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了張口,向他靠近幾步,脫口而出的“小九”帶著我心靈深處的歡喜,我想伸手撫摸他的臉告訴他‘我是他的,一直都是,身心全部’可是他后退了。
他回我恭敬一禮,不同與往日,聲音清冷淡漠到毫無情緒起伏,就像對待一個真正的長者一般:“師父,徒兒往后必是會尊師重道。”他把最后四個字咬的極重,似要咬進我的心里一般。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劇情的反轉讓我有著無所適從,伸手緊揪著胸口,只覺得那里鈍鈍的疼,就像有人拿著砍刀,一下又一下。
“小九……”我喊他,試圖喚回原來的他,我后悔了,我不該堵的,我怎么可以忘記我堵不起的這個事實。
“師父還是想清楚再叫比較好。”依舊是平淡如許的聲音。
我愣愣看他,呆呆地,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半晌苦澀的吐出了一個“好”字。
衣九抬頭看我,嘴角邪魅勾起,“若師父沒事,我就先行回去了。”
他的背影隱沒在漫長的細雨里,漸漸拉絲成線,最后慢慢編織成一個禁錮的網,而我在外,他在里。
我們好像都忘了此行的目的,下山,可是此時此刻還重要嘛!
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師父,那個給予我尊尊教導的長者,那個有著一汪憂愁的美麗女子。
她在六十的時候,收我為徒,許是功法的奇特性,那時的她看起來不過二八年華,連帶著我也沾了不少光,如今我雖以二十八,但看起來不過十六少女一般,所以我偶爾的外出,十年如一日的容顏,也讓外界勘探不出我的真實年齡,對我的事跡傳的也越發邪乎。
我搖了搖頭,如今這般居然還有心思想這些,我對我的粗神經也算是佩服有佳了。
小雨依舊淅淅瀝瀝的下著,我突然開始懷疑它是否有事先欲知后事的能力,若不然,昨日還艷陽高照天,今日就陰雨綿綿時,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我走到衣九原來站立的地方,彎腰拿起被他無意掉落的荷葉,我覺得古人有一句話說的很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即便是這般在泥沼里打滾卻依然能干凈如初。
我回了紫煙閣,那個有衣九在的地方,進門的時候看見真元站在那里,我看著他,面露不解。
他趕忙上前躬身行禮道:“瓔珞師父,你回來啦!這是家師讓我給您的。”說完便從身后的青衣小廝手中拿過早就準備好的盒子遞給我。
我看了看點了點頭,“你就放這兒吧,我等下自己拿回去。”話落我揮了揮手。
真元趕忙放下手中東西,躬身離開。
其實他大可不必這樣,紫元觀雖在江湖之中名聲顯赫與清風不相上下,但那也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紫元門中人丁單薄,即便我武功在高強,寡不敵眾的道理我也是懂得,所以這十多年來,我閉門不出也不是沒有我的道理。
“真元,你們慶派大典是舉行七日吧!”若我沒有記錯。
真元走出幾步的身子一頓道:“是!”
我想了想道:“我可能會晚點去。”
真元點了點頭。
如今我與小九發生這般事,卻是沒有了心情,若是勉強前去,對我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與小九之前雖親密,共用一個院子,但分別占用兩間屋。
院中立著一顆極其高大茂盛的木子數,舊時木子開花時,衣九最愛端著小板凳坐在院中,看它們隨風飄蕩,看它們花開花落。后來長大了,會在樹下習武練字,也會拿著草藥專研病里,而我靜待他的身旁,駐足凝望。
那時候我們相互依偎,他雖性子沉悶,但對我卻是全心依附的,后來他下山歷練,再然后,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就算藏有心事也不再坦率相告了。
喜歡小九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我已不記得了,初遇時,許是覺得有緣,后來便入了眼,再后來便入了心,至此此生,怕是難相忘了。
……
我做了一場夢,夢中我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塊豆腐,躺在熱騰騰糊著的油的平鍋里,一面煎焦了還會翻一面,繼續煎……
從迷糊中醒來,只覺地嗓子渴著厲害,下床之時,才越發覺得腳也軟的厲害,昨夜受涼、今日淋雨,我果真是作死的節奏啊。
我扶著床榻站起,身子搖搖晃晃,最后沒走幾步卻是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