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瑤踉蹌的站起身,困獸猶鬥,瘋狂的咆哮著,雙掌揚風雲涌,再起掀起黑暗的狂潮。
容璟的身體隨之顫抖著,倉促的退後兩步。巨大的黑暗旋風席捲而來,容璟猛烈的吹奏著玉笛去應擋。
容瑤將伏魔鈴的全部力量傾注於掌間,黑暗的力量要比想象中強大許多,容璟失神片刻,身體已經吃了重重一擊。一聲悶哼,容璟用力伸出手心抵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嘴邊漸漸溢出殷紅的液體。
容瑤已然冷笑,雖然身體也受了不同程度的重創,但並未將惡魔之音放在眼內,似乎身體裡還有無窮的力量得以釋放。再次默唸咒語,藉助伏魔鈴的力量匯聚掌心,全力以赴朝著容璟的方向打來。
容璟飛快的按著音孔,雙手染血,十指連心,疼痛從指尖處蔓延。他只是沉默著,拼命的吹奏玉笛。一道青色的光影倏然擋在眼前,他最後看見的是墨瓊堅毅的目光,容璟牽動脣角,想說什麼,那青色的身影已愴然落地……
樂音高亢而激烈,如高山流水,再次以勢如破竹之勢襲向容瑤。巨大的白色光暈迅速從四面八方包圍,擰著一條耀眼的光柱,呼嘯著直擊向容瑤的胸口……
容瑤瞪大雙眼,眼睜睜的望著白色光柱貫穿自己的身體,一聲淒厲的慘叫,飛身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天界派來的天兵天將們一窩蜂涌進來,昔日跟隨容璟的部下們也加入伏魔隊伍,她的將領大部分被斬殺。容瑤見大勢已去,緊緊按著胸口,發出尖銳恐怖的笑聲:“你們放心吧!不管多少次被踹入地獄!我也會從死人堆裡爬回來!今日負我之人,定當百倍奉還!”
伏魔鈴的黑色煞氣隨之而至,終於禁不住力量的反噬,狠狠的在她體內炸開,魂飛魄散……
容瑤的笑聲卻依舊還在,笑聲迴盪在大殿中:“我永遠不會輸的,我會再次從地獄裡回來復仇!”
詛咒般的叫聲在所有人耳邊環繞,如惡鬼的催命符,讓人毛骨悚然。就連交戰中的天兵們,都露出微微怯意
。
沒有人會懷疑,她將捲土重來,再掀腥風血海。
容璟捂著胸部,慢慢閉上眼,那道藍光自他的體內悄然流出,在魔界上空打了個轉,消失的無影無蹤……
“師父……”朝顏倉惶的爬過去,緊緊抱住容璟,一遍又一遍的喚著,“師父,師父……”
容璟艱難的睜開眼,牽扯起一抹微笑,剛纔那一戰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容瑤已死,他的身體卻也難以支撐……而此刻,偏偏是他們師徒二人闊別千年重逢的時候,本應該開心的事,此刻卻悶悶堵在心裡喘不過氣來。笑容變得苦澀,目光變得絕望。
朝顏,你知道嗎?我很想與你回忘憂山,一點點回憶過去,重溫那些美好的時光,一直幸福下去……那個時候的選擇,你知道我一定會那樣做,因爲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最懂我……可是,我的時間不多了呢……有句話也許永遠說不出口,但是真的很想告訴你呢……
容璟苦笑著,輕輕推開懷中的少女,雙手覆上少女顫抖的雙肩,對視上朝顏不解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說:“朝顏,我的時間不多,有一些話一定要告訴你……”
“師父?!”朝顏驚訝的喚了聲,看著少年嘴角漸漸涌出的血流,急忙伸手去擦拭,慌忙道,“你別動,我給你療傷。”
“不,不用,來不及了……”容璟推開朝顏的手,專注的望著朝顏慌亂的眸子,認真的道:“請聽我說,你一直怪我丟下你獨自一人去魔界,不是不能夠告訴你,是因爲我在尋找六族血脈。沒錯,你現在已經知道了,你曾性命堪憂,但是前不久我已經命墨瓊替你服了往生丹配合六族血脈,可以保證你今後與其他仙人一般擁有無盡的生命。”
“不,師父,你知道我不在乎……”朝顏痛苦的用力搖頭,仍執著的道,“讓我替你療傷吧。”
“不,你難道不知道嗎?你已經救不了我了……”容璟身體裡的力量正在一點一點流失,覆在朝顏肩頭的手臂開始下沉。
朝顏感覺到容璟的異樣
,心急如焚,飛快的道:“師父,誰能救你?我帶你去求他,南極仙翁嗎?天上老君嗎?還是天帝?“
“呵……沒時間了呢……”容璟搖搖頭,揚起一抹慘淡的笑,顫抖的手指輕輕拂過少女的長髮,黑曜石般的眸子滿是濃濃的憂傷,“朝顏,你知道嗎?容璟即是我,我即是容璟,我們自始自終都是一個人……所以你的恨沒有錯,你該恨我,就一直恨下去吧,至少比忘記來得快樂……”
“不,師父,我不恨你,我不恨你,無論你是誰,只要是你,就可以!”朝顏緊緊抱著容璟的身體,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下來,“只要是你,怎麼樣都可以,我都願意接受!師父,不要離開我!”
懷中的重量漸漸消失,一團瑩白的光影躍然空中,打了幾個轉,倏然飄散……
幾隻粉白的花瓣洋洋灑灑的落在掌心,朝顏低下頭,冰涼的液體打在瑩白的玉笛上。
猶記得,笛聲悠揚,落英繽紛,他溫柔的吻悄然落在額頭,輕笑著道,等你長大了師父就給你做相公……
也記得,雪花飛舞,銀裝素裹,他孩子般的拉著她的手奔跑在冰雪間,他鄭重的將冰晶玉鐲套在她的腕上,笑著說,嫁給我,做我獨一無二的妻……
容璟即是懷玉,懷玉即是容璟。
有句話也許來不及對你說,但是真的很想告訴你。
無論哪個你,都是我今生唯一的夫。
如今的你再次離我而去,曾經的諾言與相守又要怎樣兌現,說好不離不棄無論生死都是欺騙人的把戲嗎?相遇,相知,相戀,卻不能相依。你拼勁力氣賦予我永恆的生命,可是這樣的我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朝顏漸漸闔上雙眼,學著容璟的樣子,將右手輕按在胸口上,聽著那顆砰然跳動的心臟,輕輕的躍動,淚水無聲無息的落下……
走出伏魔殿的時候,雨水正好落下,朝顏手握玉笛站在蕭瑟的風中瑟瑟發抖。雨水模糊了視線,落在嘴邊,竟腥腥的,鹹鹹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