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唯有一死

出現在眾龍族面前的葉傾城旁若無人的走到了一張長椅前，面朝它們坐下，雙手隨意的搭在左右的靠背上，悠然自得的笑道：“不用那么緊張，我不是來殺你們的。”光是那么一句話，讓在場所有龍族都松了口氣。

“那么，有何貴干？”祈云邊問邊揮手制止了阿悟的小動作，在葉傾城面前，任何的小伎倆都沒有意義。

微微抖動那頭漆黑長發，葉傾城的視線從祈云身上開始移動，直到掃視完所有龍族才伸出右手，指住祈云說道：“我來只是為了創造一個較為公平的戰場，接下來的戰斗，你和那個死胖子都不準出手，否則，我就干掉你們。”葉傾城嘴里的死胖子顯然是滿臉人畜無害表情的阿悟。

“就那么簡單？”祈云隱約猜到了葉傾城的目的，難道她也是因為那個舊人類而來的？

“我是個公平的人。”葉傾城吹起口哨，目光落在了全身僵硬的龍煞身上，“至于你，小蜥蜴，我不會干涉你的戰斗，對了，難得來一趟，就替我向你父親龍戰問個好吧。”“我……父親？”龍煞茫然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倒是一直旁聽的祈語忽然向前一步，問道：“白燁是打不過龍煞的。”“我只是確保這場戰斗擁有一定的公平性，而且，如果連這條小蜥蜴都沒辦法解決，之后的道路，那小子是沒辦法走下去的。”葉傾城的回答等于間接告訴了祈語和祈云兄妹倆，她的確是為了白燁才出現在這里的。

“你是他的誰？”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白燁正在朝這里前進。”葉傾城懶散的模樣，不帶半點緊張神色，仿佛正所處的地方不是龍族云集的敵營，而是她自己的家，“白燁做出了抉擇，而你，也必須做出決定。”“我？”祈語沒想到話題會轉到自己身上。

“就這樣和那頭滑稽的小蜥蜴結婚，真的是你心中所期待的嗎？當然了，對于龍族的私事，我沒太多興趣。”不給祈語回答的機會，葉傾城又自作主張的結束了這個話題。

一直被葉傾城譏笑的龍煞臉色難看的上前一步，換做是平日，傲慢如它早就出手殺掉眼前這個人類了，但是與生俱來的本能告訴它，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在這里和葉傾城為敵，死的人，只會是自己，好半天壓抑住內心的憤怒與恐懼開口說道：“你剛才說的話，算數嗎？”“我這人最大的優點便是說到做到。”一臉笑容的葉傾城回答飛快，快到讓龍煞根本不敢相信，但是，這個女人真要殺了自己，祈云和阿悟也不會袖手旁觀，這么一來，自己完全有時間來虐殺掉那幾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類。

“很好！”簡單干脆的兩字，龍煞恢復了往日的殘酷與桀驁，“我會公平的招待那幾個人類。”公平兩字喊的特備響亮，不等它繼續放狠話，祈語已經插嘴進來：“如果，你真的是為白燁考慮，就不該……”“閉嘴。”祈語抬頭，迎上了龍煞陰冷的目光，“你好像很重視那個叫白燁的舊人類，不停的喊他的名字，煩死了，該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你現在的表情很難看哦，龍煞。”環抱雙臂站在一邊的祈云不客氣的嘲諷道，龍煞只是用冷笑回擊。

“聽好了，無論是誰來這里，都沒辦法改變你是我的東西這個事實，就算是我們的王也不可以。”挑釁的朝祈云努努嘴，后者的笑容有了明顯的僵硬，龍煞已經漸漸清楚如何能夠打擊到那位龍族之王，“我不會殺掉白燁的，砍掉他的四肢，讓他如同裝飾品一般的活在我的腳下，才會更加的有趣，而且是永遠永遠當我的墊腳石……哈哈哈……哈哈哈哈……”祈語沒有回答，她明白，龍煞愿意的話，那是可以做到的事實，但自己又能做什么，幫助白燁一起對付龍煞嗎？說實話，自己并沒自信可以打贏眼前這頭瘋狂的黯道之龍，而且在這里出手的話，等于背叛了自己的族人，哥哥將會受到難以想象的責難。

“你看，他們來了……”龍煞手指遙遙一點，大門被推開，白燁一行人魚貫而入。

走在最前面的白燁要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第一眼被他看到的不是祈語，而是站在遠處，如同普通人那般不起眼的祈云，“果然在啊，那頭怪物……剩下的應該也都是龍族干部，走到這里，才有種醒過來的錯覺，我是來找死的嗎？”故作鎮定的自嘲著，視線在葉傾城身上微微停頓了下，那女人看自己的眼神很是叫人不舒服，像是在看寵物的目光，反正龍族都是那么自大的家伙。

“小白。”白若嫣緊跟其后，一只手死死拉住了白燁的衣袖，沒人注意到她的目光與葉傾城有短暫的交鋒，也僅僅是一瞬。

“看到祈語了，接下來，就是九死一生的大決戰。”轉動著那細長的煙管，云依雙眸中閃爍著決然的殺意，尼婭和檸檬佇立左右，擺出隨時準備攻擊的姿勢，而遠遠落在后面的百草則是默默觀察著戰場，不知道她在計劃什么。

拔出短劍，白燁走向祈語的位置，站在旁邊的應該就是那個所謂的未婚夫了吧？

“你不該來。”祈語的結論是平淡，甚至帶有幾分責怪，“這不像是你作風的選擇。”“我也這么覺得，可是，果然還是做不到啊……我能夠輸一千次，一萬次，但我不能再舍棄掉同伴，否則，我會失去最重要的底線，那么，來一次帥氣的宣言吧，我們來接你了，祈語。”已經不需要其他的言語，面對白燁一行人，祈語能做的僅僅是無言的沉默，就連弱小的大家都在反抗，相比之下，隨便屈服的自己真的這樣就可以了嗎？

將短劍旋轉在掌心，然后握住，對準了一臉輕蔑表情的龍煞，白燁知道，那就是他們要首先對付的敵人。

“想要帶走龍族的東西，就應該有所覺悟才對，小爬蟲們。”邁出了第一步，龍煞隨即便聽到了地面崩裂的動靜，白燁陣營里，尼婭率先出手了，比起斬殺麥瑞那次，今天的她狀態更好，速度與力量都完全超越了那日，巨劍被她輕松的橫掃而起，目標是龍煞的脖子！

“哦……是借助千寶之具力量存活到現在的亡魂，看來對縛靈魔甲的運用已經很熟練了，不過，僅僅如此是不夠的。”葉傾城微微抬起眼瞼，隨后悄然搖頭。

“轟隆”當眾人回過神來的時候，龍煞依然站在原地，右手揮起在半空，而尼婭已經撞在了白燁身后的墻上……

“按照計劃行事。”云依雖然知道勝算渺茫，可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后退的選擇，“契約武裝——天狂鸞翼！”巨大的鋼鐵翅膀從背后延伸開來，隨后變為一塊塊尖銳的鐵片發射出去，“雕蟲小技。”沒有回避，更沒做出任何多余的動作，龍煞就是站在那里，任由鐵片轟擊在它身上，而本該是殺人利器的鐵片正一塊塊跌落在地，密集而恐怖的攻擊沒能在龍煞身上留下一道傷痕。

盡管心中早有了類似的猜想，可當這一切發生時，云依還是本能的愣住了，龍族果然是不可戰勝的嗎？

“還有什么，盡管放馬過來。”將人類從希望的邊沿推入絕望深淵，那一剎那的表情是最令人欲罷不能的美味，龍煞惡意的欣賞起眼前這些人類即將露出的神情，嗯，好像少了一個人的樣子，耳邊，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白燁正在快速逼近。

“垂死掙扎。”嘴角忍不住上翹起來，假裝沒有發現的龍煞還在等待，直到白燁的劍刃即將刺中它的胸膛，才迅速的揮出右拳，準備直接廢掉眼前舊人類的一條手臂。

“契約武裝——天堂地獄！”早就明白自己的偷襲不可能成功，白燁的全身瞬間被黑色鎧甲包裹，僅僅一秒之差，龍煞的拳擊中了自己，“咔嚓咔嚓”鎧甲輕易的被粉碎開來，而沖擊力更是仿佛要撕碎掉自己脆弱的身軀，“唔……”脫力的向后翻滾出去，最后被尼婭與檸檬接住，嘴中猛的噴出一口鮮血，濺灑在眼前的地面上，“骨頭，好像斷了……啊……簡直是怪物的破壞力……”身上的鎧甲變成了白色，慢慢治愈起傷勢，不過，想來龍煞也不好受，要承受它自己力量的反噬，“應該可以廢掉它一只手吧……”強忍住痛楚，朝前望去，龍煞安然無恙的站在那，唯一不同的是，它用來攻擊自己的右拳上包裹著一層黑色的光芒。

“咝咝”黑色的光芒忽明忽暗著，龍煞低頭撇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果然是有什么玄機呢，如果剛才直接打中你，恐怕會有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吧，真是辛苦你了，小螞蟻的智慧和勇氣有時候也會令我很贊嘆呢。”“咳咳……如果這是稱贊的話，我就接受了……”那一拳所帶來的后遺癥比想象中還要嚴重，就算是利用天堂地獄的力量也很難立刻恢復過來，“主人。”檸檬湊到白燁耳邊，細聲的詢問著什么，可白燁在一陣猶豫后，搖了搖頭，不行，還不是時候動用檸檬這張底牌，按照他的估計，如果檸檬使用體內的光束武器，絕對有機會打敗眼前的家伙，但光是打敗是不夠的，畢竟敵人不只有眼前的一條龍而已。

“不能有所猶豫，殺人可不是戰斗。”百草悄然來到白燁身邊，看不見東西的她卻有著比他人更敏銳的聽力，判斷的出，白燁這邊的人在一瞬間，就被打敗了，“即使對手是龍族也一樣，尋找出弱點，一鼓作氣的殺掉。”“如果有那么容易就好了……”白燁在檸檬和隨后上前一步的白若嫣攙扶下站了起來，“還好，失敗也在我的預料中，問題是，該如何告訴祈語那丫頭，我們的計劃……”遠處的祈語依然沉默，短暫的交鋒令她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白燁贏不了，即使加上云依她們也一樣。

大家都會死，因為自己而死。

不該是這樣的，順從哥哥的決定，與龍煞結婚就是為了避免哥哥和白燁他們困擾，只有自己，是不應該存在的。

自己的存在，只會令所有人都感到不悅。

就算有愿意接受自己做同伴的人，也最終因為自己的身份而受到牽連。

“就這么結束，你甘心嗎？”安蕾的話回響在耳邊。

當然不甘心了。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結束了，你們，都要死。”龍煞冰冷的聲音令祈語突然回到了現實，大家都會死嗎？求助的望向兄長和那個莫名其妙的葉傾城，但沒人做出應發，祈云也好，葉傾城也好，都在冷漠的旁觀。

“祈語。”白燁冷靜的喊道，“我們可能要在這里被全滅了，那么，死之前給我們一個答案吧，就在這里嫁給這頭蜥蜴，你甘愿嗎！在沒找到烏托邦之前，你甘心就此結束掉旅程嗎！”“沒用的，那個丫頭不可能被你所蠱惑，她的一舉一動代表了我們那位王的顏面，你不會明白其中的含義。”譏笑于白燁的垂死掙扎，龍煞抬起手，強大的壓迫感令白燁全身都不由的彎曲起來，可是他依然堅持站在那，吶喊著，“回答我，這就是你的愿望嗎！對你來說，拋棄掉族人，尋找烏托邦的夢想，僅僅是說說的嗎？”“已經不重要了，烏托邦代表著自由，我希望擁有自由和得到生存價值的認可，但是，我終于明白，自己太過弱小……”祈語太過理性的回答的確很像她的風格，可這不是白燁要的答案。

“弱小的話，就變強，前面有人妨礙的話，就干掉他們！這才是你的作風，和我不同，你擁有這份力量！可你卻在害怕？不要開玩笑了，說要當我保鏢，讓我送你去烏托邦的任性雇主，可是你啊！”白燁明白，尋找烏托邦也許并不是祈語真正的愿望，從過去的交談中得知，祈語和她的母親過的并不好，被上任龍族之王臨行后生下她，又隨意的拋棄，在祈語母親臨死前，最大的愿望便是女兒可是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

名為公主，事實上卻被族人輕視的祈語，只是想通過那虛幻的烏托邦來作為活下去的支柱。

“就算真的反抗不了，也不該那么輕易的讓別人得逞，既然你得不到，就讓別人也無法心想事成！在我們無法戰勝命運的那一刻，唯一可以抽命運耳光的手段還是有的。”白燁加重了口氣，但是他的話卻令龍煞和祈云同時皺起眉頭，怎么聽起來有點不對勁。

“嗯？”祈語奇怪的望向白燁，隱約在思考什么。

“讓這頭丑八怪得意洋洋的原因是因為娶到了你，那么，如果你死了，它就沒辦法囂張了，不是嗎？”白燁的話完全出乎了眾人的意料，就連云依和白若嫣也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難道白燁被龍煞一拳打傻了？

“死嗎……”祈語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我……真的可以反抗嗎？”“為什么不可以呢，我們就算不能做贏家，也要自己來選擇最終的死法。”“真是，討厭的說法，可我意外的不討厭。”話音落地的剎那，祈語拖曳著那一身白色長裙，沖向了沒有墻壁的邊沿，從這里一躍而下，會是什么結局，幾乎可以猜到。

“你想做什么，白癡母龍！”大概是祈語的行為太過意外，龍煞都來不及阻止，而祈云剛想行動時，猛然明白了什么，又停住了腳步。

這是妹妹第一次作出了反抗，比起之前的離家出走，這一次截然不同，這是一生重要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