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愁雲慘淡,九重天外,霧靄陰霾。
天空中閃下一道黑影,隱隱約約站在我面前,魔息繚繞。
待得魔息退去,我纔看清了眼前之人,邪眉入鬢,鳳尾琉璃,墨色的髮絲在肩上隨意披散開來,身穿墨黑長衫,繡著日月星辰金紋,一襲紫色絳紗,白襪黑舄,渾身散發著難以形容的睥睨天下的霸氣,不是魔神無漣又是誰?
在衆位仙家如吞了只蒼蠅般的神情中,他一步一步的向我走來,眼底赤目光芒在閃爍,眼中難抑波濤洶涌起伏情緒,我被他這般盯著,冷汗直冒額頭,心彷彿蹦出了嗓子眼,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西邊的雷一道緊接著一道打下去,九重天上,寂靜無聲,只有西邊的雷聲在做著伴奏,他欲伸手向我襲來,我心裡如墜冰窖,不料此時人影一晃,一襲紅衣站在我身前,“啪——”的一聲打掉了無漣抓我的手,氣憤填膺道:“你抓我家公子做什麼?”
此刻,九重天上嗼靜無聲,衆位仙家都屏住了呼吸。
“花花”我在她身後輕輕喚道:“此事不是你在你能力範圍之事,退下吧,”
她怒氣衝衝的轉過身道:“我可是掌管九重天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
“妙有彌羅至真玉皇上帝之天子少昊居所的六品仙官蕾荏靈仙大人是也,”我笑著接著說道。她朝我翻了個白眼咕囔著道:“知道就好!”
“那這位六品仙官蕾荏靈仙大人,可否幫我將這轉交給他?”我將脖頸中貼身放著的一顆恐龍蛋般大的鮫人泣珠取下,遞給睜大眼看著我手中之物的花荼蘼。
見她只是呆看著,我笑出了聲:“傻姑娘,還不接下!”
她將那顆鮫人泣珠接過,癡癡地看著我,似要把我的樣子刻入心底般。
若相離,則相忘。這樣,大家都不會覺得痛苦。
只是,爲何指尖這般顫抖。
那些在龍宮的無聊的日子裡,是誰撇下天庭的繁雜的事物,只爲了我對著脖頸裡的那顆珠子說了聲無聊。
我在冬日逃出水晶宮,是誰第一個先找到了我,掀開自己的衣服將我冰冷的手足捂在他裸露的肌膚上。
是誰總是尋些我喜愛的在他眼中是古怪的玩意,然後放在我臥室裡,看著我彎著眼眉咯咯的笑。
是誰在我做了禍事之後,第一個趕至水晶宮,在大動肝火的父皇面前求情使我免於責罰。
是誰在我被魔神俘後,不顧天劫將至的危險將我救出,卻還不讓我知情!
洛洛洛洛洛洛,是誰沒事喜歡這樣一遍一遍的呼喚著這個名字。
你知道我不喜歡東海水晶宮這個牢籠,撒下天庭之事,一次又一次帶我出去。
你喜歡十指緊握著我的手,以免在人來人往的集市中擠散。
你知道我喜歡吃隆泰華的菜。
你……
我的心裡藤蔓在生根,他們沒完沒了的在我心底生長,心底有什麼東西砰然裂開,細細碎碎,然後是鋪天蓋的絕望。
某個瞬間。終難自洽。
我擡起頭,不期然間迎上一雙冷絕晦黑的雙瞳,那目光在我臉上來回梭巡,薄脣緊抿,眉毛擰成了個死結。
眼前衣袖飄動,擡眼他在我眼前瞳孔森寒而帶著怒意,在衆位仙家的吸氣聲中埋首攥住了我的雙脣,或淺嘗輒止或深入掃蕩,眼看又要缺氧窒息斷氣了,他才放開了我。
摟著我的魔神淵寒潭深的目光掃向全場,衆仙家生生打了個冷戰,更有甚者,腿一軟,生生跌坐在白玉石上。
他當著一衆仙家的面摟我在懷,突然間豪放的狂笑三聲,我被他嚇了一跳,卻見他冷冷看了妖氣繚繞的東邊一眼,那種眼神瀰漫鷙酷,冰冷殘酷浩浩蕩蕩的血腥殺氣瀰漫全身,我還是首次見他散發出如此氣息。
只見東邊的妖氣漸漸變少,直至銷聲匿跡。
我看著他,想著這纔是真正的魔神吧,可憐我這次落在他手中不知會變成什麼模樣。
可嘆周圍除了花花,竟無一人前來助我。
可笑的是在這些自以爲自命不凡的九重天上,此刻靜若寒蟬。
他從鼻子裡嗤笑了聲,隨後摟著我,便要踏黑焰而走。
突然間,九天之上,那雷電的轟鳴聲卻越來越近,衆仙紛紛向西邊看去。
那個原先清逸俊朗的人物,如今一身血污,站在一塊看不清顏色的,灰不溜秋的雲團上面,一點一點地向這裡移動,他頭頂上聚著一個灰色的漩渦,懸在他的頭頂上,一道響雷,夾雜著一個慘白的亮光轟然劈下,我慘白了臉,看著他同樣蒼白的近乎透明的臉,那一刻我幾乎覺得那個從小伴我身邊逗我取樂的人就要成爲虛無。
我呆呆看著他,最終狠了狠心,對著身旁那個鐵青了臉的人輕輕說道:“走罷!”
走吧,走吧,走吧……
身後一聲咆哮響徹九重天,這聲帶著憤怒,痛苦,悲哀的咆哮,像一條條蛇啃噬我的心臟。
固執的傻瓜……
伊人兩行淚斷腸。
僅此而已!
就這樣罷,就這樣罷!
就這樣…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