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和尚,只憑一縷神魂,居然收了一隻詭異。
儘管看起來不過是在電光石火之間,可在場衆人都心知肚明,那是如意和尚手段高深莫測,纔看起來如此乾脆利落。
邪詭,又豈是那麼好對付的。
即便是丁崇山,張角此時都有些不平靜。
他們知曉,這老和尚這一手必然是醞釀了許久以此立威,然而,即便是醞釀良久,這手段也不是尋常手段。
他們自忖各有手段,卻也不見得能這麼簡單除去邪詭。
“是那金鉢……”
張角看向遁入老和尚眉心之中的金鉢,眸光一閃。
邪詭,近乎不死不滅,老和尚能鎮壓此獠,恐怕還多是藉助那如來金鉢的威能。
呼~
老和尚緩緩收回手掌,見場中一片寂靜,閃爍著金光的臉上,笑容更多了三分:“讓諸位見笑了……”
“不敢,不敢!”
一衆人神色都變的謹慎,這樣的手段,哪裡是他們敢笑的。
尤其是最先前,那佛鏡傳送之術,端是高深莫測。
這時,不少人已經開始暗暗後悔了。
若知道此行,會生出這麼多事端,他們又何必來趟這趟渾水。
片刻凝滯之後,城主府中觥籌交錯,又恢復了之前的喜樂模樣。
只是這喜樂之下隱藏的東西,讓一衆人如坐鍼氈,一個個度日如年,恨不得立即告辭。
……
“大哥,這丁崇山到底是什麼意思?”
宴席散去,幾人回到臨時租借的院落,張樑就迫不及待開口問道。
張寶也領著十幾個黃巾將領迎了過來。
此次丁崇山邀請的都是瀚海府有名有姓之人,太平教也只有張角纔有此資格。
是以,他只帶了張樑前去,張樑雖然並未入席,可站在張角身後,倒也看的清楚。
張角自院內的石椅上坐下,望著明月高懸,聲音驟然變得極爲冰冷,好似寒流拂過:“丁崇山並不是宴請,分明是要我們表明態度,在如來禪院與馬家之間,重新站個隊。”
他本身便是天資聰慧者,念頭一轉,就對這次宴請的目的,猜了個七七八八。
丁崇山分明就是表明了態度,要求大家支持他,同他一起站在如來禪院那邊。
也不知道如來禪院給了他什麼好處,居然能讓他放下現在的身份與地位,鐵了心站在如來禪院那一邊。
不過,雖然是陪席,一桌酒菜對於他的好處也頗爲不少,此時體內罡氣十分靈動亢奮,好似被重新洗練了一番。
到了他這一步,想要更進一步,都千難萬險,可想而知,丁崇山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張角端起一杯燙好的溫酒,示意兩人坐下,繼續開口道:“此事,你怎麼看?”
“大哥是指什麼?”
張樑微微愣了愣,很快又反應過來,沉聲道:“那如來禪院乃是我東州無上勢力,根基太過雄厚了,我們太平道底蘊太淺,除非能奏明陛下,請他來相助……”
說到這,他微微醒悟:“不過我們還有一條路可走,如來禪院勢大,一旦入主瀚海城,必然會引起馬家的注意,到時候我們通知馬家,馬家怕是會鼎力相助。”
“是啊,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馬家一定會鼎力相助。”
張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眸光幽幽:“不過那如來禪院,可不是那般簡單,即使有馬家全力幫助,勝負也不好說。”
北域三十六世家,傳承數十萬年,根基深厚,如來禪院既然敢插手瀚海城,就說明他們已有所依仗,起碼能保證在北域三十六世家的抵抗之下拿下瀚海府。
“山雨欲來風滿樓,我太平教恐怕已然不能置身事外了。”
張樑有些沉重的說道。
此番聚會之後,他隱隱覺得瀚海府將會成爲馬家與如來禪院博弈的戰場,而他們,就是兩方博弈的棋子。
可惜,他太平教經過這兩年發展,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若是就這麼放手,他又如何能甘心。
“的確不能置身事外了。”
張角微微頷首:“此地,本就是我太平教地盤,我們不能任由他們互相爭鬥,搞的亂七八糟。”
自他出世以來,就未立寸功,與他同時出世的華夏人傑,一個個都在立下了汗馬功勞,他張角,又豈能弱於他們。
他的聲音沒有起伏,讓張樑和張寶心頭同時一跳:“大哥的意思……”
張角垂下眸子,淡淡的說道:“火中取粟,我等身爲棋子,未必沒有機會成爲棋手。”
他們太平教雖然在瀚海府算是一方不小的勢力了,可無論是對馬家還是對如來禪院而言,他們不過是一隻隨手可滅的螻蟻,如他們這些勢力,在馬家多如牛毛。
想要在兩方紛爭之中,奪取好處,必然要鋌而走險。
張角的聲音不高不低,讓心緒起伏不定的兩人,心頭嗡鳴震動,萬般雜念瞬間消失,不由的點點頭:“大哥,你說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
火中取粟,稍有不慎,便要落個粉身碎骨,不過他們三兄弟向來共進退,卻也無懼。
“對於大世,你怎麼看?”
張角再次問詢道。
張樑眸光微不可查的一閃,面色立刻沉肅下來:“傳言應該不假,早些時候,我就感覺我漠北城靈氣勝過一日,恐怕這些都是大世降臨的徵兆。”
張寶神情恍惚,他第一次聞聽這種密幸,一時間,被震的說不出話來。
“若是天地大變,東州很有可能會引起諸族窺伺,到時候,我們的敵人可就不止是如來禪院和馬家了。”
張角眸光幽幽,再度出聲道。
“大哥,要不要我們召回黃巾兒郎。”
張寶一下站起身來。
他們黃巾兒郎遍佈整個瀚海城,一旦聚集起來,可是一股不小的實力,哪怕身爲棋子,也是一枚大棋。
張角點點頭,溫潤平靜的聲音在整個院落迴盪:“是該召回我太平教弟子了,如來禪院與馬家爭鋒,我太平教不可能在置身事外了,如今,唯有全力以赴。”
“好,我立刻去辦!”
張寶點點頭,望著張角:“我們在白虎城的弟子,也需要召回嗎?”
“不必,白虎城乃是紛爭之地,我們不能失去白虎城的任何消息。”
張角的聲音有了一絲情緒波動,但卻一閃,便隨之消失了。
他原本的計劃,是如前世一般,一點一點餐食瀚海府,待到恰當的時機來臨,再振臂一揮,以鯨吞之勢,席捲整個馬家疆土。
然而如來禪院插手,他不得不改變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