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滄海的這種姿態，讓羅榮天有些無所適從的感覺。本來是一次很隨便的見面，蘭滄海卻搞的有些變味，羅榮天只好笑了笑道：“蘭書記做的很好，不過這大過年的，同志們該放假的還是要放假的嘛，不要搞的這么緊張。何況這么大的案子也不是三天兩天就能查清楚的，總不能讓同志們這樣一直守著吧。”

羅榮天說的最后，就用半開玩笑的口氣，希望緩和一下氣氛。

蘭滄海點了點頭道：“羅委員批評的是，我一會回去專門召開一個相關人員會議，專門研究一下，把你的意思給同志們傳達一下。我想，同志們聽到這個消息后，一定會非常高興。”

王清華坐在一旁都有些聽不去了。往常蘭滄海也沒有這么虛偽過，就是見到譚明月，蘭滄海也是有什么說什么。難道中央領導就比地方上的領導多個腦袋不成。這樣的未來岳丈，讓王清華多少感到有些汗顏。

“蘭書記，你太客氣了。沒有那么嚴重，我就這么一說。”對于蘭滄海的匯報式的談話，羅榮天也感覺有些別扭，“不過有件事情，還需要你去辦。你看近期能不能湊一個合適的時間，召開一次市委常委會。我想把最近這段時間案子的調查進展情況給大家做個小范圍的通報。另外，你也順便通知一下中央、省、市等重要電視媒體，準備全程報道。”

蘭滄海顯得有些為難：“羅委員，情況是這樣的。根據省委的意思，目前X市的全面工作由譚明月同志負責。召開時市委常委會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事先給譚明月同志通通氣？另外……”

蘭滄海無奈地笑了笑道：“現在X市，幾乎跟省委大院沒有什么區別了，省紀委書記東方晨龍同志和省委秘書長張儉之同志也都在X市。我一個市委書記，還是戴罪之身，冒然召開市委常委會，恐怕有些不太方便。”

羅榮天和王清華交換了一下眼神，覺得蘭滄海說的也很有道理。如果越過這三位省委大員召開市委常委會，確實有些越俎代庖。

“要不這樣吧，”羅榮天想了想道，“你就先通知譚副省長、東方書記和張秘書長三位，讓他們今天下午在市委九樓會議室開會。會議的主題就是X市案的調查情況通報會。我們在會上征求一下他們的意見，然后再做決定，你看如何？”

羅榮天等于是退了一步，先給譚明月、東方晨龍和張儉之通個氣，讓他們知道一下，也算是給他們三位一個面子。另外也不讓蘭滄海為難了。

“你能出面我就不夾在中間難受了。說實在話，我現在這個市委書記，多少有點傀儡政權的味道了。”蘭滄海的話里明顯帶著抱怨的意思。

“蘭書記，”羅榮天給蘭滄海讓了一根煙，“話可不能這么說，你可是黨培養多年的老干部、老同志了，思想覺悟一定要能跟的上。咱們市發生這么重大的事情，雖然目前還沒有調查清楚，也存在很多漏洞和政策性的問題，但是中央，包括省委王大成書記，我看對你還是滿信任的嘛。要不然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羅榮天很含蓄地提醒了蘭滄海，如果中央和省委對你蘭滄海不信任的話，下來后第一個調查的就應該是你這個市委書記。而現在中央和省委都沒有動你，并不代表你本身沒有問題，只是作為一個國家高級干部，輕易不愿意動你罷了。

蘭滄海也能聽出羅榮天的意思，不過目前自己的這種處境，真有些左右為難。連市委正常的工作現在都沒辦法開展了。現在自己其實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政工書記，管理好市委機關工作就已經不錯了。至于市里的經濟建設、上馬上項的事情連想都不敢想。有時候，自己也真想學學李高矚，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趁著還沒有調查清楚之前，落個清閑自在，愿意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蘭滄海沒有再說什么。三個人坐了一會，蘭滄海起身告辭而去。蘭滄海臨走的時候，對王清華說了一句話，“清華，有個事兒，我得給你說一下。蘭英前兩天給我說，想見見你。說有事給你說。我問她什么事兒。她也不給我說。姑娘大了，我這個做父親的也沒有辦法。你看什么時候有空了，去家里坐坐。”

這老頭，怎么突然說起蘭英了呢？是提前就準備好了，還是臨場發揮的呢？王清華心中疑惑半天，只好哦了一聲道：“蘭書記放心，蘭英受了那么多委屈，我本該好好照顧她的，可是你也知道，這段時間工作比較忙。麻煩你回去轉告蘭英，我盡快抽時間去看他。”

蘭滄海一走，羅榮天馬上問：“你是不是跟蘭書記的女兒正在談戀愛？”

王清華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

羅榮天馬上道：“不管你跟蘭書記的女兒發展到什么程度，這件事情，你最好還是能慎重考慮。目前各種情況都還不是非常明朗。如果萬一蘭滄海被攪進來，到時候，你恐怕就不好收場了。”

不管羅榮天的話是站在工作的立場上，還是站在個人的立場上，王清華都覺得很對味，就回了一句：“羅委員，我跟蘭英的事情，跟蘭書記沒有什么關系。在我們談戀愛之前，蘭英只是清水鎮的鎮長，我也根本不知道她就是蘭滄海的女兒。如果當時我就知道她是蘭滄海的女兒，我恐怕也不會跟蘭英也不會發展的這么快。但是既然我們現在已經確立了戀愛關系，我就不能把蘭英的家庭情況放在首要的位置上考慮。如果這樣的話，我覺得有些太薄情寡義了。”

王清華的一套話說完，羅榮天不禁笑了起來道：“我說清華同志，你是不是把我的話想歪了。我并不是讓你做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而是害怕你被別人利用。當然如果蘭滄海跟X市目前的這兩件大案沒有關系最好。但萬一要是有關系呢？你作為這次調查工作的主要負責人，你就能保證，在處理蘭滄海的時候保持一顆公正的心？如果蘭英再在你耳邊吹吹風，你耳根子再一軟，我看就難保不去袒護你的未來岳丈。”

羅榮天的話，讓王清華馬上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果過去在清水鎮的時候，蘭英跟自己發生那種關系還是沒有絲毫的私心雜念，但是現在就難免心中有些什么想法了。想到這里，王清華又想到蘭英曾經給自己說過她母親的事情。蘭英的母親綽號藍鳳凰，跟黑鳳凰是親姊妹，在X市也算是一號人物。但是蘭英的母親究竟做過什么事情，目前還不太清楚。萬一蘭英的母親涉嫌黑道性質，而且跟重型機械廠的地皮問題有關，而蘭滄海現在已經是回天乏力，就不能排除蘭英想利用自己保住母親。

蘭滄海雖然跟吳菊仙的關系一直很僵，但是畢竟夫妻一場，蘭滄海說什么也不可能對吳菊仙坐視不管。

“羅委員……”王清華頓了頓，“你的會提防蘭英的。”

羅榮天看著王清華心思重重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么了，就扯開話題道：“這樣吧。下午的碰頭會，你也參加。你好好準備一下。我們暫時把X市的兩個案子，命名為‘9.12特大事故’和‘7.15腐敗案’。我們的原計劃不變，還是分頭調查，由程大海同志負責‘7.15’腐敗案，我們兩個負責‘9.12特大事故’的調查工作。”

王清華疑惑道：“把小王莊水庫潰壩事故命名為‘9.12特大事故’并不難理解，因為小王莊水庫潰壩事故是發生在9月十二日。但是為什么要把重型機械廠的問題命名為‘7.15腐敗案’呢？而且程大海同志對重型機械廠的調查，幾乎連冰山的一腳還沒有揭開。我感覺腐敗兩個字提的也有些為時過早。”

羅榮天道：“根據我的判斷，這兩個案子之間肯定存在著某種關聯，只是我們目前掌握的信息還不夠，無法證實這一點。我之所以這么快就把重型機械廠問題定性為腐敗案，也是想先給那些隱藏在這個案子背后的人敲敲警鐘。讓他們先動起來。如果他們不動，我們查起來就非常被動。一旦他們動起來，你所說的冰山很快就會給我們展示出他的一腳。另外，這兩個案子，我們必須在名義上分開調查，這樣以來讓真正的幕后黑手感覺我們對X市的情況并不是特別了解，會對我們放松警惕。”

聽了羅榮天解釋，王清華佩服地點了點頭道：“常言道，姜是老的辣，看來說的一點不錯。”

羅榮天很少聽到王清華對人恭維的話，乍一聽，馬上臉上掠過一絲喜色接著道：“不過這兩個案子，還要你多費些精神。我這次帶來的九位，雖然說都是精兵強將，但我總感覺他們在氣質上缺乏像你這樣的魄力。哦，對了，還有一個程艷嬌，我差點把他給忘了。”

羅榮天說著笑了笑道：“這次把程艷嬌同志派到你家去執行任務也真有些為難她了。不過工作需要，她即使為難也要去。”

羅榮天沒有把話說盡，給王清華留下了很豐富的想象空間。羅榮天一直想把程艷嬌和王清華撮合在一起。今天聽王清華竟然跟蘭滄海的女兒蘭英談戀愛，就不能再隨便說了。

一說起程艷嬌，王清華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心想：她還為難呢？她現在還不知道在家里怎么糊弄我父母呢。要是萬一父母認可這個假女朋友，以后說不定還有什么麻煩呢。

“羅委員，你就放心好了，前幾天我給家里打了一個電話。程艷嬌同志現在情況還算好。我父母也非常喜歡她。不過我以前還從來沒有聽說過程艷嬌同志會做飯……”

王清華也給羅榮天留了一半話，讓羅榮天自己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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