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九、衣九、衣九……”我從來不知道一個名字的念出可以讓人魂不守舍,我如獲至寶般小心翼翼而又反復噙在口里,邊喚著,邊兀自輕喜。
睡夢中的人似被驚擾了一般,眉頭微微蹙起:“師父別叫了?你這樣會讓我心疼!”
我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竟不自覺間念出了口,立即噤聲,忖量一陣,實在不甘心,又道:“衣九。”
衣九側頭看我,聲音里帶著些許無奈:“師父,我會心疼的!”
我笑撲進他懷里,心里難受的直想落淚,“小九,對不起,是我害你受傷了!”那日若不是那老頭及時趕來怕是死定了,那一刀扎的那么深,大夫說了只差一點點。
衣九不禁莞爾,言之定定:“師父,很怕我出事!”
“恩”
“師父,怕我丟下你!”
“恩”
他輕嘆了口氣,溫柔的撫上了我的發:“看來師父,很喜歡我啊!”
我一愣,不知作何回來。只覺得這人竟是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雙眼熠熠生輝,一雙眸子像是布滿了繁星的天空一般美麗。
我起身瞪了他一眼,恨恨的拿起桌上的藥碗道:“快把藥喝了,你看看你,傷的那么重,都什么時候了,還有這心思開玩笑。”
衣九垂眸揪了揪自己受傷的身子又揪了揪我。一雙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我道:“師父,我受傷了!”
我嘆了口氣,是啊受傷了,為這傷,我的眼睛都腫了好幾圈了!
“師父,你喂我!”衣九雙眼亮晶晶的看著我,像是一只搖著尾巴的小土狗,此刻正等著主人的投食。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拿著湯匙小口小口的喂著。
衣九喝了幾口便擺了擺手,我皺眉:“怎么了,是不是怕苦。”
衣九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不明所以,這到底是苦還是不苦,我拿著勺子揭了一口,藥水剛入口腔,還沒來得及吞咽。衣九便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大手便扣住我的腦袋,接著嘴巴便堵了上來,他邪邪一笑道:“師父,這樣喝不苦!”
我呆了呆,砸吧了一下嘴巴,舌頭舔了舔自己的薄唇,點了點頭道:“恩。很甜!”
夜半,一床,雙人,暖帳互食,新月,涼風,伴情思情動。
衣九伸手握住我的手,起先是小指輕勾,接著是十指纏繞,再然后是難解難分,他道:“師父,是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問我。”
我沉吟半晌,最后“恩”了一聲。
他嘆息:“我初遇你時被人暗算,受了重傷,后改變容貌,在涼亭中遇見你,那時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便走了過去,后來想著把身子養好在離開。”
我問:“他們殺你是因為那樣東西嘛?”
“恩”
“那是什么東西,可以告訴我嗎?”
“血海靈芝”
血海靈芝,我皺了皺眉,那是什么東西。
衣九像是知道我的心事一般道:“血海靈芝傳說可以讓人起死回生,生肌白骨。”
我點頭,后一想這?夜里他看不見,于是“恩”了一聲,接著又問道:“既然這么厲害,我們把他燉了給你補身子好了。”
衣九聞言嘿嘿一笑,抱著我的身子往他懷里送了送:“傻師父,這天下壓根就沒有那玩意,即便有,我這里也沒有啊!”
我一呆,“沒有他們還對你求追不舍,這是有毛病吧!”頓了頓又道:“他們要這個干嗎。起死回生,誰死了嗎?”
衣九把玩著我的長發,在指尖繞了一圈又一圈,“還記得軒秦伍那時給你說的故事嗎?”
我想了想,點了點頭道:“恩,但這和那個有什么關系。”
“軒秦伍沒騙你,他的確有一個喜歡的人,三年前那個女人死了,軒秦伍一直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后尋訪天下神醫想要給她起死回生,后來聽說血海靈芝有這種功效,便由此一事,就是不知道他哪里得來的消失,說這血海靈芝在我們手里。”
我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覺,本來覺得軒秦伍那人就該千刀萬剮了,可是如今聽小九這么一說。我心里倒有些不是滋味起來,“愛人離世,不愿接受事實,他還挺癡情的。”
衣九抱著我身子的手緊了緊,嘟著嘴委屈的道:“我也很癡情的,師父怎么就不夸夸我呢?”
我臉一紅,慌亂的罵道:“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后揪起床上落著的被子蒙的滿頭滿臉,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只覺得熱燙燙的嚇人,我縮在被子里,細細體會那甜入心坎的蜜語。
衣九揪了揪我的被子,我壓著不讓他動,他不死心,腦袋在我身上拱來拱去,我沒法怕他觸及傷口,趕忙拉開一角,他刺溜一下像是小蚯蚓一般磚了進來,腦袋枕著我的,臉頰互相緊貼著,他道:“師父,你好暖!”
我臉又是一紅,拍了拍他:“我是熱的!被子里很熱!”
衣九連恩了數聲道:“我好冷,師父給我暖暖!”
我笑而不語,身體向他貼了幾分:“對了,你是不是事先就知道軒秦伍這人了。”
“恩”
我有些生氣,不爽的道:“那你為什么不早說,把這么危險的一個人放在身邊,萬一他半路就對我們痛下殺手怎么辦?”
“他不會。”
“你就這么自信。”
他親了親我的額頭道:“不是自信,他設局誘我去江北,自然在那邊布了萬無一失的局,若不然他又何必這么用盡心機。”
我想了想也是這個理,可是若我那次不去救他,他也應不會與我們有聯系。
“別想了傻師父,即便你不去救他,他依然有法子纏上我們,你以為我們那次在醫館,那藥童多說的話是白說的。還有你跟隨的那兩人,還有那門閽,你以為他們沒有布防。”
我心下一驚,乖乖,我干的事他怎么全都知道:“你跟蹤我!”我有些怒氣,感覺像是被監視了一般。
衣九無奈一笑:“沒有,我那是暗中保護你!”
我哼了一聲:“我看是強詞奪理還差不多!”我頓了頓又道,語氣卻有些遲疑起來。
衣九嘆息一聲,“我與紫元無冤無仇又怎么會覆滅它呢?師父覺得我是那種吃飽了沒事干的人。”
我搖了搖頭,不安的咬了咬指甲蓋,“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我只是害怕而已!
衣九遲疑了一聲道:“其實紫元師父還是不要多想了,它有它的定數!”
定數,我直覺得這里面話中有話,我起身雙手支撐著床鋪,附身看他:“小九,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認真的看他,眼里的期盼溢于言表。
衣九垂著眸子拉住我一縷散落的長發,與他的打了一個同心結,“師父。我們結發為夫妻可好。”
我惱了,伸手打落,“我是認真的衣九!”我心內的焦躁不安我相信他一定能感覺的道。
他定定的看我,語氣平靜的道:“我也是認真的。”
我一愣,下意識的垂了眸子看被我打散的同心結,不知為何有絲絲難言的愧疚之感,“小九,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額角。神色疲倦的道:“師父,我累了,我們先休息吧!”
我點頭,心內酸楚,俯下身子偎進他的懷里,心中?念著,小九,對不起。我是一個自私的人。自私的只顧及自己,所以若可以,你多多包容我一點可好!
一夜淺夢,一夜深眠。這一夜睡得迷迷糊糊!
晨曉,天未亮,我睜開眼,愣了一陣,心念微動,睡意轉瞬盡消,衣九在我的身邊躺著,卷曲翹起的睫毛像一扇可愛的小扇子一般,我向前湊了湊,拿著自己的睫毛與之相觸,柔柔軟軟的,有點癢,有點撓人心扉。
我伸出食指點了點他的唇瓣。許是清晨的關系看上去有點干,我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嬌艷欲滴,像是喝飽水的紅玫一般。
我捂嘴偷笑,正欲起身偷摸下床,卻被腰間橫空多出來的一手嚇了一跳,我還沒來得及掩口輕呼,衣九帶著磁性?啞的聲音便悠悠傳來,“師父,耍完流氓就要走,你覺得這合理嘛!”
我底氣不足的用眼瞪他,又沒人贓俱獲,憑啥說我耍流氓,我撇著腦袋不認賬,看他能把我怎么。
衣九悶悶的笑,挑著我的下顎與之對視:“師父不認賬啊!那怎么辦?”話落立時捉住我的一只手往下探去。
我嚇了一跳,眼神不可置信的看他,后臉猛的漲紅一片,眼神也開始亂飄,最后一不做二不休的推開他的身子,跑了。
說我耍流氓,我呸!我看他才是耍流氓的鼻主,哪有人這般沒臉沒皮的呀!呀呀呀,簡直是要瘋了。
此刻我正抖索著我的小腿肚眼神亂飄的糟蹋著花園里的鮮花。你們可別怪我啊,要怪就怪你們的主人,是他害我,我才來害你們,你們都知道的,出來混不容易。
再回去時,我以整理好了我的思緒,雖神情稍顯慌亂,但在他面前,總算能夠稍稍游刃有余了些。
我咳咳兩聲來到他的房中,此刻他正斜靠在房中軟榻上,一頭青絲披散下來,看著尤為讓人賞心悅目,我假意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手肘道:“今日天氣不錯,我出門鍛煉身體,你們這里的花開的不錯啊!”
衣九點了點頭:“的確不錯,剛剛我還讓侍女去摘了些,可惜只有綠葉了。”
我驚訝,趕忙道:“這不可能啊,我剛剛就糟蹋了幾朵。”話落便見衣九的一雙眸子泛著愜意的笑容。
我心知上當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小人,非君子!套我話,壞人!
還真是蠢極了!真想挖個洞,轉進去做只土撥鼠,可是壞人是不給我這個機會的,只會一直盯著我看,盯著我看,看的我愈發不好意思,愈發不敢與之直視。
我臉蛋紅了又一紅,趕忙舉起袖子擋住了自己的臉,略有支吾道:“你、你干嘛這樣看我?”
“因為你好看。”衣九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再好看,也沒你好看!”我自然而然地回答道。卻不知衣九正在心里偷偷笑。
我呸呸了兩聲,我這破嘴,就愛說實話,真是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可惜我這人怕疼,算了算了。
我獨自一個坐在房中的桌案邊生著悶氣,不知是氣自己還是氣他,也許兩者都沒有,就是生氣罷了。
衣九看我僵著臉坐在那里,看了看手邊擺放著的藥道:“師父,我該喝藥了。”
我頭昂的高高的,小下巴恨不能翹道天上去:“你不是有侍女幫你摘綠葉嗎,你順便讓他們喂你喝藥得了。”
衣九臉一僵,心里只覺得好笑,“她們沒有師父好!”
我竊喜,走到床岸邊坐下。拿起一旁的碗道:“那你說說我哪里好,說好了有賞。”
衣九坐直了身子,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慢慢靠近我,他將額頭抵在了我的額頭上,這種感覺似乎能都感受到我急促的呼吸和漸漸變的滾燙的臉頰,他彎了彎眉眼,嘴角露出一個乖張的笑容,后又將頭低下些。我只覺得那唇離我緊一寸。
我下意識地想往后靠,卻沒想到后腦勺被衣九的大手扣得緊緊的,一點躲避的余地都沒有,我只好大著舌頭支吾道:“你、你、你耍賴!”話音剛落之余,衣九就輕輕呼了一口氣到我的嘴邊,然后松開我端起的碗嚴肅地說道:“他們不能這樣幫我吹藥?”
還真是太過孟浪了!就是不知我以后生病還能不能正常喝藥了。
我忿忿的用手敲了一下他的腦門道:“沒錯,我能幫你吹藥,同樣的我也能打你。”
衣九的唇角彎了彎,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出現在了嘴角,丹鳳眼微挑,頓時打破他先前在我心中建立的腹?、毒舌、大魔王的形象。他道:“打是親,罵是愛,你這么愛我,隨你怎樣。”
不要臉!厚臉皮!臭流氓!
我揭了一口藥飛快的塞進他的喝,就他這破嘴:“喝死你算了。”
小九是臭流氓!堅定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