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貴傳的太醫還沒到蘇文清就先趕到了,給霽雪把脈時發現感受不出脈搏跳動了,於是又拿了顆丹藥給她服用。
焦急的等待後,霽雪悠悠轉醒,她虛弱望著劉弗陵問:“我沒食言吧?我說過會給你驚喜的,你看我的頭髮是不是很漂亮?”
劉弗陵用只是心疼的望著她點了點頭,她帶來的驚喜於他而言太大了。
從劉弗陵的懷中坐起,霽雪看著躺在地上的寸芯,對蘇文清道:“你去看看她如何了?”
“我不用你們可憐!”誰知道寸芯不願意蘇文清靠近,又向劉旦的方向爬了爬。
“劉旦,你難道就不懂她的心嗎?還是你本就是無心之人?”霽雪看著劉旦問。
這時劉旦才突然醒悟忙看向寸芯,他從沒認真仔細的看過這個女子,在自己心裡一直都堅強的她此時卻那麼脆弱。
看到劉旦的目光望向自己,寸芯笑了笑然後伸出手想讓劉旦能把自己拉近一點,她看著劉旦道:“只差一點點您就是皇上了,到那時就可以封已故的李姬娘娘爲太后了,您也不會有等不到太醫來給你的親人醫治的時候了!可惜了,您可曾怨我?”
說起這些,劉旦心底最柔軟的部分被打開了,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非要爭這皇位,如今還連帶賠上寸芯的命,他忙伸手想握住寸芯的手然後告訴她對不起,但是他的手還沒碰到寸芯的手便垂了下去。
劉旦抱緊了寸芯不停的重複著:“對不起,對不起!”
“哈哈….一個個都不過如此啊!”當大家都看著寸芯感嘆世事無常時,蓋長公主大笑道。
她的笑聲很大,但是大家看到她的眼淚隨著笑而落下,那樣悲慼慘淡,一時間在場的人皆只是沉默的望著她。
“怎麼?我說錯了?原來霍光也這般關心這妖女啊?那我還真想接著剛纔的話呢!”
“叫你住口,別以爲你是皇姐便可以放肆!”劉弗陵怒斥。
“你怕什麼?難道怕知道了她的身世後也覺得不值?她的母親根本就不是什麼皇后,她就是個從宮外抱來的野孩子,可憐的衛皇后還以爲自己的孩子真的一出生就死了,心甘情願的爲父皇養霽雪,實際上那夜出生的孩子死去的是趙美人的,皇后的孩子和趙美人的孩子調包了,爲了找到人撫養你,父皇可是花不少心思呢!我說的可對?”蓋長公主看著霽雪問。
“那又如何?即使是那樣,那時候纔出生,不是我能選擇的!”霽雪答。
“說得輕鬆啊,你知道劉玉爲何而死嗎?那是皇后自己下的毒,哈哈,很精彩吧?爲什麼你的母后之前對你冷冷淡淡之後卻對你恨之入骨,你終於知道原因了吧?”
“不可能,母后不是這樣的人!”霽雪忙回道。
“不可能?你的母后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父皇因爲掉包了劉玉,所以對劉玉特別好,反而在椒房殿長大的你卻快要忘記了,連名字都沒給你取,但劉玉和趙美人卻日日受父皇關懷,你的母后豈能安心。”
“那也不能說明母后害死了劉玉,劉玉是她自己掉進湖裡的!”
“你錯了,劉玉在掉進湖裡之前已長期服用皇后請人準備的□□,所以那天只是剛好毒發然後掉入湖裡!”
“這些你如何得知?我又如何相信?”霽雪問。
“我的母親只是個身份低微的宮女,生下我以後身體更加虛弱,她臥病在牀,但是宮裡卻沒人願意請太醫來醫治。那夜,乳孃急著去找太醫才知道皇后和趙美人一起生產,哦忘記了,那時候皇后還不是衛子夫,於是驚天的秘密便讓乳孃發現了!她聽到趙美人的孩子出生時沒有哭聲,但是過了會,有人從外面抱著孩子進去了,母親就是在那一夜沒能得到及時的醫治才死去的!”蓋長公主說完憤憤的看著霽雪,眼裡滿滿的仇恨。
“爲了報仇,你告訴了母后那孩子是宮外抱來的,而我是趙美人的孩子?”霽雪問。
“沒錯,一開始我也以爲劉玉就是那個宮外的孩子,我本打算要那一夜和我母親搶太醫的人都統統陪她下地獄,所以我讓人傳假消息說劉玉是野孩子,那時候衛子夫已經貴爲皇后已經有太子,但是太子卻不如劉玉得寵,再加上父皇經常臨幸含光殿,她以爲一切都是因爲劉玉的緣故!”
聽到這裡,霽雪全身彷彿抽去所有的力氣,她口中的母后是自己記憶裡那個一直溫婉而隱忍、母儀天下的母后嗎?
“怎麼?還不相信?待劉玉死了以後趙美人也瘋了,父皇真是殘忍啊,瘋了的美人就直接被拖入冷宮了。劉玉死了,但是父皇還是沒有經常臨幸椒房殿,所以衛子夫開始懷疑你的母親還在宮外,她當年也是父皇從宮外帶回的,她花了所有精力調查劉玉的身世,誰知道查到最後才發現你纔是那個孩子,哈哈,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痛快嗎?”
霽雪沒回答只是看著她,只見蓋長公主接著道:“你現在相信我說的話了吧?劉玉就是個替死鬼,而你的母后錯手殺了自己的女兒,這樣痛快的事情真是大快人心!你終於能理解後來你母后對你的恨來於何處了吧?我就是要看著你被自己的母親厭惡,讓你也得不到母愛!”
“瘋子,你就是瘋子!”劉弗陵罵道。
“沒錯,我就是瘋子,我是瘋子也是被那些皇后逼瘋的,之前是陳嬌,之後是衛子夫。衛子夫查到了是我傳的消息,幾次三番找人害我,最後連我的乳孃也爲我而死,讓我在這宮裡孤零零的活著,若我不是嫁出宮估計也活不到現在,陳嬌她自己不能生育卻迫害爲父皇懷孕的女子,我母親要不是被她折磨,怎會在我出生後生病?哈哈,真是痛快,她就那樣死在了長門宮,父皇給她打造的金屋!”
聽到這裡,霽雪和所有在場的人都看著如今像個瘋子一樣的蓋長公主搖頭,誰知她突然指著霽雪說道:“你得意什麼?你就是個野種,你的母親是誰呢?衛子夫派那麼多人查都沒查到,想必你的母親身份低賤,說不定是勾欄苑的,所以父皇才極力爲替你隱藏,你就是個妖女!”
“你住口,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你不可以侮辱我的母親!”霽雪氣得顫抖的罵道。
“我就說你是野種,憑什麼你的身份那麼低微,你甚至連生母都不知道是誰,我母親雖只是個宮女卻也是清白出生,同爲公主的我們爲何相差這麼大?爲什麼?你告訴我啊!”蓋長公主叫囂著一步步向霽雪靠近,霍光看到了忙把她拉開,劉弗陵忙把霽雪護在懷裡。
誰知道她只是在不停的問:“爲什麼?爲什麼?”蓋長公主就這樣瘋了。
“來人,擺駕回宮!”劉弗陵大聲吩咐道。
眼看劉弗陵抱著霽雪從旁邊走過,劉旦伸出手拉住劉弗陵的衣襬說道:“皇上讓我和霽雪說幾句話好嗎?”
“你不配叫她霽雪!”劉弗陵冷冷的開口。
“何事?”霽雪虛弱的從劉弗陵懷中探出頭問道。
“我只想再確認那晚幫我請太醫的宮女是不是你?”劉旦問。
“是我,那夜爲李姬治病的太醫是蘇老太醫,蘇文清的父親”霽雪回答。
“你那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吧?爲什麼?”劉旦問。
“因爲我們是親人!”
“親人?哈哈,這宮裡還有親情嗎?哈哈……”
“劉旦,親人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不看出身,我們身體裡留著的是同一種血,我希望你能明白!”
“是嗎?那爲何我從小因爲出身而受人欺負,爲什麼從小就不能得到像太子據一樣的待遇,爲什麼?”
“你的母親是個聰慧的女子,我想問你:當年她可曾怨過,可曾恨過?”
“不曾吧?她能看透看清的東西爲何你卻無法看清呢?”未等劉旦回答,霽雪接著問。
“那我該如何?我不就是爲了回報母親嗎?這難道也錯了嗎?”劉旦問。
“不,你只是在爲自己的野心找藉口,你可曾想過你這些一廂情願的想法如若李姬還在世可會支持?這些真是她要的嗎?”因爲一口氣說太多話,霽雪猛咳嗽起來。
“別說了,我們回宮吧!”劉弗陵不忍心,便勸說道。
誰知道霽雪只是搖了搖頭,看著劉旦很茫然的跪在寸芯旁邊,她接著說道:“帝王之位是什麼呢?如果非要踩在最親的人的屍體上的話,勝利後你可會覺得喜悅?你好自爲之吧!”
劉旦還是不發一言,劉弗陵抱著霽雪離開了明光宮。
剛行至門口,蓋長公主突然衝出來拉著劉弗陵看著霽雪說道:“不準走,不準帶走這個妖女,她要陪著我,陪著我一起痛苦,不準帶走她!”
“來人,把長公主帶回殿內,長公主已得瘋癲之疾,即日起封禁明光宮,如有違者,斬!”劉弗陵吩咐道。
“屬下聽令!”所有守衛皆回答。
“霽雪是妖女,不準帶走妖女,我詛咒她,我詛咒她得不到幸福,我詛咒她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她遠去!我詛咒……..”被人拖遠了蓋長公主還在不停的罵。
罵聲越來越遠,劉弗陵走的太急沒發現懷中的霽雪有什麼異樣,坐上龍駕,他才發現她吐了很多血,已經染紅了他胸前的衣服以及衣袖。
“停,快叫蘇太醫來!”劉弗陵急急喊道。
“弗陵,不要難過,姐姐說的對,劉玉是因我而死,其實因我而死的還有蘇老太醫,還有…..”
“你別說了,等蘇文清來了就好!”
“她說的對我就是妖女,她的詛咒靈驗了,我就是一直送走身邊親近的人卻無能爲力,所以你不要爲她的話生氣好嗎?”
“我不氣,你休息一下好嗎?”
蘇文清忙給霽雪把脈,發現霽雪的脈象非常奇特,一時拿不準。
“如何?說話呀!”劉弗陵催促道。
“恕臣不知,這樣的脈象不曾遇到過,莫非是蠱毒發作了?”
“蠱毒?”
“文清,不必再說,你們倆能靜靜的聽我把話說完嗎?”
一時兩個男人只得心痛的看著她卻無能爲力。
“文清,我只能說對不起,然後說謝謝,此生無法求得你的原諒了,你可曾怨過?”
“公主,我不曾怨過,雖然當初感受著父親的身體一點點在自己懷裡失去溫度我曾怨過,甚至曾答應父親不再進宮,但是當你那身素白出現在父親的靈堂上時我改變主意了,你爲父親戴孝,視我的父親如親人,父親生前也說過他視你如親人,所以何來的怨恨呢?”
“親人?是啊,這麼多年的陪伴我們不是親人又是什麼呢?”霽雪感嘆道。
“霽雪,別說了,留點力氣休息吧!“劉弗陵勸說道。
“弗陵,對不起了,我恐怕不能陪著你走下去了,當初就不該讓你進漪蘭殿的!”
“不,我不要你道歉,我只要你活著,你要食言嗎?”
“沒用的,一切都沒必要了,我何其幸運啊,臨死了還有你們陪著,我想起來了,想起了父皇駕崩前的一切,皇姐說的對,我就是那樣送走最親的人,李敢、霍去病、陳皇后、母后、 太子據、父皇,這麼多人都是我送走的啊!”
“不是,我不管過去,你答應過我要給我新的記憶,只和我有關的記憶!”
“對不起……”一聲沉痛的對不起後,霽雪的手垂了下去。
劉弗陵悲痛的抱緊了她,蘇文清看著劉弗陵絕望的表情忙說道:“讓臣給公主看看脈象”。
“怎麼樣了?”他期待的問蘇文清。
“回皇上,公主只是暈過去了,只是臣有一事相求!”
“何事?”
“臣要帶公主回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