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禹沒有說穿璐璐緹斯。
他可是清楚地記得,璐璐緹斯之前說過,剛成為魔法師那天,她跟家里人玩了一晚上的火。
路禹甚至已經在內心給璐璐緹斯貼上了“縱火愛好者”的標簽。
現在璐璐緹斯說自己剛覺醒時只能丟兩三個火球,要么是在安慰自己,以至于撒謊都忘記了之前說過的話。
要么…璐璐緹斯恢復魔力的速度更快,屬于典型的初始藍量高,回藍速度快的怪胎。
一個十七歲就成為七階魔法師的家伙,的確也該是個怪胎。
路禹仔細了解了自己的身體狀況,得出了一個結論。
現階段,召喚術只能當做壓箱底的手段去使用。
因為自己的魔力并不能支撐自己在“支付”之后仍然有余力反擊。
一旦使用召喚術,那就必須在召喚物消失之前擊潰敵人。
自己魔力恢復比較快有一個好處。
天黑之后,路禹隨著璐璐緹斯來到庭院中。
在璐璐緹斯的引導下,路禹成功對著不遠處的空地釋放了一發拳頭大小的火球。
一發小小的火球就讓路禹感受到了疲憊感,然而隨著手上了兩枚史萊姆魔核源源不斷釋放出的魔力被路禹吸收,他又一次恢復了狀態。
這就是璐璐緹斯給路禹的解題思路。
雖然魔力容量有限,但是你可以外掛儲存了魔力的道具,一邊打,一邊恢復。
對魔法藥劑有些研究的璐璐緹斯還能提供不少恢復魔力的藥劑,以及加速吸收魔力的藥劑。
路禹這塊干癟的電池,只要打架前外掛一堆移動電源,那么也不會狼狽到一擊之后必須落跑。
確認了行之有效之后,路禹躍躍欲試道:“我想自己嘗試召喚。”
璐璐緹斯遲疑了一會,選了同意,只不過契約的內容她要求幫忙把關。
借著這個時候,璐璐緹斯正式與路禹說起了關于召喚術她所知的一些細節。
通常的召喚儀式基本可分為三個部分。
第一是通過契約提出要求。
第二是描繪出召喚物的形象。
第三則是遣散召喚物,支付報酬。
如果你不想要描繪,也可以只進行一和三的步驟,由召喚儀式根據契約要求進行隨機召喚。
這么做的優點是,需求的魔力少,召喚速度快。
缺點是,相較于通過描繪賦予更多細節的召喚物,充滿太多變數。
一和三基本不會出現太大問題,問題比較多的往往是描繪環節。
通過這堂補課,路禹算是對于魔法師這個群體有了進一步的認知了。
之前通過璐璐緹斯的描述,路禹已經知曉,這個世界有文獻記載的歷史并不長,僅僅只有四千多年。
對于魔法,一直有人在研究其本源。
有人試圖通過追溯本源,窺探到“奧秘”。
有人試圖系統地理論化魔法的概念,使得魔法的力量能夠進一步為人類服務。
但是這都不是絕大多數魔法師主流試圖去做的事。
絕大多數的魔法師并不關心魔法本質是什么,如何運作,怎樣影響了這個世界,他們只在乎自己的魔法確確實實有效。
至于如何有效,大家并不是很在乎。
這其中其實也包括了路禹與璐璐緹斯。
天生掌握了魔法的巨龍中也有長壽博學的龍學者,他們比人類更先踏入魔法的境界,可曾有糾結這個?
妖精居住于森林,高山之中,被生養之地賜福的他們能夠溝通草木中蘊含的魔力,他們也沒有去詢問為何自己擁有這個力量。
使用某一種力量,并不意味著你需要了解這種力量的原理。
正如同天生就與魔力親和度極高的史萊姆一般,他們大多沒有智慧,只是依靠本能行動,但是卻能構建出各種奇異的魔法,并順利使用。
只不過伴隨著魔法黑箱的存在,經驗主義在這里遍地都是。
在經驗主義之下,學習成本極高。
大多數魔法師即便創造出了新奇的魔法,也會藏著掖著,若是沒有傳人,臨死才會想著公諸于世。
普通人想要學習魔法不僅要有天賦,還要有人看中,提攜。
極少數天資綽約的人則是一路上通過一些流通的魔法,加以改進,形成自己的體系。
身為七階魔法師的璐璐緹斯,她對于召喚術的學習與了解都源于帝國藏書館的收藏。
這些召喚術的教學中往往會有大篇幅對于其他派別的攻訐。
龍學派召喚師會覺得英靈召喚派太過腐朽,只愿意著眼于過往偉人的留下的“軀殼”。
英靈召喚派則會覺得死靈召喚派邪惡,陰翳,羞恥與他們同處屋檐下。
召喚學派的林立和混亂其實也是現如今這個世界大多數魔法師學派的縮影。
每個人都認為自己的經驗是對的,大家說服對方的方式只有一個。
拳頭以及話語權。
召喚儀式的第二個描繪環節,召喚而來的生命,究竟是先被賦予了軀殼和細節才匹配符合這個軀殼的靈魂,還是根據降臨的靈魂本身賦予軀殼?
就這樣一個問題,無數召喚學派,居然爭了數百年,才逐漸得出了“兩者皆可,并不矛盾”這個結論,不免有些荒誕可笑了。
“我說了這么多,希望你記住,以后不要單信任何一派學者的經驗之談,很多魔法師是先‘學派’后‘魔法’。”
路禹怎么覺得…璐璐緹斯說了等于沒說呢。
這意思是讓自己通過召喚進行總結?
路禹起初倒是覺得挺離譜的,但是轉念一想,就覺得合理了。
自己那個世界古代師徒制不就是這樣嗎?
你要學東西,就得先從幫工做起,滿足師父的各種要求,等到師父覺得你心誠了,他就開始教你。
教也未必是全教,師父往往會自己留一手。
留著留著,這一手就失傳了。
你覺得不合理吧…按照時代背景去看是合理的,畢竟誰又能保證教了徒弟餓死師父這種事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呢?
其次就是學派與真相,這也是路禹那個世界見過的老話題了。
要屁股不要真相的確實是人間真實。
如果有人拿出了真相,而這個真相不符合大多數人的利益,沒準大家都會否定。
寧可手拉著手一起擺爛,也不要一起進步。
誰知道進步之后自己還能不能搶到話語權?
讓新崛起的人上來分自己的蛋糕,這么有風險的事還是少做為好。
沒人愿意開源,沒人愿意分享自己的經驗與知識,人人都在當貔貅只吃不拉,拿到手就捂爛,只給自己的人用。
也難怪這個世界的魔法發展這么緩慢。
迄今為止最后一位九階魔法師死去之后,六百余年前竟沒有一位新的九階魔法師誕生。
教國信仰著從未現身過,連存在本身都可能是“杜撰”的神明。
各大國家除了在面臨重大危機愿意合作探尋一下發展話題,除此之外都是各玩各的。
種族之間存在鄙視鏈,互相之間大多數時候都是看誰都不爽。
此前璐璐緹斯從未把自己內心中對于這個世界的看法說出來過。
她也沒有分享過任何關于自己過去的事情。
今天她少見地說了許多。
路禹仔細回憶,令她打開開關的內容也許是“學派爭端”。
每次談及魔法話題,璐璐緹斯總是有說不完的話,語氣也很是自豪得意。
唯獨今天,談及魔法與這個世界,她很失望。
她沒有朋友,找不到人去發泄對于這個世界混沌現狀的不滿。
一個十七歲的七階魔法師,對于這個世界美好的期待也許就是被學派爭端給毀了…
如果再加上那位她提及過,利用她去鎮壓暴亂的公主。
路禹沒有詳細追問過細節,但是大概是逃脫不了一個“背叛”的主題。
不難理解她為何會說這么多了。
一個沒有朋友的人,壓抑了許久,終于找到一個合適的時間點,爆發出來罷了。
一個人愿意把內心積壓的這些東西當著你的面吐露而出,那確實是很相信你,把你當成朋友了。
路禹笑了笑,打了個響指,玩起了璐璐緹斯教給自己的那個小把戲。
看著之間上轉動的魔力漩渦,他說。
“你跑題了,我們本該在說召喚術。”
璐璐緹斯深呼吸,抱歉道:“失態了。”
“其實也沒什么,你才十七歲,我能理解這個年齡的人對于所見一切的迷茫與憤懣…畢竟我也年輕過啊。”
“你很老嗎?”璐璐緹斯噗嗤一笑,“別說這么老成…”
璐璐緹斯想了想認識路禹以來,他所做的那些操作,的確是夠老成的,當然也有可能是他比較小心謹慎,因此給了她這種錯覺。
“關于你眼中的世界,以及魔法學界的事我基本了解了。”
“既然你建議我通過召喚來不斷總結屬于自己的經驗,建立起自己的召喚習慣…我相信你。”
說完,路禹正式開始了召喚。
這一回,他暫時不打算去描繪自己所知那個世界的經典形象。
他決定試試看,單純地以這個世界存在的東西來描繪,會出現什么。
“契約內容擬定完畢。”
“描繪…”
“總之不要觸手怪,不要不可名狀…”
路禹心念一動:“那就勉為其難…先來個美少女。”
“限定種族貓耳族…血統不要太純,那樣毛太多。”
“需求嘛…算了,就除草吧。”
不多時,響應路禹召喚的貓耳族美少女出現在了庭院中。
貓耳朵,貓尾巴,長腿,閃閃發亮的大眼睛,乖巧可愛的面容,一臉茫然無措的表情…
嗯,很好,很好,自己還是很有召喚天賦的嘛。
璐璐緹斯觸手往路禹脖子上一卷。
“你捆我做什么,我召喚來除草的,真的是除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