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巖聽到趙雅如說沈希沒懷上時,重重的失望立馬罩下心頭。
但他轉(zhuǎn)念一想,冷靜地問她:“去醫(yī)院查過了?”
沈希的身體很健康,正常情況下應該能懷上,所以莊巖才忍不住疑惑。不過看到趙雅如愣怔了下,他便了然了。
趙雅如搖搖頭,她沒莊巖冷靜,很多時候都控制不住急躁:“用驗孕棒檢查過,估計是沒懷上。早知道不用她了,家里條件那么寒酸,估計……”
“做這行的,哪個不是家里有困難?”莊巖下意識地替沈希辯駁了一聲,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沒有哪個清白的女孩子愿意替陌生人生孩子。這個時代能賺錢的方式太多了,起碼沈希沒有去坐臺。
莊巖不會嫌貧愛富,只是不喜歡趙雅如這種優(yōu)越感,他爸媽也會如此,他有時候甚至會感到厭惡。
趙雅如面色剎那間漲紅,憋了半晌,最后說道:“我不管,要是她這次沒懷上,那就換人!我不喜歡她,看到她縮手縮腳的樣子就來氣!”
她說的是氣話,她是沒勇氣再換個美女跟莊巖親熱了。她看中了沈希的長相,不管怎么說,她是肯定會用沈希的卵子幫她生兒子的。
她說完就盯住了莊巖,很擔心他會為了沈希繼續(xù)駁斥她。
不過莊巖只是皺緊了眉頭,沒有再說半個字。
趙雅如微微松了一口氣,哪里知道莊巖心里已經(jīng)生出了不耐煩,只是沒有表露出來罷了。莊巖知道趙雅如很任性,這種時候堅持跟她對著來起不到任何效果,所以他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先看看情況。”
莊巖進門后,沈希正坐立不安地像是在等候他們發(fā)落,她慌亂著急的神情落在莊巖眼里、流淌到他心間,他真想過去抱抱她,可是他不能。
這個小姑娘,總是能輕易地勾起他的保護欲。
他壓制著心里的情緒,云淡風輕地說了一句:“那東西未必準,過兩天去醫(yī)院查過再說。”
這句話是為了安撫沈希,也是說給趙雅如聽。
他不喜歡在還沒得到確切的結(jié)果前,擅自做出浮躁的決定。
可趙雅如終究是覺得憋屈了,所以吃晚飯時忍不住拿沈希的家世開說,但她克制著沒用嘲諷的語氣奚落沈希。趙雅如覺得她當初不該一意孤行,找了這么一個年輕的小姑娘確實有點冒險,如今莊巖開始關心沈希了,她更是覺得難受。
不過好好的一頓晚飯卻因為她的抱怨而變得異常尷尬,趙雅如知道莊巖不高興了,所以主動夾菜給沈希想表示友好。可沈希抬頭時眼里掛滿了驚喜,趙雅如只覺得眼睛刺痛了下,她說不清是什么原因,只是忽然覺得心塞。
莊巖正好瞥到了沈希的視線,他清楚地看到沈希第一眼是朝他看過來的,不過眨眼就慌亂地看向了趙雅如。
他心頭發(fā)澀,忍不住嘆息,這個小姑娘,越來越掩飾不住那點小心思了。
可他無法回應,所以趙雅如夾菜給他吃的時候,他刻意沖趙雅如笑了笑。他想讓沈希知道他跟趙雅如的感情很好,想讓沈希趕緊收收心。
趙雅如故意當著沈希的面親莊巖時,莊巖心里是抗拒的,但理智讓他很坦然地接受了這個吻。看到趙雅如對他的表現(xiàn)如此滿意,他再一次覺得悲哀。
他們所有人在感情里都不是好演員,正如沈希掩飾不住她的喜怒哀樂一樣,趙雅如也掩飾不住她的妒忌和占有欲,莊巖也無法朝趙雅如演出熱情。
第二天莊巖很想親自陪著沈希去做檢查,但他知道他的堅持會惹趙雅如不開心,想想還是罷了。
天知道他當天有過緊張,從趙雅如陪著沈希上醫(yī)院時開始掐點數(shù)時間,開會時也心不在焉地想著沈希的肚子。他思索著萬一沒懷上怎么辦?他該用什么樣的法子留著沈希繼續(xù)給他生孩子?
如果趙雅如能打消代孕的念頭,他自然不用再愁這些事,可現(xiàn)在他對孩子的渴望比以前要濃烈得多。
從電話里聽到沈希已經(jīng)懷上他孩子的消息后,他開心得忍不住笑出了聲,進辦公室讓他簽字的員工甚至納悶地看了他好幾眼。
他忽然覺得生活特別美好,他真心想要個女兒,以后生活的動力便是這個女兒。他好像忽然為自己的未來找到了拼搏的方向,這種感覺讓他覺得特別踏實。
“呵呵。”他盯著手機笑出了聲,抬頭看到敲門進來的銷售經(jīng)理,他喜不自禁地喃道,“我要當爸爸了。”
等說完這句話,他臉上的笑容驀地僵住了。
他難得這么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代孕這件事本來就是秘密進行的,他不該這么早跟人宣布他要當爸爸這件事的。所以銷售經(jīng)理跟他道喜時,他又恢復了往日的清冷:“還沒確診,只是可能懷上了。”
然而,那天下午他的心情還是莫名地歡欣著,自己一個人在辦公室辦公時,總也忍不住盯著電腦屏幕咧嘴笑。想到沈希那張稚嫩的小臉,他心里就溫柔到一塌糊涂,那個小姑娘竟然在為他孕育下一代,想想就覺得神奇。
下班后,他第一次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趕。經(jīng)過蛋糕店時,他特地進去買了一只蛋糕,他想沈希那種年紀的女孩子應該會喜歡吃這種甜食,彼時他心里想著的全是怎么犒賞沈希,忘了顧及趙雅如會不會吃醋。
不過后來等他清醒過來時,他又覺著買一只蛋糕沒什么影響,畢竟大家都可以吃。
回家后他發(fā)現(xiàn)趙雅如跟沈希都特別開心,趙雅如的心思比他們復雜,一來是終于懷上了孩子,二來是終于不用再擔心莊巖跟沈希會繼續(xù)親密接觸了。
趙雅如興奮地跟莊巖商量今后怎么照顧沈希時,沈希詫異地失了聲:“懷上孩子后我不是可以回家了嗎?”
莊巖的心在那一刻忽然間涼了,他發(fā)現(xiàn)他一點都不想放這個小姑娘離開。
他查過代孕方面的相關事宜,有的中介會集中地把沈希這種代孕媽媽安排在一個地方照顧,達不到客戶的要求可能會隨時被迫流產(chǎn)。他很慶幸,趙雅如當初把沈希弄回家里來了,一想到沈希當初差點落入那樣的境地,他心里就發(fā)緊。
“急著回去?”莊巖跟趙雅如一樣,并不想讓沈希離開,他擔心沈希離開后會被中介弄過去照顧,他不想讓沈希和他的孩子在那種環(huán)境下生活。
趙雅如埋怨地瞪著沈希,說著不能放她離開的理由。
莊巖看到沈希著急地想解釋卻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下嘆了一口氣。他本來想強硬地把沈希留下來,不去管她家里的處境,可看到她努力壓制淚水的模樣,他又心疼了,皺著眉頭柔聲問她:“家里有急事?”
他知道沈希惦記著她的外婆,看到她晚飯期間一直坐立不安的樣子,他終究沒狠得下心。孕婦心里太過焦慮不是什么好事,他現(xiàn)在心疼沈希的同時,也會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他忍不住給沈希發(fā)了一條短信,用以安撫她的情緒。
發(fā)完后他才記起來自己沒署名,想再發(fā)一條短信過去時,又覺得沒必要。直覺告訴他,沈希肯定能猜出這個號碼是他的,她的感情太過細膩,有時候莊巖覺得這個小姑娘好像比趙雅如還懂他。
這種感覺不知道從何而來,但莊巖總是會有這種感覺,也許只是錯覺吧。
“莊先生,謝謝您。”莊巖過了幾分鐘才收到沈希的短信,他盯著那幾個字出了會兒神,想像著她打這段字時的樣子,忽然沖動地想要過去看看她。
他快走到沈希住的客房時,硬生生地逼著自己進了書房,書房離她的客房不遠,在書房里坐著時,他感覺那個小姑娘好像就在附近陪著他。
他今天很高興,想去摸摸沈希的肚子,想去抱抱那個脆弱的小姑娘,可所有的情緒都得壓在心底。他需要顧及趙雅如的感受,也需要記住不能讓沈希在這段感情里陷得太深。
中途忍不住走出書房想去敲客房的門時,他聽到沈希在里面抽泣。
他緊緊地擰起眉頭,緩緩地收起欲敲門的那只手,又默默地折回了書房。
其實他私心里也不愿意讓沈希回去照顧她外婆,但他知道這么做太過自私,小姑娘是為了她外婆的手術(shù)費才跑來讓他予取予求的,可見她外婆對她有多重要,他怎么可以剝奪她照顧老人家的那份孝心?
他花了一晚上的時間勸趙雅如,可趙雅如的執(zhí)拗勁兒上來了,怎么都不同意讓沈希回家,她說沈希的外婆得的是癌癥,萬一影響到沈希肚子里的孩子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趙雅如覺得沈希既然接受了這筆交易,就該什么都聽她的安排。本來就是生意,用不著投入感情,尤其是看到莊巖為沈希著想,趙雅如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一直在為他們的婚姻努力,就算她感覺莊巖不會喜歡沈希這樣的土包子,但也看不得莊巖關心她。
“孕婦的情緒會影響孩子,冷漠無情不是好胎教。”莊巖冷了臉,他已經(jīng)決定好同意沈希回家看她外婆,這件事他做得了主,他也知道趙雅如不會堅持跟他對著干。本來只是想跟趙雅如心平氣和地談一談,可趙雅如的樣子忽然讓他感到不耐煩。
他知道這種情緒不對,說完這句話就后悔了。
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沈希將他的心重新變得鮮活起來,以前哪里會跟趙雅如爭執(zhí)這些事情,只要她不鬧,他便愿意盡量順著她。
“冷漠無情?莊巖!這就是你的心里話是吧?我哪里冷漠了?我要是無情會這么在意你的感受嗎?你太過分了,你竟然為了一個婊子罵我!你……”
莊巖本來還把她摟到懷里想安慰來著,一聽到她用侮辱性的字眼形容沈希,立馬松開了她:“雅如,鬧夠了沒有?”
那兩個字在莊巖耳里來回激蕩,莊巖氣得咬緊了牙齒。
沈希是他孩子的媽媽,趙雅如用那個詞形容沈希,讓莊巖感覺特別難堪。
可趙雅如像是從中找到了快感,冷笑著抬起了下巴,挑釁道:“我鬧了嗎?不就是給個錢就能上的賤貨?你維護她做什么?到底誰是你老婆?還有那個周瑾,你們是不是經(jīng)常背著我約會呢?明晚的應酬是不是有她陪著?”
“別忘了沈希懷著我們的孩子!”莊巖幾乎是低吼出了聲。婊子?賤貨?有完沒完?
周瑾的事情已經(jīng)解釋過太多遍,還不夠嗎?當初他沒同意跟周瑾公司合作,是他爸堅持要合作的不是嗎?他清清楚楚地記得,趙雅如當時為了彰顯大度還主動要求他跟周瑾他們公司繼續(xù)合作,說什么生意歸生意,相信莊巖能把握好分寸。
跟周瑾公司的合作項目,對莊巖的公司而言確實是個誘惑,而且合作項目不是周瑾一個人擅自做的主張,她沒那么大能力,她只是積極地向他們總經(jīng)理推薦莊巖公司做供應商而已。莊巖調(diào)查過這一點,他是個商人,哪里會真的對送上門的利益不動心?
可當時他答應跟周瑾公司合作時,他明確地跟趙雅如談過一次話,他跟趙雅如說過,他跟周瑾絕對不可能再復合了。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態(tài)度不夠明確,以至于趙雅如總是頻繁地懷疑他跟周瑾藕斷絲連。
他不明白,既然沒那么大度,當初為什么要跟著勸他和周瑾他們公司合作?現(xiàn)在已經(jīng)箭在弦上,根本不可能中途毀約。
那天晚上他在書房過的夜,他知道他對沈希動了感情是不對,但這不是無底線地包容趙雅如的理由。
第二天請客戶吃飯時,他心煩意亂地喝了不少酒。
沈希懷上孩子本來應該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可他不明白,為什么他跟趙雅如之間總會出現(xiàn)那么多問題。其實他曾經(jīng)思考過自己為什么愛不上趙雅如,說到底是觀念不合,他跟趙雅如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分歧,如果不是他一味地忍讓著,這段婚姻只怕更艱澀。
一個人,如果連跟另一半聊天的欲望都沒有,那他們之間磨合再久也磨合不出愛情來。
莊巖早就知道,結(jié)婚這么久,要磨合早就磨合好了。
他真心覺得累,一杯接著一杯酒地灌下肚,天色越來越晚,趙雅如今晚沒打電話催他回家,他知道,趙雅如今晚應該不回家住,可能去他爸家了。每次矛盾鬧得稍微大一點,趙雅如就愛找雙方家長調(diào)解。
莊巖苦澀地扯扯嘴角,想打電話把趙雅如叫回家,他不想讓雙方父母攙和他們的婚姻。不過他恍惚間在通訊錄中看到了沈希的名字,心念一動,忍不住翻出她的短信看了會兒。
想回家的念頭在這一刻變得十分強烈,他讓人幫他買了一只新手機。沈希懷上孩子時,他說過要送禮物給她,想來想去還是換一只新手機吧。
手下的員工快馬加鞭地幫他買了回來,跟他使用的手機同款。
他沒多想,把手機塞進車里便讓人將他送回了家。
他想見沈希,想抱她、想親她、想聽她細聲細語地跟自己說話。她那么細膩敏感的一個小人兒,肯定能懂他心里的苦,他忽然想跟她說自己的事情。
這一刻,他覺得異常寂寞。
走進客房時,沈希睡得正沉,還夢囈般喊著:“莊先生。”
酒精上頭的莊巖小心翼翼地躺在她身邊,將這個柔軟的小人兒撈進懷里從背后緊緊抱著她。她比剛見面時肉實了點兒,莊巖貪戀地嗅著她身上的香氣,大手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輕輕婆娑著。
“希希,希希……”他無意識地一遍遍呢喃著她的名字,酒精的刺激將他內(nèi)心的孤寂全部展露出來,然而此時此刻,沒人能看見如此渴望溫暖的他。
他昏頭昏腦地在她耳邊說了一堆胡話,說周瑾、說趙雅如,也說他自己。
沈希睡得很香,對此沒有半分反應。
莊巖摸著她的鼻子、嘴巴,情不自禁地在她脖子上印下兩個輕輕的吻,最后摟著她就這樣沉沉地睡去。
人的情緒總會在累積到一定程度后爆發(fā),這一次便是莊巖忍耐過一段時間后的發(fā)泄,然而僅僅是喝醉酒罷了,并沒有過多的放縱,也沒有片刻的歡愉。
以前他會去找江陽,在沒有趙雅如的地方好好地醉一場,醒來之后,再收拾狼狽的心情繼續(xù)他那枯燥的婚姻生活。
他剛睡著沒多久,沈希因為做了一場激烈的夢而醒過來。
她昏頭昏腦地偷親了他一口,莊巖只感覺像是有只蜻蜓在他嘴巴上停留了片刻,張眼看到沈希近在咫尺的臉后,喃著她的名字將她柔軟的身子往懷里扣得更緊實了些。
他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個夢,夢里全是沈希的身影,她像只漂亮的小蝴蝶在他身邊飛舞,夢里除了花香,全是她軟聲軟氣的“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