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安祈年丟入那輛黑色的賓利,幾乎是滾進去的。
他坐進來,嘭一聲帶上門,一條膝蓋直接就壓在我腳踝上。
我想反抗,可是剛剛摔倒的時候稍微有點扭傷,動一下都痛徹骨髓。
我想開口,可是剛剛被連甩兩個巴掌的嘴角已經開裂,說句話都撕心裂肺。
安祈年俯著身子盯住我,精致的面部輪廓仿佛可以切割呼吸的節奏。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不過常常會露出兇狠又殘忍的目光,讓人有種錯覺以為是血紅色。
我也不例外。
我一邊往后躲,一邊用手推他躋身過來的力度。我說,我在唐豪名苑的夜場做了半年兼職了,并不知道它是你的生意。
“一周前才買的。”
啊,我怎么早沒想到呢?他安家三少想買的東西,只怕是沒人敢不賣吧。
短短幾個月來,他整垮了我父親留下的酒樓,強拆了我朋友創業的店鋪,威脅了我的學生家長,最后把我哥綁在一個地下室里餓了整整三天。
我以為自己是天煞孤星,五行缺五行才會給周圍人帶來災禍。直到這個男人穿著一襲不染塵的白西裝來到我面前,持一根上流社會經常用來裝b的手杖,踏著七彩的霧霾,‘深情’地對我說:
“夏念喬,想我放過展逐的話,就跟我結婚。”
我冷笑著說:“我姓夏,不姓展。展家人死活與我何干?”
接著就聽到電話音頻里咔嚓落地的一聲快刃響,以及我那性情堅韌的哥哥……從小到大都不曾因為傷病而發出的慘叫。
我的淚水一下子就涌出來了。我說,只有我哥哥親手為我調的琴弦音才最準,求你留住他的手。
我妥協了。反正自從蘭家蔚死了以后,我這一生都不會再愛別人了。嫁人不嫁人,早就沒有區別。
然后我被安祈年帶去民政局,沒有戒指沒有婚紗沒有祝福,只用兩個紅紅的小本子套了一個莫可名狀的身份。
而所謂莫可名狀——
第一天登記后,他要求隱婚。對外人只能稱為男女友,不能宣稱為夫妻,本質上還是各過各的互不干涉。
他讓我的婚姻無名。
第二天搬到安祈年的家里,他又把我的行李一股腦扔到樓下的客房。就像給流浪貓找了個窩棚一樣,連碰都沒有碰過我。
他讓我的婚姻無實。
我想不明白安祈年到底為什么要不擇手段地娶我回來,難道我以前的罪過他?他要來報復我,讓我守活寡?
我八歲時就跟我媽離開了展家,從此展家大小姐的名號就跟擦過屁股的草紙一樣被丟棄。
而媽媽身體始終不好,常年臥病直到去世。我更不覺得自己這比孤兒好不到哪去的人生,會跟安祈年這樣出身的男人有過交集。
總不會是因為他長得帥,而我湊巧經過的時候沒有多看他一眼,而被懷恨在心吧?
逼仄的車后座里,我們兩個這樣沉默著呼吸了很久。
他壓我壓得不累么?我都累了……
我推了推他:“安祈年,你說過我們互不干涉的。我在這里打工——唔!”
他一下子擰住了我的下頜,我能感覺到自己唇角的血腥已經沾上了他修長潔白的手指。
“你要去哪里隨便,但別在我的場子里丟人。”他逼近我,溫熱的呼吸蒙上我的眼簾。
我舔了舔唇:“我知道了,那你……什么時候能放了我哥?”
我一直沒有展逐的消息,所以我相信他一定還在安祈年手里。
“等你為我做好一件事。”
我剛想問什么事,男人的眼光驟然凜冽了起來。我閉口垂眼,不再多說。
我想這個男人之所以讓我恐懼,不在于他逼我做什么,而在于我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的未來究竟是土葬還是火葬。
他就是一個玩弄人心的……變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們的相對位置依然曖昧。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一些變化。壓抑著,卻凸出了難以壓抑的誠實。
我想他分明就是個有感覺的男人,大概是因為真的很厭惡我,才懶得吃吧。
我很慶幸,因為我已經想好了——定然一輩子為蘭家蔚守身如玉,這樣正好……
后來安祈年放開我,回到駕駛室,隨手從副駕駛的位置上拿了個紙袋子丟給我:“明天,你穿這個。素顏,長發披下來。
我要帶你回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