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我的決定

在烈性炸彈爆炸的范圍內全身而退，又快速的擋住去路，白燁可以肯定小丑絕對是頂尖的A級武修，而自己這邊，尼婭雖然也同樣身為A級，可交手的話，大概遠遠不是對手。

“你真的是人類嗎……”短劍橫握在身前，尼婭和白燁并肩而立。

“這是個非常有趣的問題，超越了一定使用率的A級武修，你會認為他們是人類嗎？進化的時代，早就沒有了單純的人類，像你這樣的舊人類，本該早早被淘汰，你能活到現在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啊?！贝髦鴾\白色手套的右手摩擦著下巴，小丑的腳尖慢慢跨出一步，“而我個人，最討厭的便是奇跡?！薄澳悴皇菫榱藠Z回縛靈魔甲才來殺我的嗎，為什么聽起來像是因為討厭我才下的殺手……”對于別人的敵意，白燁一直都很敏感，很長一段時間里，還特地學習了人類的心理模式，眼前的小丑雖然用笑容掩蓋了情緒，但依舊無法掩飾住他對自己的銳利殺意。

“賓果，答對了，我的確有點討厭你，如果用詞匯來形容，可以說是厭惡至極?！崩w細的食指移到白燁眼前，直直的點住他的眉心，“庸才的垂死掙扎，無能者的努力，這一切都讓我覺得很惡心，所以恭喜你，我最討厭的兩點你全部占了?！薄耙餐瑯庸材?，我最討厭的幾點，你也全部占了?！蓖藷o可退，小丑擋住了逃走路線，而且憑借對方的身手自己根本不可能有機會突圍。

這樣的情形下，白燁反而笑了。

越是如此，越要笑著面對。

自己的人生早就無數次面對過不能后退的局面。

暴起的突襲，本該瑟瑟發抖等待被收割命運的白燁卻義無反顧的向前突刺出去，握劍的右手在身前畫出了漂亮的圓弧，“垂死掙扎?！毙〕筮有χ蚝笱銎?，從容不迫的張開嘴，咬住了銳利砍下的劍刃，“你……”白燁想要抽回短劍，卻發現力量竟然還遠遠不如對方，小丑很是享受這一剎那獵物所露出的絕望神情，可眼前的白燁根本沒有多想的便松開了握劍的手，閃開身去，從他背后跟著突擊上來的是尼婭，巨劍直直的轟擊向小丑胸膛。

“第一次攻擊是誘餌？想不到才剛訂立契約，兩人就有如此的默契，可惜……”小丑空著的右手微微一張，捻住了逼近而來的劍尖，只是四根手指的力量，便足夠讓尼婭無法再前進一步，“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詭計都是無用的。”內心中響起了得意的吶喊聲，而還有一道被遺忘的身影在這時候從黑暗中飛奔而出——女仆檸檬。

樸實無華的一拳，轟擊在了尼婭巨劍的劍柄上，如同戰車般推進的檸檬帶來了強大沖擊力，這樣一來，就算是小丑也無法阻擋巨劍的突進。

“噗嗤”干脆而猛烈的刺穿了胸口，瞬間帶來的痛楚讓小丑下意識的張開了嘴，嘴里的短劍旋轉著飛起，被白燁接住，而小丑本人則向后滑翔出了數十米之遠，撞進了腐朽的廢墟里……

“轟隆”干枯的梁柱開始紛紛倒塌，一座原本還勉強保持住外型的大屋瞬間成了一片雜亂的雜物。

“像你這種得意忘形的蠢貨，我殺了已經不知道幾百個了，就算擁有A級武修的能力，智商卻是硬傷?！币贿吋贝俅⒌陌谉钌焓职醋×诵乜?，明明刺中了對方，卻沒有任何的欣喜感，“吾主，好像有點不太對勁?！闭f出了白燁心中的擔憂，尼婭跨出一步，站到了前面，“我的劍應該是刺中他了，但是……”“但是，沒有勝利的安心感嗎？”那陰魂不散的聲音沒有消失的意思，“嘩啦啦啦”小丑從廢墟下站起身來，身上不斷有塵土和瓦石向下跌落，胸口還在流淌著鮮血，可是傷口卻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快速愈合著。

“弱者的反撲實在很有意思呢，但是當弱者發現現實無法被跨越剎那所展露的絕望，更加能令我覺得愉悅。”“噗”伴隨小丑嘲弄笑聲的是一聲沉悶的穿透聲，在他的右肩上多出了一個嚇人的血洞，“狙擊手？”“噗”話音才落，額頭中央也爆裂出一個血洞，小丑的整個人跟著向后仰去，倒退了數步之后才停下……

“輕羽那家伙還真是性急，說好了讓我砍掉的。”羅允修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了附近，拔劍在手。

“真是個品位低劣的家伙，白燁，你最近很容易被怪人糾纏上呢。”張開了那對鋼鐵翅膀的云依從天而降，還帶著滿臉焦慮表情的白若嫣，同時，祈語和面色蒼白但依然堅持跑來的神無玲也出現在了視野里，“云依姐，會飛實在太狡猾了！”看到比自己更先到的云依，祈語忍不住嘟囔了一聲，不過目光很快就被小丑所吸引過去，一個平凡無奇，或者說只是造型怪異的家伙，卻令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產生了本能的警惕。

“輕羽呢？”白燁沒有發現那位隱蔽的狙擊手。

“當然是在最佳射程中?！绷_允修用單手做出了開槍的動作，但很快，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小丑左右搖擺著脖子，發出了清脆的咔嚓咔嚓聲，額頭和右肩的傷口開始快速的愈合。

“快速再生……那是A級武修使用率90%才能擁有的進化能力，這個家伙……”羅允修知道這個事實很殘酷，但還是直接的告知了在場的所有人，握劍的手掌上已經滿是汗水，還有無法壓抑的亢奮心情。

“你知道的很清楚嘛，年輕的劍客，使用率只是一個模糊的數字，但是，這個世界上人類的能力往往被數字所限定，知道差距后，還想打嗎，白燁先生?！毙〕笕魺o其事的戴正了歪曲的帽子，一黑一白的臉上重新洋溢起了那虛偽的笑容。

“為什么不打，該逃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吧，論人數可是我們這邊占優。”白燁擺出了繼續戰斗的架勢，落在小丑眼中換來了一陣憐憫，“好吧，如果你們執意如此，那我就……”“就由我先送你一程?！逼碚Z已經欺身到跟前，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拳頭用力砸在了小丑的面頰上，讓那張臉差點凹陷進去，“嘖，區區一個……”“虎影斬。”不給小丑喘息時機，羅允修緊跟而上，交錯的雙劍直接在對方身上劈出了鮮紅的十字。

“下地獄吧。”尼婭的長劍橫掃而來，將小丑打上半空，在上方迎接他的是跳到更高處的檸檬。

“女仆的正義之踢！”秀氣美麗的雙腿用力向下踏去，小丑又一次墜落向地面，祈語沒有讓對方落地的意思，快速的俯沖向墜落點，雙拳齊齊揮出，“轟”小丑的耳邊不斷回響著連綿的沖擊聲，最后重演了之前的一幕，撞倒了又一座廢墟，想要起身時，云依的鋼鐵翅膀散裂成了漫天的刀刃瘋狂落下，同時還有遠遠飛來的導彈。

熊熊的烈焰吞噬了小丑的身影，映紅了眾人的臉。

“他死了嗎……”躲在白燁身后的白若嫣自然是不相信還有人可以在如此瘋狂的攻擊下活著，只是大家那嚴肅的表情告訴她，事情沒有結束。

“他的氣息還存在，真的是人類嗎……”神無玲掩住嘴，不時痛苦的咳嗽起來，而讓她渾身更不舒服的是在火海中慢慢出現的身影。

“真是不錯的連擊，我最喜歡的衣服都破了，你們要賠償我哦~~”咧開嘴，那一口晃眼的白牙上隱約還帶有一絲血跡，攻擊并不是徹底徒勞，還有機會可以殺掉他，白燁正想發出指令，一陣陰冷的氣息籠罩住了他，還有所有人。

像是冰冷的毒蛇纏繞著自己胸腔的肋骨，慢慢蠕動上來，自己的皮膚下涌起被冷血動物爬過時的惡心感，這個家伙……動了殺意。

“走……快走！”沒有任何多想的，祈語選擇了第一個沖上去，速度更快于上一拳，可這次卻被小丑張開五指穩穩的接下，“來不及了。”笑著宣布，另一只手化為拳，從下而上的打在祈語胸口，少女的身體一震搖晃，隨后無力的癱倒在地……

“一拳打倒了那個祈語……使用率90%的A級武修到底有多強……”云依張開翅膀，想要保護住身后的白燁和白若嫣，“快走，云依！”白若嫣的尖叫已經晚了一拍，小丑站在了眼前，云依的呼吸仿佛被人硬生生的遏止，就連行動也停頓下來，“你也不用走了?！陛p柔的一揮，小丑的手指仿佛只是擦過了云依的鼻梁，卻足夠讓她向后飛出去，摔倒在地，契約的翅膀也在同時消失。

“虎影斬！”銳利的劍風來自腦后，羅允修如同等待已久的獵豹，撲向了獵物，可是劍刃卻根本碰不到小丑，“嗯？”小丑向后退出一步，可羅允修的攻擊沒有結束，虎影斬的第一劍只是為了將敵人逼入適合的位置，而第二劍則有透明無形的蟬翼劍來完成！

“有趣的武器，你們的奇思妙想總是能夠給我一些小樂趣。”在即將砍中小丑的瞬間，對方如此輕笑著說道，一根手指微微抬起，撥開了劍刃的軌跡，“你……”“跪下。”雙腿被小丑掃中，羅允修整個人迅速的下沉，可在雙膝前落地前，用雙劍從左右插落，支撐住了身體，“開什么玩笑，老子怎么會向你這種東西下跪……”“有骨氣，那么，就死吧?！弊笳瓢丛诹肆_允修的臉上，然后鮮血從年輕劍士的唇中流淌下來，整個人軟綿綿的躺倒在地……

“不可以這樣下去……”扶著墻壁的神無玲正想釋放自己的能力，眼前的視線卻猛的一黑，然后快速的墜落，“我要……保護……同伴……”“真是危險呢，如果真讓神無家的小丫頭戰斗的話，我也會很傷腦筋的?！毙〕髲幕杳缘纳駸o玲背后走出，現場還能戰斗的人只剩下了尼婭，檸檬和白燁。

還有被保護的白若嫣。

“主人，我們完全不是那家伙的對手。”檸檬如實的說出了結論，“還有更糟的消息嗎？”“有，也許我們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請允許我啟用光束武器?！薄安豢梢耘?，用出那種作弊的能力，你們不覺得羞愧嗎？”聳著雙肩的小丑將視線挪到白燁身上，“而且，在你使出光束武器前，我會先殺掉你所珍愛的姐姐。”小丑腳邊是昏迷不醒的云依，本想下令的白燁這一次卻無法開口。

“現在，給你一個選擇吧，白燁先生，放棄尼婭，我饒你們全部不死，或者，頑固抵抗，全部去死?！毙〕笥脴吩谄渲械目谖锹朴频恼f道。

“嘖……”雙手用力握緊，暴出了青筋，白燁知道對方只是在玩弄自己，可活下去的誘惑也在干擾自己的判斷，其實沒有什么好猶豫的，像以前那樣做就行了，出賣也好，背叛也好，只要可以活下去，只要可以守護住兩個最重要之人的性命就行了。

自己從來不是拯救世界的救世主。

自己是卑微渺小的舊人類。

“我明白了……你會遵守諾言嗎？”“不行，白燁……”地上的祈語朦朧間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吃力的抬起頭，想要阻止白燁的決定，可是小丑的笑聲已經蓋過了那微弱的反對聲，“哈哈哈哈，那是當然的，回收掉縛靈魔甲，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不會對你們這些小家伙多計較了，強者一直都是心胸寬闊的?！比缤瑦耗О阏T惑著白燁。

“吾主，這是正確的決定?！币彩悄兀约旱纳缇驮摻Y束掉，如果自己的死可以換來白燁等人的平安，也算是值得了，尼婭握劍的手慢慢垂落，自己畸形的一生也許真的可以被眼前的小丑所終結，自己最后的目標不也是死嗎，現在提前實現不是更好嗎？

只是為什么，胸口一陣難受的刺痛。

自己原來還會痛嗎？

尼婭朝著小丑走去。

腳步很是沉重。

“小白……”從后拉緊弟弟衣袖的白若嫣不知道該說什么。

“對不起，老姐，我……決定了?！卑谉畹膫饶樅孟裨谡f著抱歉，“我的決定是……頑固抵抗，小丑，我不會把自己的同伴交給你！”出乎意料的決定，就連熟悉白燁為人的白若嫣也是呆住了，隨后釋然的笑起來，“花心的小白，今天是唯一的特例哦?！薄鞍?，姐姐，我會保護住現在擁有的一切?！弊飞狭四釈I，和她在一起并肩站在一起，“身為我的劍，不要擅自的做出決定，明白嗎？”“明白，吾主?！边煅实穆曇?，鎧甲中的靈魂此時強忍著淚水。

我將伴隨你戰斗到最后，吾主。

“戰斗，還沒有結束，現在開始，由我和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