是路過旅游的話,你會相信嗎?”大方的依靠在身后的沙發(fā)里,岑菲伊慵懶的模樣讓陳葉祥的呼吸不由加快起來,但很快,雙眼里的慾望就被理智壓制下去。
“低級的玩笑就不用開了吧,岑菲伊小姐?”
“反正不管我說什么,你都已經(jīng)把我當(dāng)成敵人,所以,沒什么好說的了。”
“你私下里接觸了我的部下亞里斯多,這點你不否認(rèn)吧?”陳葉祥對于那女人高傲和自信滿滿的笑容很是不爽,他決定要在殺掉對方前,粉碎掉那無聊的自負(fù)。
“沒錯,因為你的那名部下就差把野心寫到了臉上,生怕全世界不知道一般,只要稍微許下一點諾言,就會迫不及待的豎起叛亂的旗幟。”隱約的,從客廳方向傳來了陣陣喧鬧聲,房間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自己管家焦慮的喊話:“老爺,有刺客突入宴會大廳,我們的人被打的措手不及……”“知道了,讓人守住主要通道,駐守在外面的人很快就會趕來。”陳葉祥說罷將臉轉(zhuǎn)向了一臉微笑的岑菲伊,“真是簡單粗暴的手段,可是,有一點你卻太過天真了,就算殺了我,你們也不能控制這座城市。”
“我可從沒說過,將你殺掉就大功告成了,控制住這座城市的人的確是你,但背后離不開千夜陳家的力量。”岑菲伊當(dāng)然清楚,該如何有效的進行叛亂,這種事情,就和家常便飯一樣熟悉。
“所以你讓部下襲擊宴會廳,拖住我的腳步,然后讓亞里斯多帶人去攻擊我們陳家的老宅嗎?”
“哎呀,都被你看穿了呢。”岑菲伊頗為意外的合掌在胸前,但那蹩腳的演技已經(jīng)暴露了她真實的戲謔表情。
“亞里斯多的話,完全可以用保護老宅安全為借口,順利殺進陳家,然后趁勢將我們陳家連根拔起,而這里,我也會被你所殺……聽起來倒是很完美了。”
“你那口氣好像早有準(zhǔn)備似的的,現(xiàn)在,你打算怎么應(yīng)對呢?城主。”面對近在咫尺的槍口,岑菲伊反而興奮的舔著自己的嘴唇。
“你認(rèn)為,我的部下李察,現(xiàn)在會在哪呢?”
“警衛(wèi)隊長?不是應(yīng)該守在宴會現(xiàn)場嗎……”說到一半,岑菲伊那好看的眉毛不由的擰在一起。
“不,現(xiàn)在,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埋伏在陳家老宅外,把亞里斯多那個蠢貨殲滅了才對。”陳葉祥很是享受這個女人瞬間的驚訝表情。
“你早有準(zhǔn)備?”
“既然知道對手是你,我怎么敢麻痹大意,現(xiàn)在,一切都結(jié)束了,小丫頭,你帶來的刺客也好,被策反的亞里斯多也好,將被殺的一個不剩。”勝利者的發(fā)言,陳葉祥的內(nèi)心在期待魔女露出絕望的表情。
“亞里斯多那邊會如何,我猜不到,可是,宴會廳這里,你真的認(rèn)為結(jié)束了嗎?”岑菲伊沒有出現(xiàn)預(yù)期中的驚恐反應(yīng),而是保持了一貫的從容不迫。
“就憑你的那幾名刺客,能夠做什么,可以殺掉我?少做夢了,我早就準(zhǔn)備了兩名A級武修,只要你的人敢出現(xiàn)……”“真巧,我?guī)淼模彩茿級武修,而且,是一頭怪物。”“轟隆”突然間,走廊里響起了爆炸聲,陳葉祥的心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動起來,為什么,眼前這個女人還能笑的出來?她的所有計劃都在自己的預(yù)料中,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投無路才對。
“站起來!”用槍口逼近岑菲伊的額頭,后者毫不反抗的起身,然后被陳葉祥推著走出了房間,只看見走廊的前方已經(jīng)成為了一片鮮血的泥沼,墻上,地毯上,吊燈上,到處都可以看到四濺的鮮血,而一具男人的尸體更是令陳葉祥的身體瞬間變得冰冷,常年藏身在自己附近的保鏢——A級武修,如今卻成為了一堆爛肉,站在尸體上的高大男子正單手轉(zhuǎn)動著那柄大刀,向這邊走來。
“喂喂喂,小姐,我就稍微晚了一會,你怎么就被抓住了呢?”
“沒辦法,我可是一個弱女子。”任誰都聽的出,岑菲伊一絲緊張的意思都沒有,輕松的和迎面走來的鶴閑聊起來。
“他就是我們要殺的肥豬嗎?”鶴輕蔑的撇了對方那顯眼的身軀一眼。
“啊,沒錯,動手的時候小心點,不要傷到我的皮膚,還有,我討厭被豬血弄臟衣服。”
“你們……”這一刻,陳葉祥突然覺得自己手中的槍變的毫無威懾作用,自己的雙腿已經(jīng)開始快速的顫動。
“對了,陳家老宅那邊,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吧?”岑菲伊慢慢轉(zhuǎn)回身,意味深長的盯住了陳葉祥那僵硬了的表情。
“什么意思……”聽到岑菲伊突然提到另一邊的情況,陳葉祥心中的不詳更加濃烈起來。
“我想,李察應(yīng)該已經(jīng)順利混進了老宅吧。”岑菲伊那纖白的手指按在雙唇上,一副惡作劇的笑容。
“李察?難道……”一個荒謬的想法涌入腦中。
自己,被騙了。
“哎呀,人家沒和你說嗎?被我們策反的人,可不止一位,真正被我們期待的人是那位李察隊長哦。”
一瞬間,陳葉祥覺得眼前變的漆黑一片。
千夜陳家的老宅位于內(nèi)城的角落,依靠著高聳的城墻,建立起了完善的防御措施,作為這個城市的統(tǒng)治家族,他們擁有著最強的武裝力量,任何叛亂者都不可能攻進如同要塞的老宅中。
唯一攻陷的辦法,就是陳家的人,自己從內(nèi)部打開這座要塞的大門。
“結(jié)束了。”奢華的大屋在火中熊熊燃燒,李察手上握著的長劍上還在流淌下鮮血,帶領(lǐng)部下伏擊了亞里斯多的他,自然不會受到陳家那些老東西的懷疑,輕易的便將他們?nèi)糠帕诉M來,可是沒想到,李察走進老宅大院的瞬間,便砍下了兩位長老的頭顱,隨后是一面倒的屠殺,就像岑菲伊之前和自己說的一樣,這次的叛亂,簡單到不會有任何的大傷亡,那個女人利用了亞里斯多,完美的隱藏起了自己這枚真正的殺棋。
“隊長?”警衛(wèi)隊的成員們來到了李察的身邊,凝視著他們的隊長,“還剩下小孩和女人……”“全部殺死。”冰冷到不像人類的華語,讓人顫抖。
“你們想留下復(fù)仇的種子嗎?之后統(tǒng)治這里的將是我們,而不再是那個腐朽的家族。”李察不會忘記,十年前害他失去了父母的兇手是誰。
這份仇恨,在十年里,已經(jīng)深深扎根在心里,無法被抹去。
“是!”最后的命令下達,然后是一群失控的野獸開始了肆虐的破壞,千夜陳家,在今天成為了歷史。
內(nèi)城的宴會大廳。
已經(jīng)看不見那些賓客的身影,在岑菲伊的故意縱容下,那些客人都逃出了這座建筑,剩下的除了岑菲伊的部下,就只有死人而已。
“我們似乎破壞了一場愉快的晚會。”坐在一張巨大的圓桌上,岑菲伊用左手托住下巴,掃視起眼前的狼藉景色,“希望那些家伙以后不會對宴會有了陰影。”“小姐……我們沒能找到他。”一身黑衣的鶇帶領(lǐng)著部下站到了岑菲伊身邊,一個個沮喪的低著頭。
“讓那家伙跑了,是我的責(zé)任……”鶴出聲說道,在最后時刻,陳葉祥猛的將岑菲伊推向自己,然后扭身跑了,僅僅是跑進了一個房間,追進去的時候已經(jīng)找不到對方的人,雖然知道房間里肯定有密道,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入口……
“讓那頭肥豬活著的話,會后患無窮呢……畢竟他和龍族的關(guān)系不錯,去屋外搜索一下吧,這么短的時間,他一定跑不遠(yuǎn),而且根據(jù)我們對他的了解,那怕死的家伙會走什么路線,簡直一目了然嘛。”岑菲伊眼里閃過了一抹嘲笑,被她盯上的獵物,只有一個下場而已。
死亡。
深幽的地道中,陳葉祥沒命的奔跑著,十年前,他修建了這條秘密隧道,是為了給自己失敗時留下后路,而在當(dāng)年,他成功的算計了當(dāng)時的城主,迅速上位,奪取了這個城市,之后,就再也沒有想到要使用這里。
陳葉祥雙腳已經(jīng)發(fā)軟,漸漸慢了下來,扶住冰冷的墻壁,急促的呼吸讓他甚至無法好好的發(fā)出聲音,良久之后,回響起了怨恨的聲音:“那個……婊子……我絕對,不會放過她……咳咳……”隧道內(nèi)的光線很暗,緊靠幾道燭火照亮,就在這時候,本該空無一人的隧道里響起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
“啪嗒”“啪嗒”緩慢而有節(jié)奏。
陳葉祥雙眼中第一次浮現(xiàn)了恐懼,是誰?
難道是那個女人找到了隧道入口?
是那個恐怖的大刀男人追上來了嗎?
究竟是誰……
“誰!”忍受不了對方的沉默,陳葉祥有幾分歇斯底里的喊了起來,終于,對方進入了視野范圍內(nèi),一身黑色禮服的男人,上半張臉還戴著奇怪的白色面具,等等,那塊面具自己好像在哪見過才對。
“歡迎來到,地獄的入口。”對方舒展開雙臂,可以清晰看到嘴角勾勒的笑容,這個聲音讓陳葉祥恐懼的表情頓時變的怪異起來,“白燁?”
“是我沒錯。”爽快的承認(rèn)道。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啊,區(qū)區(qū)一個舊人類也敢來算計我,不對,你其實是岑菲伊的部下吧!是你故意將我引進了這個陷阱!”猙獰的表情下,是難以抑制的怒火,同時,還有沸騰的喜悅感,如果是別人,陳葉祥早就準(zhǔn)備逃跑了,但是眼前的卻是最弱的舊人類,就算是自己,也能夠殺掉對方。
有機會活下去!
舉起手槍,陳葉祥臉上恢復(fù)了微笑:“真是愚蠢啊,身為舊人類,躲在角落里耍耍小陰謀還可以,但是要說到正面對決,你可以贏的了誰?我怎么說也是一名C級武修。”“那又如何?”白燁明知故問道。
“數(shù)字是很神奇的東西,小鬼,人類的價值往往就是被數(shù)字所決定,C級是最弱的武修,也是最底層的新人類,可終究還是新人類!而你,什么都不是!”那份強烈的自信來自于最殘酷的真相。
數(shù)百年的進化,人類已經(jīng)基本完成了新人類的改造,比起數(shù)量稀少的契約者,大部分新人類都繼承了武修基因,而在漫長的戰(zhàn)爭和發(fā)展過程里,武修也有了明確的級別。
C級武修擁有的力量大概是舊人類的兩倍,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遠(yuǎn)遠(yuǎn)超越了舊人類,可在武修中,C級武修根本算不上戰(zhàn)力。
B級武修是參軍的基本標(biāo)準(zhǔn)。
而繼承了A級武修基因的人才可以算的上是人類中的精英。
基因的等級無法被提升,也就是說,從出生起,強弱已經(jīng)有了定論,C級武修的新人類不管如何努力,都無法勝過A級。
而舊人類,則連C級都不可能擊敗。
孱弱的舊人類,已經(jīng)注定要被社會滅亡。
“咔嚓”槍口瞄準(zhǔn)住了白燁,陳葉祥眼中閃過了瘋狂的殺意。
“可以試一試,所謂的新人類,能不能干掉我這個舊人類。”銀色的短劍滑落到手心,白燁在笑,身體微微下彎,“砰”槍聲炸響,隨后是一聲慘叫……
“啊啊啊……”陳葉祥握槍的右手被短劍沿著手腕整齊的切下,血柱瘋狂的向前噴涌出來,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自己無法看到白燁的動作?
還在思考的大腦仿佛停止了運作,然后一股巨力將陳葉祥那肥胖的身軀頂在了墻邊,銀色的光芒快速的穿梭在眼前,扎進左手,雙腿,胸口,白燁的動作快的令人無法看清。
數(shù)秒后,陳葉祥終于反應(yīng)過來,自己全身已經(jīng)被捅出了無數(shù)的窟窿,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