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黃色的小鳥,振翅翱翔,越過山嶺,河流,往下俯沖。
唰。
小鳥穿過一片茂密的針葉林,落到一名露肩水袖白裙女子掌心。
“來了來了,母親來信了!”
女子戴著白色面紗,雙眼靈動狡黠。
她身后,另一名身高至少兩米五的巨大身影,慢慢走近過來。
那身影身穿全金屬黑盔甲,肩膀,手肘,膝蓋,腳尖后跟,都有尖銳犄角。
其背后背著兩把宛如蝙蝠翅膀的黑色銅線巨斧。
“母親...信....”巨大身影低沉跟著念誦。
“我看看啊...”面紗女子迅速從小黃鳥腿上取下竹筒,倒出信紙。
“哈哈,這趟該我出發(fā)了!”女子頓時開心起來,“已經(jīng)休息了五六年了,正好距離近,合該我出馬!”
“雙雙,可是小茵給你的信函?”
兩人大后方,一座立在溪流邊上的石屋中,慢慢走出一個白發(fā)白須高大男子。
男子身穿黑色蟒袍,手里握著精鐵拐杖,相貌不怒自威,頗有氣勢。
“是啊爹。”那名為雙雙的女子轉(zhuǎn)身,幾個縱躍便到了老者身前,將信紙遞過去。
老者拿過看了看。
“這次倒是值得你親自出馬。這小家伙年紀(jì)輕輕,就能從兩個靈傀手里全身而退。實力不錯。”
“這人還是金翅樓那面癱女看重之人呢。”雙雙補充道。
“天女嘛...那幾個瘋子雖然成天瘋瘋癲癲,不干人事,但眼光是真的毒。”老者點頭。
“雙雙你去也行,此人潛力確實不錯,你多加拉攏,財色權(quán)勢,想要什么我們都有。
如今東宗舉目皆敵,如風(fēng)雨飄搖,他若明事理,知進(jìn)退,便該知道如何選擇。”
“雙雙一定盡力。”面紗女子點頭認(rèn)真道。
“若成功拉攏此人,當(dāng)可作為靈絡(luò)種子,成功也能為我門增添一大高手,就算不成功,多一具靈傀也不虧。”老者笑道。
“那若是拉攏不到呢?”雙雙問。
“是人,便總會有想要之物,多試試。”老者笑了笑,“當(dāng)然,若實在所有辦法都試過了,還不行。那...我等得不到的,也絕不能讓他人得到。到時你親自出手,徹底毀掉此人便是。”
“明白了,雙雙定當(dāng)盡力!”女子笑意盈然。
*
*
*
時間流逝。
巫山府內(nèi)。
轉(zhuǎn)眼,從金翅樓封鎖陰槐林,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多月。
整個陰槐林,一開始還有不少人不滿,認(rèn)為無法前去野食了。
到后來曝光出還有女子失蹤一事,頓時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反而因為金翅樓的封鎖接管,讓所有人都越發(fā)安心。
上次大戰(zhàn)之后,整個巫山府的武人,幾乎都知道,金翅樓如今的掌舵人靈使,實力強勁,威壓巫山。
由他來處理陰槐林一事,自然放心許多。
只是沒人想到,此時的張榮方,正做好了前往大都的各種打算和準(zhǔn)備。
臨走前,他只是給姐姐和姐夫留言一封,說自己在文功方面的見解和修行,得到了上層賞識,要去大道教祖庭進(jìn)修,之后不定時會寫信回去。
能走大道教這邊路子,也能淡化儒戶出身的印記。
張榮瑜雖惋惜,但還是支持張榮方前去。
畢竟有運氣,能得到上層賞識,也是頗為不錯的機遇。
姐夫速達(dá)合奇支持了足足一千兩銀錢,讓張榮方拿去天寶宮打點所用。
張榮方也沒客氣,知道姐夫如今產(chǎn)業(yè)之大,根本不在意這么點錢。也就坦然收下。
然后便是金袖這邊的安排,張榮方隨意給她找了個金翅樓名下產(chǎn)業(yè),安置個工作,再接出其母親養(yǎng)病。
一切便安排妥當(dāng)了。
反正他也不是不回來。
5月27日。
一支金翅樓暗中控制的商會商隊,緩緩離開巫山府,朝著大都方向離去。
商隊離去兩天后。
萬里山莊周圍發(fā)生激戰(zhàn),海龍鮫人薛成玉再度出手,被神秘人再度重創(chuàng),廢掉一條手臂,狼狽逃離。
6月3日。
一支從巫山前往大都運送石雕銅像的商隊,再度啟程,混在諸多商隊隊伍中,慢慢離開了巫山府。
*
*
*
“春日夏,夏寒秋,秋殺冬,冬蓋春。這如今夏天一過,就又要秋寒了...日子可沒以前那么好過了。”
從巫山到大都之間,一處名為夜山嶺的位置,有著一間專供來往商隊休憩補給的驛站客棧。
這客棧名為白鷺。
忙時只供官家,閑時做做生意。
此時客棧里,馮家商隊紛紛癱坐在客棧大堂,一個個捶著腿,活動手臂手腕,等著店家做好吃食送上來。
馮家?guī)ш牭模邱T客勤,一個已經(jīng)快五十了的四品武人。
此時馮客勤正和幾個商隊護(hù)衛(wèi)頭頭坐到一起,唉聲嘆氣。
“老馮頭活得久,見多識廣,您說說,這以前是不是也有這般天氣?這最近幾年,四季都感覺有些亂了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商隊護(hù)衛(wèi)頭目老陳,喝了一口馬奶酒,有些燥熱的扯了扯衣領(lǐng)。
“以前可沒這么變換。”馮客勤搖頭,“我年輕時候,季節(jié)還是分明,就這幾年莫名其妙有了變數(shù)。
不過你們擔(dān)心什么,個個家里都有良田耕作,就算收成少點,也比尋常人好太多。”
“馮頭你有所不知,我家里都接到官府發(fā)放的農(nóng)桑輯要了,說是要嚴(yán)格按照上面的來操作。只是這各地良田劣田情況不同...全套照著來,這不是亂來么?”
另一個頭頭鄭家興同樣愁眉道。
“總歸上面也重視農(nóng)產(chǎn)了。聽說這農(nóng)桑輯要可是最上面總結(jié)發(fā)放下來的。就算不實用,也算好事。起碼遇到什么,官府也會因為農(nóng)事一路放行。”馮客勤安慰。
“也只能如此想了。”
幾人閑聊時。
商隊順路攜帶的一票人中,有花錢入隊,前往大都省親,經(jīng)商,或者闖蕩的十來人馬。
這群人單獨坐在一角,有人等著客棧送吃食上來,也有人自顧自的取了自帶干糧,干嚼下咽。
這些人里,其中一個身材魁梧高壯的漢子,正同樣拿著一塊豬肉干,一袋鮮奶茶,一口一口慢慢吃著。
這漢子頭戴黑斗笠,身上是和其余人一樣的灰色擋風(fēng)斗篷,里面穿著袋子很多的百寶衣,方便裝東西。
聽著不遠(yuǎn)處其余人的閑聊,這人微微抬頭,朝客棧門外望去。
外面夕陽下落,紅光遍地,卻隱隱有頹廢蕭瑟之意。
客棧大門正對著一片竹林。
竹林隨風(fēng)搖晃,發(fā)出嘩嘩聲響,卻不見半點鳥鳴。
偶爾可見一些游方商人,拖著貨,催促著騾子,不快不慢的從門前經(jīng)過。
騾車不時在路面上碾出一條條車輪印,消失在官道遠(yuǎn)處。
“來了,客官,您要的蒜薹肉絲,麻辣豆腐,清炒香干!”
很快,客棧小二便將點好的菜肴一一送了上來。
漢子取下斗笠,露出一張不算好看,但頗為英武的面孔。
他皮膚微黑,雙目明亮,面容飽滿,嘴唇總是微微抿起,唇線略顯單薄。
給人一種極有主見的固執(zhí)感。
此人便是才重創(chuàng)薛成玉后,孤身一人離開巫山府的張榮方。
他以金翅樓控制的商隊為誘餌,引發(fā)海龍偷襲,然后反偷襲,成功重創(chuàng)薛成玉。
實際上,也不算是誘餌。因為第一次的商隊,他是真的走了。
當(dāng)然,走了也不代表他就不會回來了。
在第一支商隊離開第二天,他便以強悍身法全速趕回,然后潛伏等待。
之后果真調(diào)出海龍。
如今從四月底,到現(xiàn)在六月初,已經(jīng)一個多月過去。他的屬性點,也積攢到了三點。只是這一次,他一直留著,沒有馬上加到文功上。
他打算到了大都,拿到密法后,看看能不能用屬性點,迅速完成密法。
留點備用,以免之后短時間沒辦法。
回過神來,張榮方看著眼前的菜肴,心中微嘆。
這菜每一盤,都只有正常店家一半的量。
而且里面的肉,少得可憐。
但能在這種趕路的半途,吃到熱騰騰的菜飯,已經(jīng)很不錯了。
當(dāng)即,他也沒什么挑剔的,拿起筷子,檢查了一下,才慢條斯理的嘗了起來。
他吃得很慢。
這樣,一旦能察覺不對,就能迅速停下。
就算中毒,也不至于嚴(yán)重。
不嚴(yán)重的毒素,對現(xiàn)在的他而言,并不麻煩。
畢竟高達(dá)四十多的生命值,可不是鬧著玩的。
正吃著飯,忽然右側(cè)一桌,兩人猛地驚呼一聲,彈跳起身,連滾帶爬跑離桌椅。
“有蛇!”
那兩人都是一起跟著商隊的散客,看起來像是兩個結(jié)伴前往大都的散商。
此時兩人急忙起身,桌上的盤子碟子,也被撞歪,滑倒在地。
菜肴嘩啦一下灑了不少在桌椅和地上。
眾人紛紛拿眼望去,只見一條碧綠色的纖細(xì)小蛇,正慢悠悠的從那桌下面爬過。
“是竹葉青!嘶...這地方怎么會有竹葉青!?”
有人驚呼。
“我們剛剛正在吃酒,突然就感覺有東西爬上來!”那桌的散商驚呼道。
張榮方眉頭微蹙,隱隱聽到細(xì)微笑聲。
他眼神掃視,很快便定位在角落里兩個少年少女身上。
那兩人相貌很相似,似乎是雙胞胎。
少年容貌精致,長發(fā)用銀環(huán)束縛,身上穿了一套喜鵲爭鳴圖案的白色長衫。
少女膚色雪白,長發(fā)打出了細(xì)細(xì)碎碎的不少小辮子,身上是一套翠綠色連身紗裙。
張榮方注意到,這兩人手里都拿著一個長竹筒。竹筒蓋子都是打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