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好幾天時間。
道宮都在不斷巡查,外松內(nèi)緊。
第四天夜。
巡照房內(nèi)。
開山道人輕輕舒了口氣。看著手里剛剛發(fā)放下來的嘉獎令。
上面清楚的寫著,為感謝之前巡照房救下李霍云居士,譚陽州衙額外增加了一個給明鏡宮的掛職名額。
“好好好....真是好啊....”開山道人臉上笑開了花。
這個掛職名額來得真是時候。
“另外還有李霍云居士自己送來的三百兩謝禮。”一旁的小云小聲提醒。
“錢都是小事,這多一個名額掛職,特別是刑獄的掛職,這可是個重要差事。多少人想往刑獄使勁塞人而不得,沒想到這次居然又多一個。”
他熟練的取出炭筆,在嘉獎令下方,領(lǐng)取者的名字處,寫下名字:薛寧。
“這薛寧連續(xù)送了我不少好東西,這次就算便宜他了。也算這小子好運,正好碰上這等好事。”
明鏡宮時常會發(fā)生各種大小事,畢竟武林門派,又是譚陽這地面上的大派。
宮中高手不時得外出調(diào)解各方江湖糾紛。
一些幫派家族,也會偶爾上門拜訪,請明鏡宮出面發(fā)力,從官面上撈人之類。
整體來說,明鏡宮算是半官身半江湖的名流大派。
“那師傅,那張影又立了功,我們不給點好處,萬一讓人懷疑...”小云在一旁輕聲提醒。
“好處?”開山道人彈了下嘉獎令,漫不經(jīng)心道,“那就給他這個月的例錢提二兩好了。”
“師傅,不提一提職務么?”
“提職務干什么?提得快了,萬一他跑了,我去哪找這么能干的下屬?不如留著壓著他,還能多給我立功。”
開山道人算得很清楚。
至于壓人的理由嘛。
就說要年輕人多歷練歷練,積累經(jīng)驗閱歷就好了。
“可這...萬一被他發(fā)現(xiàn)了,不愿意出手?”小云有些擔心。
“不出手就是瀆職,道宮的規(guī)矩一套打下來,就是半條命,由不得他不盡力。”開山道人不在意的笑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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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救人的事,在明鏡宮內(nèi)并沒有傳得很開。
宮內(nèi)上層有意壓住這等負面消息,免得影響安定。
所以所有人只是知道了當晚有事發(fā)生,但沒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張榮方也沒在意,他事后得到了巡照房的嘉獎,這個月的例錢會多發(fā)二兩。
也算是聊勝于無了。
他也不在意,或許是他救的人很吝嗇,只肯給一點錢。
他如今在意的是功勞,這么積累下去,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再度升職。
他要的是一步步迅速走上高位。獲得更多資源,權(quán)力,然后才能接觸更多上乘武學。
到那時錢,自然也來了。
5月19.
張榮方從書信房出來,他剛剛寫了一封不留地址的信,寄給師傅師兄。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送到。
那邊畢竟局勢有些詭異。
之前他路途上過來,便遇到奇山的襲擊。再從師傅那邊的怪異舉動來看。
很可能如今的華新縣,清和宮,會出現(xiàn)什么變故。
畢竟奇山是監(jiān)院唐砂的人。
收斂心思,張榮方順著神殿左側(cè)小道,往后方弟子房走去。
神殿前方的太極道場,此時正有一幫子光頭和尚,穿著灰色紅色僧衣,在和玄心殿主等高層交談。
遠遠看去,似乎氣氛有些凝重。
張榮方只是瞟了眼,便沒多看,自顧自往回走。
一路往回,快要到自己院落時。
他忽地腳步減速,停下。
在他院子門前,此時正站了一名身材瘦高的錦衣公子。
那公子身后有兩名強壯護衛(wèi),都是帶刀護衛(wèi),看上去相當有派頭。
這年頭,可不是什么人家里的護衛(wèi)都能有帶刀權(quán)力。
普通富戶,家里家丁頂多帶棍。
那錦衣公子東張西望,一副很不安定的樣子。
此時忽然回頭一看,看到逐漸走近的張榮方。
他頓時臉上露出笑容,迅速沖過來。
“道兄!之前多謝你出手相救!在下李霍云!今日特來當面拜謝!”
李霍云當時雖然中了迷藥,但意識卻不渾噩。
相反,因為心頭恐慌,他當時意識更加清晰。
所以,他才清楚,若非張榮方發(fā)覺不對勁,突然襲擊,逼得那惡人不想同歸于盡,只能放開他。
之后他到底會落到什么下場,真的難說。
畢竟他爹這輩子得罪了太多人。有太多太多人恨不得他全家雞犬不留。
“李霍云?你是那天,晚上那個醉酒的?”張榮方仔細打量對方,此時也想了起來。
“道兄想起來了!?”李霍云一喜,雙手抱拳,認真的拱手彎腰。
“那晚,若非道兄敏銳發(fā)現(xiàn)不對,恐怕我....”
“職責所在,不用多謝。”張榮方點頭不在意道。
“不知道兄籍貫哪里?小弟聽你口音,似乎不是譚陽附近?”李霍云問道。
“是華新縣那邊過來,說起來也沒過來多久,其實李兄的事,遇上其他師兄師姐出手,也一樣不會有事。”張榮方溫和道。
“那是,單論武力,明鏡宮高手眾多,自然不用擔心,關(guān)鍵是道兄那顆敏銳發(fā)現(xiàn),敢于出手的心!”李霍云正色道。
“照我看,這整個明鏡宮,雖然武功有比道兄高的,但這敏銳觀察之力上,沒有一人能比得上您!”
這牛吹得....
張榮方自己面皮都有點發(fā)熱。
“哪里哪里,李兄太過高看在下了。明鏡宮內(nèi)高手如云,豈是我一個普通武修能如此比較的?”
“道兄不必妄自菲薄,以道兄的敏銳謹慎果斷,日后這明鏡宮,未嘗不會有道兄的一席之地。
不,說不定日后整個平輿路的大道教內(nèi),恐怕都會有道兄的聲名傳播啊....”李霍云一聲感嘆。
“過了過了,李兄這是捧殺在下了。”張榮方連忙擺手。
接下來,張榮方也將對方請到院里,在石凳上坐下休息。
兩人閑聊了下,主要是李霍云對張榮方平日里的作息有些好奇。
多是他問,張榮方答。
在參觀了張榮方居住的簡單房間后,李霍云更是心中感嘆。
“道兄果真一心向武,心無旁騖,小弟當真是佩服佩服!”
一想到張影此人在得了他的三百兩報答后,還依舊住在這么小的房間,依舊維持著這么艱苦的生活條件。
還主動將他爹贈予的刑獄掛職名額,讓給了另外的人。
這樣的高風亮節(jié)....
越發(fā)讓他感覺欽佩。
“這個哪里算什么艱苦。”張榮方笑了笑,不以為意。
從剛才的閑聊下,他了解到,眼前這個李霍云,家世似乎不凡。
此人言談之間,對很多常人敬畏的人事物,都不甚在意,談及很多東西時,多現(xiàn)張狂之意。
“道兄不必謙虛,小弟我見過不少真正的高手,這些高手大多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便是耐得住寂寞。”
李霍云感嘆道。
“這類的高手,很多都是對財富美人美酒從不在意,身邊的東西只要夠用就行。”
他看著張榮方,有心想勸說對方來自己爹爹那邊掛職,刑獄那邊最缺的,就是這種膽大心細果決之人。
若是張影愿意,絕對能幫爹爹分擔不小壓力。
可一想到張影連之前的掛職名額,都轉(zhuǎn)贈給了那個叫薛寧的人。
便知對方可能志不在此。
也是...連三百兩銀錢都不在意,又怎么會在意刑獄那邊三十兩一月的掛職?
當下,他也將這話壓回心里。
又和張榮方聊了一陣,兩人熟絡不少后,就連稱呼也換成了大哥兄弟之類。
不多時,李霍云看時間過了不少,便起身告辭。
兩人一同走到院門外。
李霍云回首拱手。
“張大哥,不用送了。若有時間,可來風陽區(qū)懷井李府作客,小弟到時必定掃榻相迎!”
“霍云客氣了。有空一定。”張榮方回禮抱拳。
別人只是嘴上客套幾句,他自然不會真的當真。
當即,李霍云帶著兩個仆從,這才轉(zhuǎn)身沿著巷道離去。
張榮方目送對方背影消失,才返回院中。
摸了摸干涸的錢袋,他嘆息一聲,這年頭,想靠自己賺錢,真的太難了。
走到石凳邊,他揮手拂去石桌上的落葉。
忽然身后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
他回過頭,見李霍云氣喘吁吁又跑了回來,扶著院門,抬頭正色看向他。
“張哥,雖然我知道你多半還是會回絕,但不親口問一遍,我不甘心。”
“什么事這么急?”張榮方疑惑道。
“小弟想問,張哥既然不愿來刑獄掛職,不若來我李家,做小弟伴武!”
李霍云認真道。
“小弟知道張哥可能不在乎那點錢財,但如果小弟身邊有張哥這般敏銳果決之人,或許晚上也能睡得踏實許多。”
張榮方愣了下。先不說伴武,他敏銳感覺到,對方的話里似乎有些東西。
“你說,什么刑獄掛職?”
“就是家父之前贈予明鏡宮巡照的那個刑獄掛職名額啊?”李霍云回道。“張大哥不是轉(zhuǎn)贈給了一個叫薛寧的人嗎?”
他嘆氣道:“那薛寧一定是張大哥的親密好友吧?這樣的掛職名額,都能相互轉(zhuǎn)送。”
想到這里,他越發(fā)佩服張榮方的高潔品行。
張榮方微瞇起眼,心中瞬間閃過大片思緒。
但面上卻不動聲色。
他面露溫和,對李霍云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霍云你之前說的回禮是什么。”
李霍云一愣,隨即也意識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