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們?”一進病房我就被這份與環(huán)境不太相稱的溫馨氣氛給打動了!
原來是秦錚帶著女兒秦婧婧來了。
幾天前小丫頭硬要跟著我過來看望長寧,于是我便冒著再一次被安祈年撞車的風(fēng)險,在放學(xué)后帶著他們父女過來了。
我本來還以為長寧太早熟,有時腹黑有時臭屁。再抖一下s,搞不好會惹哭人家小姑娘。
沒想到這臭小子泡妞技術(shù)絕對比他三叔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萌妹子說萌話!
后來我問他,第一次跟秦婧婧這樣的同?人接觸,會不會覺得他們都太幼稚,有共同語言么?
結(jié)果長寧說:“妹子是用來泡的,可愛就行。難道跟她探討人生觀么?”
當時我就后悔了,捐那么多血給他干嘛啊?治好了病,將來肯定是一妖孽禍害!
這不,才幾天功夫。這兩個小鬼就跟患了相思病似的。光我就在學(xué)校醫(yī)院兩頭幫他們傳遞了好幾次信物!
“婧婧說想看看長寧,我就趁著周末帶她來了。”秦錚站起身來沖我招呼:“本想跟你打個招呼的,你的——”
“哦,”我低頭一看:“不好意思,包里沒聽見。”
“三嬸,小姑姑,你們也來啦!”安長寧正坐在床上看圖畫書呢。這圖畫書……哦,原來是秦婧婧帶過來的。
小丫頭趴在病床的另一側(cè),用彩色鉛筆在本子上涂鴉呢。
我跟秦錚介紹安惜君,我說這位是我先生的妹妹,而這位秦先生是我朋友,學(xué)生的家長——
“秦錚?”
“安惜君?”
我怔怔地看著身后這一臉詫異的兩個人:“啊?你們……認識?”
安惜君的臉突然就紅了,小聲說:“這么巧啊。”
“原來你是安祈年的妹妹,還真是巧呢。”秦錚看看我,我又看看安惜君。然后發(fā)現(xiàn)安惜君也在偷偷盯著秦錚。
已婚男人,喪偶,帶六七歲的女兒,還是同一家事務(wù)所里的律師!
我覺得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說你們先坐,我來倒茶。說著一拎起暖水壺,空空的。
我問長寧:“阿美姐姐呢,沒有給你倒水么?”
長寧正忙跟秦婧婧鬼畫符呢。頭也不抬地跟我說:“大概是約會去了吧,我今天就見了她一眼。早上是護士姐姐來換的熱水,被婧婧拿去澆綠蘿了。”
說著他伸手指了指窗外,真是一株生命力頑強的綠蘿啊!澆開水……
“那我去樓下買兩杯咖啡。”我記得下面有星巴克的。安惜君緋紅著臉頰扯著我叫我別忙活了,來看看長寧而已,喝什么茶啊。
我笑笑,沖她使了個曖昧的眼神。心說這點道理我還懂好不好……
我出去了,剛下到二樓就看到了長寧的主治大夫李識臻。
我趕緊過去跟他打招呼:“李大夫,長寧這幾天的情況怎么樣?”
雖然我每天下班都來看他,但看又看不懂個門道。總之是孩子打個噴嚏我都緊張。
“哦,血培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如果配型成功,可以直接考慮手術(shù),而不用化療。
只不過,輸血是個長期的療程,我這邊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中心血庫,盡量多調(diào)——”
我說你不用考慮我,只是……你剛才說配型?難道有希望了!
“安先生沒有跟你說?”李識臻驚訝地看著我,這時一個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小護士沖了過來:“李大夫你快去看看,十二床那個病人有反應(yīng)!”
“失陪了!”李醫(yī)生聽了,撂下我就走了。
我站在走廊里稍微定了定神,安祈年……應(yīng)該要跟我說什么?
轉(zhuǎn)過第一個樓梯拐角,我看到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端著水瓶就往上竄,跟一只發(fā)育不良的花栗鼠一樣。
“阿美!”
我一眼就認出她了。
“三少奶奶?”阿美嚇得一個哆嗦,差點把水瓶扔地上。
“干什么呢這么慌張?”我狐疑地看著她。
“我去……給長寧少爺打水。”阿美轉(zhuǎn)著骨溜溜的眼睛,目光有點躲閃。
“長寧房間的水壺都是空的,還在原處放著呢!”我向來很親善,很少對人發(fā)脾氣。
但是只要涉及到長寧,我就會自動開啟近乎變態(tài)的護犢模式。我說你知道安祈年最疼愛長寧,特意把你從安家?guī)С鰜碚疹櫵愕降资窃诟闶裁窗。?
“三少奶奶對不起,我——”
我嘆了口氣:“好了我也沒說什么。你快點上去,有客人陪著長寧玩呢。誒——長寧房間不是那邊,是這邊!”
我真是無語了。這個阿美笨笨呆呆,安祈年居然會專門把她帶出來照顧長寧。他什么時候有這么好的容忍度量啊,我怎么不都知道!
匆匆下樓買了兩杯咖啡上來,我看到秦錚送安惜君到門口了。
“惜君,這就走了?”
“恩,時候不早了。我還得回去發(fā)封郵件。”
“這話說的好像我這個leader很不近人情一樣,”秦錚笑了笑:“周末還讓實習(xí)生加班。”
“明明是人家惜君比較上進嘛。”我陪笑一句:“長寧呢?”
“跟我家婧婧告別呢。這兩個小東西,搞得跟私定終身似的。”
秦錚沖里面喊了一聲:“婧婧,走啦。長寧要休息了,咱們以后再來。”
小姑娘屁顛屁顛跑出來,說要去尿尿。
“阿姨也去,走,陪你一起。”安惜君拉著秦婧婧的小手就轉(zhuǎn)進洗手間里了。
我則和秦錚站在外面,唉,真不知道說什么。
“謝謝你和婧婧來看長寧。”我尷尬地笑笑:“我本想先辭職過來照顧他,但長寧不許。他大概……是不希望我們把他當成特殊的孩子來對待吧。其實他內(nèi)心應(yīng)該是很孤單的。”
“呵呵,小孩子對于彼此的意義,有時真的是我們成年人代替不了的。”秦錚看著我的眼睛,唏噓一聲:“我也很少能見到婧婧這么活潑天真的一面……”
我很贊同,總覺得他們都是沒有媽媽的孩子。這份傷感,可能也只有他們兩人自己懂吧。
“我都沒想到……安惜君居然是安祈年的妹妹。她剛畢業(yè),在我手下實習(xí)。平日工作很踏實勤奮,一點都沒有豪門家大小姐的架子……”
秦錚說話的時候表情似乎別有深意,我覺得他是個很聰明的人,多少能從我反常的態(tài)度里看出些什么。
于是我也不再轉(zhuǎn)彎抹角:“秦錚……我想求你件事。”
“我明白。”秦錚笑了笑:“我看的出來你跟安惜君是好朋友,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我心里一暖,點點頭說謝謝你的理解。我說我沒什么朋友,惜君是我在安家接觸到的第一抹沒有陰謀色彩的笑容。我是真的……挺喜歡這個姑娘的。
“阿念……”
這是秦錚第一次這樣叫我,嚇得我不要不要的!
“抱歉,我冒昧了。”秦錚微微挑了下唇角:“你……真的選擇了安祈年么?他對你……”
我說恩,我選擇了。
選擇安祈年也好,或者說——選擇安長寧也罷。現(xiàn)在孩子生了這樣的病,我絕對不可能離開他們的。
“你們說什么呢,表情那么感性。”安惜君牽著秦婧婧從洗手間里出來,我別過臉去揉揉眼睛,我說沒說啥,只是有點擔(dān)心長寧。
“長寧不會有事的!”秦婧婧眨了眨眼睛捏著小拳頭說:“他說等他病好了,就帶我去看大海,找像房子一樣大的貝殼!”
“房子一樣大的貝殼?”秦錚笑著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那真好,房價就可以跌了。”
我和安惜君都笑了,雖然大家的心情都無法真正輕松起來。
“念喬姐回去么?要不要我送你?”送他們到電梯口,安惜君問我。
我搖頭說不用了,剛才安祈年發(fā)了條短信給我,說讓我在醫(yī)院等他。
低頭瞅了眼那象牙色的禮服包裝袋,我幽幽嘆了口氣。剛才李醫(yī)生的話還有阿美的奇怪舉動都讓我心有難安……
“長寧,睡了么?”我走進病房,看到滿地畫筆和涂鴉。男孩蒙著被子,只露了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這些是你畫的?”我瞄了眼那畫工瑣碎的涂鴉,說真的——比安祈年畫的還難看!
“我才沒那么無聊,陪小孩子玩這種東西。”安長寧的情緒似乎不太好,我很奇怪。我說婧婧和秦叔過來陪你,你不開心么?
“你能不能告訴秦婧婧,”安長寧翻過身來,眼睛里亮亮的:“讓她不要再來找我了。”
“啊?”我怔了一下,用最快的速度分析了一下孩子的心性:“長寧,你怎么了?”
“沒怎么,只是覺得麻煩。”他又轉(zhuǎn)身過去了,不肯看我。
做坐過去拍拍他的小背:“小傻瓜,你才只有七歲,有時候跟同?小朋友在一起可以讓你不用那么累。
婧婧是個挺可愛的姑娘,從小也沒有媽媽……”
“我……”
“長寧!”我突然看到他咬著被子抽泣,頓時驚慌失措起來:“怎么了長寧?哪里不舒服?”
他搖頭,翻身縮在我懷里,肩膀不停地顫抖。
“我不討厭婧婧,我…挺喜歡跟她一塊玩的。可是,可是三嬸你知道么?我沒出生爸爸就死了。婧婧也是,她媽媽生她的時候也死了。我們沒有見過死去的人,也不知道死亡底是什么樣的,會不會痛。
大人們都覺得我們可憐,其實對我們來說,從沒有過的東西,就從來不屬于自己,也沒有那么了不起。
但是如果有天我死了,她就會明白死亡便是……眼睜睜看著跟你在一起玩的人就那么沒有了。
她會很難受的。她以后會長大,會遇到很多事,我不希望她每次再遭遇死亡這兩個字的時候都會想到我。”
“長寧,不會的!你不會死……相信我……我們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病。”我抱著他,淚水一下子就充盈了眼眶。
“三嬸你別騙我了,我知道我得的是絕癥。”安長寧用小手摸著我的臉,然后一路向下沿著我泛青的臂彎輕輕撫著:“我也知道,你為我輸了很多血……可是沒有用的,我還是會死的……
你這么瘦,多吃點好吃的,以后別再給我輸血了。”
“長寧……”我握住他冰涼的小手:“別怕,多少困難咱們都一起挺過去。你不要放棄,我和你三叔也絕對不會放棄你的。”
“你要是我媽媽就好了……”安長寧閉上眼睛,靠在我懷里輕輕說:“他們都說,我爸爸是個很溫柔的人,比三叔溫柔多了。
三叔總欺負你,如果我爸爸娶了你,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小傻瓜……瞎說什么……呢。”我輕輕拍著他,
他大概是累了,很快就伏在我懷里睡著了。我把他放平躺好,蓋上被子。
——然后再也忍不住地沖到盥洗室里放聲大哭。
直到身后有人遞了張紙巾給我,然后把我像布娃娃一樣抱起來。
“你這么脆弱,怎么照顧長寧?”
我撲在安祈年的胸膛上,放肆地用淚水攻擊著他。我說為什么我的骨髓不合適?我想救他,我不要長寧死啊。
安祈年把我匝得牢牢的。印象里,他從來不曾用這樣的力度抱過我。
很溫暖,也很唯一。
“夏念喬,我會救長寧的。相信我好么?”
他捧著我的臉,目光依舊清冷,但口吻柔和到我?guī)缀跻詾樽约夯寐犃耍?
“安祈年,你……難道你已經(jīng)找到合適的配型了么?你知道怎么救長寧!”
“恩,我已經(jīng)有辦法了。”他抬起大手,輕輕摩挲著我的臉頰。咸咸的淚水彌漫著旖旎的氣氛,我竟不以自主地伸手扣住他的腰側(cè)。
“我可以……相信你么?”
“可以。”他垂下眼眸輕輕按著我的肩膀說:“把臉洗干凈,我?guī)愠鋈ァ!?
我點點頭,說還想再看看長寧。
于是他擁著我進門,儼然一對很和諧的夫妻,目光里的孩子就像自己的整個世界。狀狂叉號。
長寧睡夢中的小臉還是慘白地讓人心疼。小肚皮一起一伏的,睫毛上掛著淚珠。
我把地上亂七八糟的涂鴉收拾了一下,隨意抽了兩幅端詳一下。
雖然長寧不承認,但我覺得這就是他畫的。
畫上的女人有著長長的頭發(fā),黑漆漆的眼珠,怎么看都像是從電視機里爬出來的貞子。
“孩子……是想媽媽了吧。”我心里酸酸的,幽幽嘆了口氣。
抬頭看看安祈年,苦笑著吐槽他說:“呵呵,比你當年畫的還難看。也許他媽媽沒有你媽媽漂亮?”
我看到安祈年的臉色變了下,心想那次不小心在畫的背后發(fā)現(xiàn)名字的事貌似沒敢跟這個男人說呢。唉,他這么要面子,不會打我一頓吧?
可沒料到,他冷笑一聲說:
“當然畫的難看,因為他畫的是你。”
啊?我瞪大了不可思議的眼睛。
這畫上的女人左邊眼角果然有一顆小小的淚痣。跟我……一模一樣。
我摒了摒呼吸,把畫輕輕壓好在床頭,心里已經(jīng)是淚意盎然。
“長寧既然把你當媽媽,就別辜負了他。”安祈年看了我一眼,攬著我的腰走出去:“走吧,不早了。等下會有醫(yī)護人員來照顧長寧的。”
我說,為什么是醫(yī)護人員。安祈年,阿美呢?
男人怔了一下,沒看我的眼睛,只是低低說了句:“哦,阿美的母親病了,我讓她回老家?guī)滋臁!?
“安祈年!”我攥住他的衣襟:“你究竟能不能對我說句真話?!”
我說阿美明明就在這間醫(yī)院,卻不是專門來照顧長寧的。她兩頭奔波,拿的水盆水瓶分明也不是長寧這房間的。
既然你要我相信你,就請你親口對我說句實話。
“你明明已經(jīng)有答案了,可以趁我不在的時候自己上去看。還問什么?”安祈年說。
我咬了咬唇,說那你帶我上樓吧——我想去看看那個要給長寧捐獻骨髓的小女孩。
安祈年沒有拒絕我,將我?guī)У巾攲右婚g偏僻的治療室內(nèi)。與其說是病房,我倒覺得像個套房。
兩歲的小姑娘正坐在搖籃床里玩皮球,水汪汪的大眼睛懵懂又清澈。
“這孩子,究竟是哪來的?”我問安祈年。
“孤兒,難得找到相匹配的血型。我便向孤兒院投了一筆贊助,權(quán)作協(xié)商助養(yǎng)她。
長寧這幾天在做各項檢查,用一個療程的藥后就可以準備手術(shù)了。”安祈年隨手拿了個玩具娃娃,丟給這女孩。那動作就好像在喂動物園里的猴子吃香蕉。
我倒吸一口冷氣。我說安祈年,我還記得那天晚上她在我懷里哭……她哭著叫媽媽。
“小孩子會叫媽媽是本能,她父母車禍去世了。話說的還不利索。”安祈年輕哼一聲。
“安祈年……”我話到嘴邊,卻哽咽著反復(fù)猶豫。
我說你現(xiàn)在是長寧的養(yǎng)父。無論出于什么動機,至少請為他積點德。
“你不想救長寧么?”他突然提高聲音,嚴厲了幾分。
我點頭說想,當然想。
可是我們總不能為了救長寧就去做違背良心的事啊!這小姑娘還這么小,你真的,已經(jīng)征得人家的父母的同意了么?
“夏念喬,你到底想問什么?”男人轉(zhuǎn)了下眸子,不客氣地對抗著我的質(zhì)疑。
我深吸一口氣,心想既然懷疑,那不如就趁機一口氣問到底。我輕輕拉著安祈年的袖子,很認真地看著他:“安祈年,長寧要是知道你綁架別的孩子來救他,他會怎么想?”
說到這兒我心里貓抓一樣難受。我告訴安祈年,長寧剛剛對我說了些什么。
秦婧婧是他唯一的朋友,但他不希望女孩以后因為自己有可能會死而傷心,寧愿再也不要跟她一塊玩。
我說長寧雖然性情成熟,但他的心卻和所有同?的孩子一樣,水晶般純粹,至少不能被罪惡的東西玷污。
“夠了!”安祈年厲聲打斷我的話:“捐個骨髓又不會要人命!何況……就算有什么報應(yīng),我擔(dān)著便是。”
“你確定么?你確定你心安理得么?”我絲毫沒有退縮地看著安祈年:“這小女孩才兩歲,你知道她的具體情況,了解她父母的心情么?”
“夏念喬你想怎么樣!你憑什么就覺得……我不是心安理得?”安祈年一把鉗住我的下頜,將我用力摜在墻上。
他是一個很容易失控的人,被激怒的后果很嚴重。我不聰明,總是學(xué)不乖。
我說如果你心安理得,就不會用這個方式來做事了。而是應(yīng)該很興奮地告訴我說——找到了合適的配型,我們可以救長寧了。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yīng)!
“我不懂什么叫很興奮……”
的確,安祈年只能稱為怒無常,我還從來沒見過他很歡喜的樣子。
“安祈年,你告訴我小姑娘的來歷行不行。”我請求他:“我也想救長寧,但至少,讓我一長寧媽媽的身份去懇求人家父母答應(yīng)救我們的孩子。哪怕讓我跪在地上,哪怕付出任何代價都可以。
但你不能總用你一貫的生存法則來以暴制暴。社會有社會的規(guī)則,這是個講人性講道理的地方啊!”
“講道理,守規(guī)矩……”安祈年捏住我的下頜,眸子里的光比冰山更硬冷:“你看不起我做壞事?
夏念喬,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蘭家蔚倒是一輩子安分守己,可結(jié)果呢?
這世上,只有權(quán)力和金錢才永不背叛……”
我沒有再說話了。我覺得自己跟安祈年的三觀可能從一開始就是同極相斥的。
可他說的也沒錯——我想好好過日子,奈何有個夏榴那樣的姨媽把日子過成了狗。
蘭家蔚也想本本分分生活,逍遙自在地追求藝術(shù)天堂。奈何卻因我涉水危機,無辜喪命。
當現(xiàn)實中的沖突變得不可調(diào)和的時候,我們這些普通人因為實在不夠強大……就只能任人宰割。
甚至于家蔚死了這么多年,我連那些混亂的兇手都看不清,任由他們逍遙法外……
我想我無法從心底真的接受安祈年的行事作風(fēng),可又不知不覺地開始對他產(chǎn)生信任,愿意被他說服。
他身上,好像真的有種很奇妙的東西在不斷吸引著我……
那一瞬間我像被一記警鐘敲醒:
我究竟,是因為如是疼愛著安長寧,而選擇不想離開安祈年?
還是因為想留在這個男人身邊,而越發(fā)把安長寧視如己出地疼愛著。
后來安祈年將我進電梯,轉(zhuǎn)身看了眼還站在病房門口端水無措的阿美:“好好看著這小姑娘,這幾天就不要到長寧那里去了。除了我派去的人,任何生面孔都不能接近女孩。”
“是,三少爺。”
唉,還說不是拐來的?真要是正道來的還用保護得恨不得用透明膠貼上么!
我猜想校慶那天安祈年一定是聽說了長寧出事后立刻往醫(yī)院趕,來不及處理手上的事才暫時把孩子送到家里去的。否則以他這樣的警惕,多半不會讓我知道這女孩的存在。
他早就知道長寧的病,所以早就在做該做的事……
而我,低下頭看著自己泛青的手臂。我想我也不是一無是處吧。
只要能救長寧,哪怕安祈年做了魔鬼……大不了我做妻子的陪著他下地獄就是了。
我應(yīng)該是對自己的良知和原則打折扣了,否則心情怎么會莫名地稍微好了一點。我說安祈年你要帶我到哪?
他沒說話,只是低頭翻了翻我買的禮服:“安惜君就這個品位?”
我嘶了一聲,說不是挺好看的么?
“胸口太低了,”安祈年上下掃了我一眼:“重新買。”
我低低頭,看看自己的平胸。
我說沒關(guān)系吧,我本來就沒什么胸。
“知道自己的弱點還不學(xué)著點揚長避短?”說著他叫了一聲前面開車司機的名字。
人家立刻就會意了。調(diào)轉(zhuǎn)了個方向,直接帶到了商場。
半小時后,我坐回到車后座上,摩挲著新禮服上的新增的厚厚一層胸墊……我說安祈年,其實你是在侮辱我對么!
車停下來后,我才發(fā)現(xiàn)安祈年把我?guī)砹颂坪烂贰?
自從幾十天前他把我從這里一個巴掌掄走后,我再也沒有來過。
“為什么……要來這?”
我回頭看看安祈年,就見他沖司機揮了揮手,人家立刻就把后備箱打開了。
從容恭敬地從里面拽出一個盒子端到我面前。
我的……小提琴?
一臉莫名地看著我丈夫,我說:“你破產(chǎn)了?要我賣藝?”
“今晚我要會見個重要客人,你來拉一曲助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