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沙席卷著這茫茫無際的戈壁灘,空氣里,都是塵土的味道,滿是滄桑,滿是荒涼,這里,是大漠的鬼城,遠離中原的水鄉柔情,盡灑這塞外的無數風塵。
鬼城里,一間破敗得引不起任何人注意的一間醫藥鋪子,如今,卻是人來人往,各各都是來去匆匆。
“教主。”說話的,是柳三寸,幾年的操勞,讓這個老人鬢角又是添了些白發。
流毒依舊蒙著面紗,呆呆的看著遠方,只道視線都有些模糊了,才是喃喃開口道,“關于小九的事,三寸伯你節哀吧。”
說道自己的兒子,柳三寸有些慟然,卻還是義不容辭的說道,“小九能夠在死前為西毒教盡最后一份里,也是他的榮幸。”
榮幸?流毒手里握著這柳三寸所謂的榮幸,不過是自己師父生前留下的一本醫書,上頭記載了各種師父在行醫期間的心得體會,師父也曾不止一次的對自己說過,這本書,是自己畢生的心血,也定會成為這世間的一大奇書。
柳小九臨死前,手里卻是緊緊的握著這本該放在那醫藥鋪子里密室里的書,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提示?
流毒盯著這封面都已經有些脫落蛻皮的舊書,好生不解,難道,這秘密在這書里?流毒邊想,邊是一頁一頁的查看著,都是些平常的藥材使用和效果的記載,卻無平常。
“我們都查過了,這書,并無異常。”柳三寸回道。“里頭的內容也是請教里的老人看過,也無玄機。”
沒有異常,沒有玄機,流毒有些苦惱,只是皺眉細細思索,一點一點整理著思緒,突然,卻是恍然大悟般眼睛一亮。
“教主想到了什么?”
原來是這樣,流毒心里又再次的確定了一番,臉上卻是平靜沒有波瀾,淡淡的問道,“你說這書是怎么來的?”
柳三寸有些啞然,卻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是小九他臨死前從密室里帶出來的。”
“這就對了,”流毒嘴角微微一樣,人總是這樣,容易忽略某些看似理所當然卻又不甚合理的東西。
這書是在密室里的,可小九本不知道這密室所在,定是跟著某人進去,才找到這密室,后被人發現,被一掌打傷,臨死前,想要留下些什么線索,就隨意在這密室里頭拿了件東西,爬到了這密室入口,這也解釋了,為什么這小九的尸體,會在師父過去住的屋子里,“去密室。”流毒冷言下令,不容抗拒。
不到片刻,這醫藥鋪子底下私藏的密道邊已經是被火把照得通紅透亮,流毒看了看這跟隨著自己的二十來個人,大都是西毒教的老人了,都說人善變,但好在,西毒教還有著一幫不離不棄的教眾,自己以往也曾忌憚這西毒教,可如今,也多少覺得幾分溫情。
“教主,我和你一起下去吧。”說話的是柳三寸,一臉的不放心。
“我自己下去就好,”流毒看了看這底下密道黑漆漆如黑色的眸子一般,又從這一個教眾手上接過了一支火把,順著這梯子,沒有多說,就是一步一步的往下爬。
底下很暗,還泛著些許的破舊塵土味,流毒捂了捂鼻子,只是給上頭打了個安全無事的手勢,就是順著這密道一步一步的走著。
自己半個月前匆匆剛回這鬼城,就是知道了這溫其昌失蹤的事,到現在都沒找到,而連同這溫其昌一起失蹤的,還有這江湖上人人爭破頭都想要的《孟氏心法》。
順著這密道一直走,流毒心里卻越是不安,小九是留在鬼城以便聯絡報信的,可是卻平白無故的死在了這密道口,實在是蹊蹺,這密道里,若真是發生過什么事,定然會留下什么痕跡。
眼前總算開闊了些,流毒走到了密室,才入這密室門,突然聽到咯噔一聲,這一聲在這黑暗悠長的密道里卻是顯得十分鬼魅,流毒心里慌了慌,只是覺得這腳下踩到了什么硬物,蹲身俯看,果然,流毒拾起這被自己踩到的物什,火光一照,竟然是根女人的玉簪。
進過這密道的,算起女子的話,只有自己的小鈴鐺,這玉簪卻不是自己和小師妹的,那便是說,這來者,是個女人。
“我們又見面了。”一聲突兀的女聲悠然響起,回蕩在這密道里,雖然婉轉,卻是顯得那么靈異。
流毒聞聲,伸著火把湊近了這密室幾步,隱約的看清了這一直呆在密室里,似乎正是在等著自己的人,心里一涼,只說,“竟然是你。”
三個月后,初春,揚州城里那春意鬧枝頭,朵朵桃花新綻,偶爾喜鵲報喜,吱吱呀呀的叫著,似乎在預告著這春日生機的重現。
董家府邸,董老爺身子總算也是隨著這春日的到來好了起來,前日子,金姨娘房里的董家四少爺少陽也是滿了一周歲,董老爺如今匆匆從酒莊趕回來,一蒙頭,又是進了書房。
而藏香閣里,少卿正是在細細的讀著一封從大理寄來的一封書信,是二哥寫來的,不用看,自己也知道,這大概的意思,不過都是二哥和那小丫頭的趣事煩惱,如今,這二哥是換了個人似的處處跟著這個揚言要不靠男人走天下的小丫頭,可是這小丫頭呢,卻是擺足了架子,不愛搭理自己這個好二哥。
“前日,我本是隨著她一同要住店,可是她一入店門卻就說我不壞好心,一直跟著她,我真是有口難辯,有苦難言……。”這樣的來信已經不是一回了,少卿讀罷,也只是一笑,看了看這放在案幾上的串珠,不禁的撫摸了一陣,看了看窗外,如今已經是初春了,和某人許諾自己的日子,已經是晚了一個多月了。
“少爺,少爺。”門外是東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和一聲聲的叫喚。
“怎么了?”經過這么多的事后,少卿是愈發的處變不驚了,看著匆忙進屋的東來還喘著氣,也不急著追問,只是停筆,靜靜的看著他。
“回來了,回……回來了。”東來上氣不接下氣。
“什么回來了?”少卿挑眉,心里卻是開始波瀾暗涌。
“流毒姑娘,流毒姑娘回來了。”東來總算是說順了,又是睜大了眼睛看著少卿。
少卿滿臉的不相信,卻是聽得明明白白,陡然站起身來,就是往門外走去,興沖沖的,竟然都沒問這來的人在哪。
“流毒姑娘在荷花池的小涼亭里。”東來追在后面又是急急的喊上了一句。
聽了這句,少卿的腳步又不得的加快了,腳下生風一般,也不管這一路上一臉驚訝的下人丫鬟,便是大打開步子,一路飛奔到了荷花池。
陽春三月,荷花初露尖尖角,清水碧波,風吹過痕,泛起幾圈漣漪,使得這荷花池里,初春的景象顯得愈發的詩情畫意。
遠遠的,這池中央的小涼亭里就佇立著一人,一身普通女子打扮,碧螺裙,對襟裝,頭上一只素雅的雕花銀簪,不施粉黛,飄飄然的,就是一股仙氣,只是在這小涼亭里偶爾踱步,似乎在等著某人,似乎,在等著某些事。
“流毒?”一聲激動萬分難以保持平靜的莽撞男聲突然在這女子身后響起。
少卿扶著這小涼亭的朱紅圓柱,看著眼前這人的背影,那般熟悉。
“是我。”眼前的人盈盈開口,話里,還含著些哽咽。
說話間,這人慢慢轉過身,面貌也是越發看得全了,那細眉,那眸子,正是自己的流毒無二,少卿心里說不出的歡喜,有是聽得這流毒慢慢開口,說道,“少卿,我回來了。”
少卿上前,一把就是握住這流毒的手,似乎都舍不得松開一刻,看著眼前這姣好的面容,遲疑了些,還是開口問道,“你的臉?”
是啊,原來的流毒的臉上那塊塊毒斑,自己雖然不嫌棄,可也是記得十分清楚。
流毒頷首,才是說道,“我怕你嫌棄,就尋了些偏方,如今也是盡數都好了。”說罷,對著少卿燦然一笑,那般嫵媚,倒是與過去有些不同。
少卿也是跟著咧嘴笑著,仔細打量了這流毒一番,又是好奇般的看著流毒頭上那跟銀簪,看似隨意的問道,“怎么沒戴我送你的那串串珠?”
久別重逢,少卿卻是獨獨問起這串珠的事未免有些掃興,可是這流毒還是不急不躁的慢慢回答道,“想著十分珍貴,舍不得,收起來了。”說罷,眼里那戀戀之情盡數流出,目不轉睛的看著少卿的臉龐,似乎有些動情,伸手,欲撫上少卿如今有些消瘦的臉龐,“你清瘦了許多。”
這手還沒碰到少卿的臉,卻是硬生生的被一只大手死死的箍著。
“少卿你……。”這流毒的眼里十分的意外,看著少卿緊緊箍著自己的手,滿臉的惶恐,自己被發現了嗎?不可能,自己已經練習了那么久,打探了那么久,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