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林羽鴻從深沉的睡眠中悠悠醒轉,刀劈斧砍般的劇痛,迅速回到身上,讓他疼得哼出聲來。
最奇怪的是,他似乎感覺到,一具炙熱火燙,香如馨蘭的嬌軀,緊緊貼在身邊。
還有一只綿柔溫軟的纖纖素手,正在自己身上四處游走,似乎這尺度……有點大啊!
林羽鴻暗暗奇怪,心中認定:“嗯,一定是我重傷之后,定力下降,產生了幻覺。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心魔?”
耳邊聽見一聲欣喜的嬌呼:“小弟,你醒了?”
“這是……瑤瑤姐?”
林羽鴻睜開眼睛,轉頭一看,果然,在自己身側,是葉瑤絕美的容顏。
只見她臉蛋緋紅,散發著撩人的熱浪,眸中水汽彌漫,朦朧綽約。
見到葉瑤這種迥然不同的美態,林羽鴻先是一愣,流著口水欣賞了一會,接著覺得很不對勁。
伸出手去,撫摩她的額頭,關切地問道:“瑤瑤姐,你不會是發燒了吧?”
葉瑤完全沒了平時的清冷自矜,不但不閃避,反而將俏臉一抬,主動迎上林羽鴻的爪子,在上面輕輕磨蹭著。
只見她紅唇輕抿,眼神迷離,口中嬌、吟連連,仿佛很享受的樣子。
“不對,這絕不是我的瑤瑤姐。咦,在她的唇上,似乎還帶著一抹血腥氣!”
林羽鴻忽然記起,傳說在北方雪國,有種名為“雪女”的妖怪。能披上人皮,幻化為嬌嬈女子,勾搭男人,吸取陽氣,吞食血肉。
想到這,林羽鴻嚇得身子一抽抽,連忙掐住葉瑤的脖頸,用手揪她的俏臉,冷聲道。
“妖怪,竟敢變成瑤瑤姐的模樣,看我撕破你的畫皮!”
葉瑤正春意盎然,卻被林羽鴻這樣粗暴對待,仿佛迎頭潑了幾盆冰水。頓時兩眼翻白,口中發出微弱的呼救聲。
“小弟,是……是我。”
林羽鴻在葉瑤臉上摸了摸,指尖滑膩一片,似乎不像戴著*,疑惑地將她放開。
“瑤瑤姐,你剛才是中邪了么?跟貓咪似的,嘴里發出喵喵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葉瑤心中哭笑不得,手撫脖頸,娥眉微蹙,向林羽鴻投去一個似嗔似怨的眼神。
“喵喵你個頭,笨蛋小子!”
這暗送秋波的媚意,讓林羽鴻看得心中大動,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
不過,他愈發覺得不正常,鼻子抽抽了幾下,疑惑地問道。
“瑤瑤姐,你吃了什么?我怎么聞見一股血腥味。”
葉瑤疑惑道:“沒吃什么呀?”想了想,從身上取出一只小酒壺,遞給林羽鴻。
“你暈倒之后,身子變得僵硬冰冷,姐只好脫下皮襖給你蓋上。天太冷了,我就喝酒御寒,沒想到,這酒味道怪怪的。而且好烈,喝了之后全身發燙,跟火燒火燎似的。”
林羽鴻拿起酒壺嗅了嗅,心中頓時了然,向葉瑤呵呵一笑。
“恭喜恭喜,你喝的是人參鹿血酒。滋補養顏,補腎強身,效果比偉、哥還好,而且男女通用哦——”
葉瑤手撫緋燙的俏臉,恍然大悟:“難怪我剛才,會想要……”
剛說到這,立刻止住,連忙低下腦袋,再也不敢抬頭。手兒背在身后,似乎指尖上,還殘留著對方炙熱的陽剛氣息。
林羽鴻卻不放過她,眨了眨眼睛,舉起臂膀,顯示賁起的肌肉。
“瑤瑤姐,如果你需要就說句話,我這個威猛壯男,隨時恭候!”
葉瑤羞得無地自容,只覺得身心如焚,體內還有陣陣熱浪,在升騰翻卷。
她隱隱感覺到,自己多年來清心寡欲的心,似乎再也無法沉靜了。
鼓足勇氣,努力抬起腦袋,紅唇微啟,用低如蚊蚋的聲音道:“如果我要……你真的會……”
話還沒說話,卻發現林羽鴻似乎神不守舍,左右張望。
“瑤瑤姐,你聽見什么聲音沒?”
葉瑤濃烈的春意,再次被澆了冰水,她勉力壓下心頭的躁動,側耳傾聽。
“除了風聲,什么都沒有。”
林羽鴻神色肅穆,輕輕搖頭:“不對,我分明聽見有戰鼓轟鳴,金戈鐵馬之聲。”
說著吩咐道:“抱起熊孩子,咱們出去看看。”
三人所處之地,是一道崖邊的石縫,入口被葉瑤用碎石和冰雪遮擋,看樣子花了不少工夫。
走出石縫,林羽鴻心中的感覺更加強烈,他仔細感應了一會。
將手指向樹林的盡頭:“我們去那看看。”
葉瑤有些忐忑:“這里挺詭異的,要不,等你傷好了再去吧?”
“不行。”林羽鴻斷然道:“身后的追兵可不會等,更何況……我覺得那個地方,是我的機緣!”
“機緣?”葉瑤不明白,但她此刻對林羽鴻深信不疑,立刻抬步跟上。
這片林子幽深綿密,樹木高達數十米,在林子底部,堆積著厚厚的積雪,和腐化為泥土的枯枝敗葉。
葉瑤邊走邊好奇地問:“你是怎么知道,在垃圾通道旁邊,有那些東西的?”
林羽鴻很是得意:“我在監聽記錄的最后一頁看見,有人在垃圾通道旁的地板下,藏了滑雪板和降落傘,打算叛逃出國境。上級指示暫不驚動,要放長線、釣大魚,找出同黨。這兒撤離得匆匆忙忙,肯定命令來得很突然,我猜東西應該還在,所以就賭一把嘍?”
葉瑤聽得心中又是佩服,又是七上八下:“如果你猜錯了,我們豈不是……”
林羽鴻毫不在意地嘻嘻一笑:“在那種情形下,機會超過三成,我就會賭,大不了和瑤瑤姐姐做同命鴛鴦唄。”
兩人邊走邊聊,在叢林中漫步大約半個小時,終于走了出來。
視線陡然開闊,兩人被眼前的奇景,驚得目瞪口呆。葉瑤懷中的慕容瀾,此時也打了個呵欠,蘇醒過來。
他眨了眨眼睛,看得興高采烈,拍著巴掌,脫口而出道:“好多冰雕耶!”
冰雕?不錯,這整整一座山谷,密密麻麻,佇立著數以千計的冰雕。
他們造型各異,有的揮舞刀槍,有的縱馬前行,有的舉著旌旗,還有的高奏鼓樂。
在他們的臉上,凝滯著各種表情。激昂、憤怒、驍勇,還有身處絕境的悲涼。
到底是誰,竟然在這荒郊野嶺,塑造了如此多的冰雕。這些雕塑活靈活現,如鬼斧神工一般。
林羽鴻雙眸微閉,在他的耳邊,再次響起了隆隆戰鼓,鐵蹄聲聲。還有士卒的吶喊,烈馬的嘶鳴,將軍不甘的厲吼。
不,根本不是冰雕,這些都是人,活生生的人!
林羽鴻疾走幾步,踏足在這些血肉鑄成的冰雕叢林中,仿佛穿越了歷史長河。再次回到那個披荊斬棘,鐵騎拓邊,四夷賓服的時代!
足足走了兩刻鐘,林羽鴻來到最前方,一座策馬揚鞭、長槍斜指的雕像前。
將手輕輕撫上那根長槍,剎那間,他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氣,凜冽的戰意,還有壯志未酬的遺憾。
靈臺深處金芒大作,神兵通天訣自動運轉。無數記憶涌上心頭,一句句千古傳頌的名篇,紛紛浮現在腦海。
長街當儒服,購鐵鑄龍鱗。
從軍赴邊塞,馬上討功名。
好慷慨!
關山遠去矣,鐵騎千萬里,
若無公侯位,誓不見比鄰。
好氣魄!
那是華夏兵威最盛的時代,那是一個“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的時代,那是一個群星璀璨,照耀千古的時代。
通過汲取長槍中留存的印記,林羽鴻終于明白。這些冰雕,是某位投筆從戎的世家子弟,和他的麾下鐵騎,最后埋骨之所。
他們究竟遭遇了什么,是誤入歧途,是突襲冒進,還是被敵人誘入絕境?
雖然林羽鴻得到了神兵中的印記,但也有局限性。印記只傳承武學,和一些昔日的片段,并不是每件事都能歷歷在目的。
林羽鴻神色肅穆,口中喃喃念道:“英魂歸去兮,我定能承你遺志,為華夏守土開疆,令四夷賓服,萬國來朝!”
似乎聽見了林羽鴻的祝禱,原本凍得堅如鐵石般的冰雕,手掌竟然松弛了少許,長槍驀然墜下。
林羽鴻掌心一合,將寒意徹骨的長槍握在手中,振腕一抖。千年來積累的重重堅冰,“砰”地變為粉塵,冰屑四濺!
“轟——”
林羽鴻縱身來到曠野,雙手運轉如飛,勁風激蕩。只覺得小腹下方丹田處,那顆金燦燦、圓坨坨的金丹,驟然消融,純凈的真氣不斷溢出,散入經絡。
煉氣境,氣海期,成了!
在抱丹期,真氣都收斂在金丹中。每次發力,必須運轉經絡,絲絲縷縷地搬運。
打個比方,這就像是一口井,不管里面存貯了多少水,只能一桶一桶地往外舀。
可到了氣海期,一切都不同了。金丹崩碎,化為無盡汪洋,全身經絡就是長江大河。
隨著呼吸吐納,百川入海,海納百川。奔流不息,循環往復。
林羽鴻任由真氣四處游走,溫養四肢百骸,五臟六腑,經絡骨髓。
身上那些傷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好轉。
大約半刻鐘之后,林羽鴻深深吐納幾次,口中噴出一口淤血,傷勢痊愈。
他如今能清晰感應到每一條經絡,每一處穴竅,仿佛身心變得通透如水晶,奇妙無比。
舉手投足間,身子輕盈如羽,飄然出塵。
身形起落,回到葉瑤母子身邊。看見他們好奇而關切的眼神,林羽鴻輕笑一聲,隨手把槍丟了過去。
“瑤瑤姐,接著。”
葉瑤被嚇了一跳,這槍通體淡金色,應該是用精鋼鑌鐵打造。豈是她一個小女子,能夠扛得動的?
可意外的是,當葉瑤抬起雙手時,卻發覺沒有想象中那么重。即使以她的力氣,也能夠輕松舉起。
詫異道:“這……這槍是什么材質,不會是塑料的吧?”
林羽鴻仰天長笑:“塑料?當然不是。而且這也不是槍,它的名字叫做,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