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猛地推開門, 闊步上前一把將我摟在懷中，急急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說完上下仔仔細細把我打量了個透。

“我沒事。”我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道。

隨即介紹道：“這位便是袁顯蒼先生了。”一點也不像傳說中的那麼神秘，我暗自腹誹。

擡起頭卻見那袁顯蒼饒有興致的看著我和晉王的互動, 我微微皺眉。

我見他衝進來, 已然知道晉王府的侍衛(wèi)們和外面的刀疤臉一衆(zhòng)相拼了。

出去, 果不其然看到了刀光劍影伴隨著兵器打鬥的聲音。

我站在他們面前高聲道：“晉王在此, 爾等還不跪下。”

那些個壯漢舉著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沒反應(yīng)過來。

我冷笑一聲, 舉出一塊牌子道：“招安符在此，爾等還不方放下屠刀。”

“哼，兄弟們別信他, 上次也有個人說是趙王，還不是被我當(dāng)騙子一樣捉了起來。”那人一臉義憤填膺道。

“趙王, 在哪裡？”晉王走過來一臉陰沉道。

我跟在晉王身後, 順著這長長的黑暗的甬道往前走。

晉王對著拿著盞氣死風(fēng)的刀疤臉道：“爲(wèi)何把他關(guān)在這裡？”

那刀疤臉撇了下嘴, 不語。

見此，晉王也不再說什麼。

見到了那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 晉王竟是大驚，對著刀疤臉喝道：“還不趕快開門。”

刀疤臉抖著將牢門打開，晉王一把推開了他，大步向前，一把將躺在地上的人抱起, 他不斷的晃動著那人的身體, 焦急道：“八弟, 你怎麼樣了？”

我上前, 把脈, 鬆了口氣道：“他只是餓暈了。”

晉王額角的青筋抽了幾下，隨即抱著他闊步邁出了牢房。

兩碗白粥灌下那人總算清醒了過來。

他迷茫的睜眼, 晉王坐在牀榻上看著他，我和燕青則站在不遠處。

晉王鬆了口氣，道：“八弟，你可總算醒了。”

“四哥，我爲(wèi)何會在這裡？”他沙啞的問道。

“你孤身一人闖入匪窩，是晉王爺救了你。”我道。

“四哥。”那雙無辜的眼睛轉(zhuǎn)過來，淼茫水汽盡現(xiàn)，襯著那白瑕如玉的臉。

好一個可人兒，我嘆道。

“李坦人呢，他便是這樣照顧你的？”晉王陰沉的幾乎可以擠出水的聲音響起。

“他，他不知道我在這裡。”可人兒低下了頭道。

“什麼？”晉王怒道：“身爲(wèi)趙王貼身侍衛(wèi)，居然不知道你的行蹤，你知不知道你差點被餓死，你還算是堂堂一個王爺麼？”

“四哥。”委屈帶著沙啞的聲音。

“罷了。”晉王無奈撫額，道：“你好生歇著吧。”言罷走出房門。

那雙水波瀲灩的眼卻緊緊盯著趙賀寬肩窄臀的背影。

晉王走出房門，呼了口氣。

“你在猜，這晉王和趙王不是宿敵麼，爲(wèi)何關(guān)係這般好？對不對？”晉王看著山邊如火的晚霞淡淡說道。

“王爺?shù)氖拢谙虏桓叶鄦枴！边@種皇室秘辛多知道了我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趙王名趙瑜，與我是同父異母，我的母妃，只是皇帝身邊侍候的一個小小侍女罷了，在一次醉酒中，有了我，而瑜兒的母妃是當(dāng)朝太師之女，瑜兒從小是最粘我的，自從我屢立軍功後，他龐太師覺得我對瑜兒的皇位有所阻礙，一步一步的離間我們兄弟倆，可若是得不到那個位子，母親和我的下場就會和呂雉手下的戚夫人一樣，依著他們龐家的手段，甚至更慘，你說，爲(wèi)何會變成這樣。”

一個是母憑子貴，一個是子憑母貴，一邊是兄弟情，一邊是母子情，兩種情感都是血濃於水，也怪道他無法抉擇。

良久無語，我不知如何安慰他於是，過了會，我道：“身在皇室，總有許多這樣那樣無可避免的悲劇。”

“悲劇嗎？我倒不覺得。”晉王的聲音響在我耳邊，我一震，此時，晚霞染紅了整座山，燒紅了半邊天，他的臉上映得滾紅滾紅，卻絲毫不見媚色，反而平添了許多大氣和霸氣。

他就踩在山頂上，髮絲飛揚，在這樣的氣氛中，他看著我緩緩道：“若是我坐上那個位子，子靜你可願陪我？”

良久，我澀澀道：“王爺說笑了，也不知那時王爺還會不會記得子靜。”

他深沉的眸子盯著我半響，我垂頭。

“呵呵。”他突然笑出了聲，好像又回覆到了原先的那個晉王，他道：“子靜不必敷衍我，到時，你若是想走我便讓你走。”

我嘿然而笑。

“你們起來吧。”晉王緩緩道。

“晉王爺饒命，我們當(dāng)上山賊也是不得已而爲(wèi)之，現(xiàn)金世道那麼艱難，南有水災(zāi)北有旱災(zāi)，不但有遼狗滋擾還有沉痾的稅收，聽聞當(dāng)今聖上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我們願意接受招安。”刀疤臉和他的一衆(zhòng)兄弟跪著涕泣道。

“你讀過書？”晉王此時卻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吐出這麼一句話。

“啊，讀過幾年私塾。”刀疤臉道。

“你叫什麼名字？”晉王問。

“小的秦澤華。”刀疤臉恭敬道

“秦澤華，你便跟了我如何？”晉王沉沉道。

那刀疤臉?biāo)剖遣豢芍眯虐阃w賀，卻聽得他道：“怎麼，你不願意？”

“願意，願意，屬下願以王爺馬首是瞻，惟命是從。”他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泣道。

“那便好。”晉王繞過他走到一直站著默然無語的袁顯蒼身前，看著他道：“袁先生，在下趙賀，這位是在下的八弟趙瑜。我們二人皆是爲(wèi)了尋先生而來，我們的目的皆是一樣，相比袁先生也清楚，袁先生願意站在哪邊？”

袁顯蒼看著趙賀的眼睛，二人久久對視，隨後袁顯蒼笑道：“我站在哪邊，皆看這位小兄弟的。”他的食指指著站在不遠處的我道。

在場的所有目光皆盯著我，這場面好不詭異。

“這老狐貍。”我心中暗罵，臉上卻笑了開來，道：“袁先生難道不知麼，我一向是跟著晉王爺辦事的。”

他也笑了，道：“那我也跟著晉王爺了。”

呃，你以爲(wèi)你是陳凱歌啊。

我們騎馬在官道上奔馳著。

由於趙王身子還未恢復(fù)過來，晉王指名點姓的讓我坐在馬車裡照顧他。

兩兩相對，卻是無言，於是我索性看著窗外奔馳而過的古樹。

“咳咳咳咳。”沙啞的咳音響起，我連忙倒了一杯熱茶，遞給眼前的這位孱弱男子。

“你咳咳……與四哥是咳咳……什麼關(guān)係？”他邊咳邊道。

我笑道：“只不過是他的門客罷了。”

“是麼？”他輕輕道。

真不愧是美人兒，一舉一動皆繞人心絃。

猛然間車子一停，“不好，有刺客，保護王爺。”車外的人喊道。

趙瑜一把攥住了我的手，我對這個病美人安撫道：“沒事的。”

說完將頭透出簾外，卻看到無數(shù)的蒙面人正和晉王府的侍衛(wèi)激鬥，正好觸到一個蒙面人的眼睛，我暗道不好，一把攥住趙瑜的手，道：“快跑。”

剛出馬車，就見馬突然受驚，嘶嚎起來，一縱而上，馬車翻了個底朝天。“晉王就在那裡，殺了他。”

我看著無數(shù)的蒙面人趁勢追上，趕緊一把拉起還在喘息的病美人往山頂跑了上去。

前方是斷崖，身後是如虎的敵人，而趙賀他們在敵人的幾尺之後，時間倉促，根本來不及。

難道天要亡我麼，我怕痛，怕刀刺入心臟的絞痛，前世我便是死在心肌梗塞中，若是我跳崖而亡，我這一生，會不會就此結(jié)束。

“啪塌——”碎石掉入懸崖的聲音，我背靠懸崖，看著蒙面人，不斷地後退。

就這麼結(jié)束麼？我狠了狠心，罷了，二哥，我終是見不到你了。

正要發(fā)狠縱身一跳，卻猛然發(fā)覺身子被一股壓力摁住，怎麼也跳不下去，我大驚失色，是誰？

“怎麼，這麼多人欺負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麼？”熟悉而溫潤的聲音響起，這個我陌生了百年的聲音，曾經(jīng)我痛苦的像個無法馴服的小獸般歇斯底里時，就是這般回憶著這個音色，慢慢削平自己內(nèi)心的痛苦，而今，再次聽到，我絕望的發(fā)現(xiàn)，我根本割捨不掉對他的依戀，這個承載了我對他上百度春秋的眷戀男人。

少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