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好不熱鬧,初一初二,街上也滿是過年的氣氛。
“好個浪蕩的小蹄子,竟敢約我在那個地方?!瘪T永康隨意地往這牀榻上一躺,,又看了看這來送信的挽月樓的小丫頭,長得還真是水靈,不僅心裡癢癢的,起了身,看著這低著頭的小丫鬟,動手輕佻地捏了一下這小丫鬟的下巴,說,“回去告訴你家春兒姑娘,今個我必定赴約,讓她打扮好了,好生伺候爺?!?
董家院裡,季然卻是肚子在院裡的小秋千上望著天空發著呆,再看看這小秋千,這還是大哥的腿沒有殘疾的時候,親自爲自己綁的,如今,大哥娶了大嫂,自個也要嫁人了,昨夜想著今日寒山寺之約,到真的病下了,沒有隨孃親回外公家。
“小姐,外邊涼,咱還是進來吧。”鏡嵐從屋裡拿出一件披風爲鏡嵐披上,“鏡詩已經去寒山寺送口信了,小姐也不要擔心失約了,如今自己的身子重要。”
“如今季然病了,這寒山寺那邊如何是好?!鄙傺律偾鋭偪赐昙救?,少崖就談起了這件事,如今計劃卻是泡湯了。
“倒也無妨,你讓東來送個口信去給春兒便是了,他腿腳快,趕得及的?!鄙偾湔f得很是輕描淡寫。
“也好,我待會讓東來把蘇公子和陶公子也請來便是,他們早在那候著了?!鄙傺氯缡钦f。
寒山寺裡,今日香火倒是少了些。
“方丈。”流毒正在虔心許願上香,無涯方丈卻難得的到了外堂。
這外堂並不奢華,卻是裝飾得佛像佛色,三進的大門不像別的寺院漆上了硃紅色,卻是古色古香的檀木色,這堂裡的主位只供著一位菩薩,左手拖著一顆金球,右手蘭花一笑,盤坐蓮花座,不似其他佛座讓人敬意生畏,卻是覺得親切了。
“青鸞姑娘連著來寒山寺好幾日了,可是有什麼心願?!睙o涯方丈舉手一擡,將青鸞邀進了內堂,這倒是個十分清雅的小院子,院裡正中間正好有一桌方桌石凳。
“青鸞寄居董家,只希望董家幾位少爺平安無災?!鼻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來。
“青鸞姑娘可知這外邊供的是什麼菩薩?”無涯方丈問道。
“是除蓋障菩薩。”
“是啊,除蓋障,世人皆是爲了保宅府平安消災免難,解除發展行事的障礙來此,姑娘是有心了?!睙o涯方丈這話裡似乎有話。
“可惜啊,若是拜佛便能消災,世間又爲何會有如此多的災禍呢?”青鸞有所感慨。
“那姑娘說,若是拜佛不能消災,世人該是如何呢?”無涯方丈循循善誘。
“天災難逃,人災可免,子曰,人之初,性本善,既然如此,若世人皆不行違背本心之事,便無人災????”
“青鸞姑娘謹記便好?!睙o涯方丈打斷了青鸞接著說下的的意思,“姑娘上回曾向慧心借一本佛經,昨日才找了出來,還請姑娘先到內院廂房稍等?!?
說話間,已經下起了鵝毛大雪,這在外邊等著著實有些凍著人了,青鸞也多說,只是道了聲謝,便跟著慧心師父進了內院裡。
卻說這東來,今個可是忙得不行,先是要去挽月樓給春兒姑娘報信,還得趕去寒山寺請蘇公子和陶公子來,雖說也是個練家子,身強體壯的,可是這一路上氣喘吁吁的跑到挽月樓,這纔出來,已經是累得滿頭大汗,走得及,卻沒看清,撞上了一個姑娘,連忙說,“姑娘真是對不起,是我急著辦寫差事?!?
“沒關係,沒什麼大不了的事,”這被撞的人正是桓香,邊說邊連忙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東西,都是給自家少爺買的些各種雜物罷了,可這擡頭一看,發現撞自個的正是東來,這下心裡卻嘀咕著,平日裡這傢伙一臉黑,沒少給自個還有藏香閣的姐妹們臉色看,這一改口,“慢著,誰說沒事,這可是給我們二少爺買的東西,豈非你一句對不起就了事的?!?
東來一心想著還要快些到寒山寺去,不想和桓香多說,只說,“我還有要緊差事要辦,日後再向姑娘賠罪。”
“要緊差事?”桓香一挑眉,“我看你這般氣喘吁吁的從挽月樓出來,還真是要緊差事呢?!?
“姑娘怎麼這麼說話,大家不過都是替主子辦事而已?!睎|來心想,這個丫鬟莫是誤了自家少爺的打算。
此時來圍觀的人也是越來越多,何況這東來和桓香正站在這揚州第一青樓挽月樓的正門口,引來議論聲更是多了,連說這小倆口是丈夫逛青樓被這小娘子逮了個正著的,東來的臉色越來越差,可桓香的脾氣也不是輕易放得過他的,糾糾纏纏,耽誤了好些時候。
這寒山寺裡的蘇覓常和陶十三卻還不知道消息,只在自個廂房裡候著,看著對面廂房裡進去了個一個蒙著面的白衣姑娘,兩人會心一笑,這必是少卿嘴裡的春兒了,如今餌已布好,就等魚兒上鉤了,可是這少崖少卿倆兄弟如何還沒把季然帶來。
“董兄他們如何還沒來,也不派人傳個信。”蘇覓常的性子有些急。
“蘇兄莫急,既是一切已經安排好,自然不用派人來了。”陶十三一旁勸慰著,一邊觀察對面廂房的動靜,“有人來了?!边@時突然看到一個富家公子打扮的出現在對面廂房的門口,“蘇兄,你看,這莫不是那浪蕩子馮永康?!?
蘇覓常一看,“正是哪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可是董兄他們還沒來?!?
“我去寺門口看看?!碧帐f完連忙出了廂房,只留蘇覓常一人在這守著,看著對面廂房的動靜。
不一會,卻聽到對面廂房裡傳來女子的尖叫聲,蘇覓常覺著有些奇怪,這時又聽到馮永康的聲音,內容真是不堪入耳,蘇覓常都不想繼續聽下去,可不一會,房裡卻傳來桌椅亂砸的聲音。
“你再過來,我便一頭撞死在這,你不要過來?!边@女子的聲音甚是恐慌。
“春兒,你這又是弄那一招,今個,呵呵,今個還特地蒙著面,淘氣,真真是淘氣?!?
蘇覓常轉念一想,確實有些蹊蹺,這女子打扮確實不像青樓女子,莫不是,是個誤會,想到這,蘇覓常顧不得其他的,連忙衝出了房門,正巧碰見拿著經書的慧心師父,連忙問,“這廂房裡住的是什麼人?”
慧心見蘇覓常神色非常,看著也不對勁,連忙說,“這廂房是空的,只是今個喬姑娘來了,在裡邊等著我拿佛經給她?!?
果真壞事了,蘇覓常也不管其他的,使勁拍著門,可這門裡的人絲毫不管自個,“慧心師父,咱一起,把門撞開?!?
彭的一下,門開了,卻看得到裡面馮永康已是赤裸著上身,而喬姑娘只是縮在牆角,一臉的惶恐,額頭上已經磕出了個疤來,還在流著血,臉上的面紗也早已落下,雪膚花貌,黛眉輕掃,小巧的鼻子,好一副美人坯子,更透著一股子的仙氣,只是此時滿臉恐懼的縮在牆角還在微微的發著抖,讓人還不憐惜,難怪這馮永康發現這不是春兒也毫不放過,這蘇覓常剎那間竟有些看呆了。
“施主,佛門乃清淨地,你如何能做這種事。”慧心皺著眉對馮永康說,剛纔撞門的一聲響,已是引來了不少師兄弟,慧心一看,對著說,“慧誠快去請師父來?!?
蘇覓常一看,連忙扶過還驚慌失措的青鸞,捧著這個還沒從方纔的事回過神來的可憐人,“姑娘,如今沒事了,”看著青鸞發抖得厲害,連忙將自己的斗篷解下,披在青鸞身上,“姑娘莫怕,我這就送你回去?!?
藏香閣裡,少崖聽完東來來報,大爲震驚,“什麼?馮永康輕薄了青鸞?”
“我去得晚了些,只聽到寒山寺裡的和尚說,他們進去的時候,那,那狂徒的上身是赤裸的,喬姑娘額頭受了傷。”東來說這話又是慚愧又是內疚。
“是我害了喬姑娘?!鄙傺滦难e好事過意不去,又問東來,“如今喬姑娘在哪?”
“方纔蘇公子和陶公子將她送回來了,在晚霞院呢,二夫人還沒回來,這事也不好伸張,蘇公子在那先照顧著,”東來回到。
“在晚霞院,咱們也不好去探望?!鄙偾涞故钦f出了少崖的猶豫,晚霞院是二夫人的地方,若是這般大張旗鼓的去,二夫人知道後必定又起了疑心。
“既然蘇公子在那,那就著他好生照料吧,對外只說喬姑娘不小心摔了,受了些驚嚇,且不可張揚了出去,姑娘家的聲譽比什麼都重要。”少崖仔細吩咐了,又是一陣唏噓,滿是愧疚,到底是自個出的餿主意,如今卻是殃及無辜了。只是揮揮手,讓東來下去了。
東來一出這門口,卻又是見到了在門外站著的端著茶盞的桓香,白眼一對,要不是這丫頭壞事,自個興許能來得及報信,若是蘇公子和陶公子知道今個春兒姑娘根本沒去,就能早些知道那房裡的是晚霞院的喬姑娘,若是能早些發現,興許喬姑娘也不會落得一身傷了,可是時間哪有那麼多的興許和正巧,可東來是個死性子的人物,便是認定了都是這桓香壞了事。
桓香看著東來,也聽到了裡面二少爺和三少爺的話,心裡也有些歉疚了,也不敢看東來。正想開口說些什麼,這三少爺在屋裡一喚,“桓香,上茶?!弊詡€又連忙進去了。
晚霞院裡,蘇覓常仔細在青鸞身邊陪著,按理說男女授受不親,可一方面自個也是不想講此事張揚出去,自然是不能請丫鬟來伺候著,可這另一方面,寒山寺一見,便已傾心,心之所往,雖不能至,陪伴身邊便好。
正想著,卻聽到這躺著的白衣姑娘喃喃的開始念起來,似乎是在呼喚某人。
“姑娘,姑娘???。”蘇覓常喚著青鸞,想將她喚醒。
許久,青鸞才慢慢睜開眼睛,睫毛微動,慢慢纔看清眼前人,是個白麪的書生模樣的人呢,可自個似乎並不相熟,卻突然想起了,在寒山寺的廂房裡,是他衝進來救了自己,寒山寺,廂房,那個登徒子,想到這,青鸞又有些驚魂未定,眼角又閃了出淚花,自己一生的清譽都是毀了。
“姑娘,姑娘你莫哭?!碧K覓??粗切奶鄹侵?,“寒山寺廂房裡不過是虛驚一場,什麼都沒發生,姑娘安心,姑娘還是黃花閨女,只是受了驚嚇?!?
“是公子救了小女子,小女子先謝過了。”青鸞起了身,邊說邊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卻發現面紗卻是不見了。連忙問,“我的面紗呢,我的面紗?!?
“這,這裡,姑娘莫急。”蘇覓常連忙從小茶幾上遞過青鸞的面紗?!肮媚餇懞我恢贝髦婕?,看姑娘花容月貌,是在無需掩藏嬌容啊。”
青鸞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青鸞是爲奶奶許願,出嫁前都不會讓陌生男子看到自己樣子?!?
蘇覓常竟有些不知從何而來的莫名的歡喜,又覺著自個是有些唐突了,出嫁?對了,今個這麼一折騰,這董兄小妹的事還沒有個著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