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就是個樂觀boy,即使現(xiàn)在口不能言,手腳不能動,我仍然相信我會在不久的將來得救——當(dāng)然也或許是徹底的從世界上消失。
但人總該有夢想,就像我一樣。
“媽媽。”
鬼娃娃白得像面粉一樣的臉孔,直勾勾瞧著我,漆黑如墨沒半點眼白的眼睛看著我。我整個人都起了雞皮疙瘩。
不要這么看著我啊,小弟弟,我對你沒興趣。
女人頭轉(zhuǎn)過來,“寶寶,你怎么不開心呢?”
他不開心是因為你把他心愛的姐姐給綁起來了。而且還用惡心的頭發(fā)塞住我的嘴巴。不提還好,一提起來我更加惡心了。
鬼娃娃伸出白嫩的小爪子,指著我,“媽媽,我要皮球。”
你妹啊!難道我的人生價值就是把頭割掉然后供你來玩耍的嘛!
我簡直不能忍了。我挪動了一下身體,從左邊往右邊起碼動了一公分,你看到?jīng)]有!我在抗議!抗議!
臉上的淚痕讓我有點難受。黏糊糊的。而且剛從那大鍋里出來,整個人也是黏糊糊的。黏糊糊的衣服貼在我身上,更加難受了。
我好想說,我要換衣服啊!
但沒人理會。
一個人也沒有。
我面前的只是兩個神經(jīng)質(zhì)一般的母子鬼。
“她不能當(dāng)你的皮球的。”女人斜眼看了我一眼,沖著那鬼娃娃說,“她是你的藥。等媽媽煲湯給你吃了,你就好了。”
媽的!
又是煲湯。
一個不忘記把我的頭割掉來拍球。一個又記得把我來煲湯。命苦啊。命苦。
“她的新的。”
鬼娃娃說。黑乎乎的眼睛也不知道到底轉(zhuǎn)了沒有。那白乎乎的小手我實在擔(dān)心會不會掉下來一堆面粉。
我是新的?什么意思?我的腦海里還在想著到底應(yīng)該該如何理解的時候。鬼娃娃下句話就給了我答案,“舊的沒有了。”
舊的皮球——看了看,果然,這母子倆來得匆忙,似乎忘記把那個帶過來了。看起來她們也是心虛得很啊。
李布衣,我現(xiàn)在就指望你把我救出苦海了。我默默想著。耳邊只聽到女人說,“再等一會哈。寶寶乖。等一會就有皮球了。”
這女人倒是挺疼愛自己的孩子的。而接下來發(fā)生的那一幕,讓我感覺我這句話說早了一點。
女人看著我,那回眸對我細(xì)細(xì)一打量,我骨頭里似乎都冰冷了。但好在她并沒有決定要把我的頭割掉。當(dāng)然也仍然沒有放棄要把我煲湯的念頭。
她說,“那就像以前一樣,你把媽媽當(dāng)成皮球吧。”
她這句話一開口,我的眼睛瞬間瞪圓了。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突然覺得我的腦子不夠用了。只好全神貫注在眼睛上,希望能解惑我目前的問題。
那鬼娃娃一聽這話,似乎高興了。他的嘴微微扯了個弧度,大概是笑了。
他拍著手,“好啊好啊。拍皮球。拍皮球。”
女人只有一個頭。
這鬼娃娃愛拍皮球。我似乎get到什么東西,但又聯(lián)系不到一起。就好像千萬條路有了交叉點,但你在仍在一條路的路中央,所以仍舊是一團(tuán)霧水。
女人的頭發(fā)在捆著我。所以她并不能離我太遠(yuǎn)。嗯,話說反了,我不能離她太遠(yuǎn)。
鬼娃娃伸出白乎乎的小手,一拍,只聽得咚的一聲,那女人頭重重落在地上。然后便又彈起。人頭是沒有彈性的。這女人是自己心甘情愿拿自己的頭來重?fù)舻匕濉?
咚咚咚。
這個聲音。
砰砰砰。
這是下手重的反應(yīng)。
我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突然冒出來個大膽的念頭,該不會這小鬼是從小拍自己母親的頭長大的吧?
女人頭發(fā)不一會就凌亂了。好在鬼娃娃的技術(shù)好,并未殃及我這一邊。我沒有受到頭發(fā)的拉扯。
只是呆呆地看著他們?nèi)绱恕?
腦袋里什么都想不出了。
天底下的父母對待自己的孩子,真得是費盡了辛苦與折磨。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乃怕她是一個鬼,她仍然可以說是一個偉大的母親。這并不相悖。突然間,我有點佩服她。
砰砰砰。
鬼娃娃玩得很開心。頻率上有了很大的提高。力氣也開始沒輕沒重。
我看不到女人的臉。只瞧得她的后腦勺,當(dāng)然,后腦勺也是密密麻麻的頭發(fā)。
砰砰砰。
不知道女人受了多大的苦,她是不是在忍著痛苦?她有多痛呢?我不敢想。
鬼娃娃嘴上露出更大一點的笑容。
他叫著,“好好玩,好好玩。”
真是個熊孩子!那可是你媽啊!
我看著這一場景,有點不是滋味。天底下的子女怎么會這樣對待自己的母親呢?我不懂。哪怕是成為了鬼,那也是你的母親!
我搖搖頭。側(cè)著臉,貼著地板。
我知道,這對于我來說,太難以接受了。
鬼娃娃膚色很白,一身衣服也是素色。但那心,想必是黑的吧!
這嘴里的頭發(fā)還真礙事!不然的話我一定要狠狠罵一下這個不孝子!
才這么小的娃娃,竟然這么對待自己的母親。
“好玩嗎?”
女人頭落在地上,先是喘息了一下,繼而討好似得詢問她那孩子。
鬼娃娃又是一伸手,將那剛剛升起來的女人頭重重拍在了地上,“好玩。”
“寶寶開心嗎?”
“開心。”
“寶寶開心就好。”
女人如釋重負(fù)般。似乎孩子開心,她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就像以前你拍皮球一樣是嗎?”、
“是啊。以前拍媽媽就特別好玩,媽媽的頭是圓的。”鬼娃娃想了想,又繼續(xù)說,“像皮球。”
“寶寶開心就好了。”
寶寶開心就好了。
砰砰砰的聲音。
我剛才因為驚嚇恐懼的淚水仿佛又開始決堤了。這次卻是因為一個女鬼感動了我。因為母愛。
“寶寶啊。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女人說。
鬼娃娃大概沒聽懂這是什么意思,小手又重重拍下,“拍皮球。皮球。”
砰砰砰。咚咚咚。
這聲音持續(xù)得很久。大概有半個小時的樣子。不能不說,“興趣”是孩子最好的專注力。
打斷我的無聲淚水的是一只冰涼
的手。
唔唔唔。
我叫了出來。
但在這“砰砰砰咚咚咚”里,我顯得是非常弱小。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娘子。”
兩個字足以讓我明白來人的身份。
我的眼淚滴在了他的手上。
滋滋滋。
李布衣的手扯出了我嘴里的頭發(fā)。幾個小時不見,他好像變帥了一些,可能是我的錯覺吧,我總覺得李布衣更親近了。
時間過了三秒后,那聚精會神玩皮球的一對母子終于是回過來頭。但這三秒,已經(jīng)使我有了一半的主動權(quán)了。
女人頭“蹭”地一下飛起來,同時那捆在我四肢上的頭發(fā)開始收緊,我便開始在地上摩擦起來。她這是想要直接把我?guī)ё甙?
太囂張了,“李布衣,救命啊!”
好在李布衣的動作利索,一伸手拉住了我。
“我在,不用怕。”
李布衣說著這話。“你趕快把頭發(fā)弄走,疼啊!”
他一眼溫柔看著我,看著我很害羞。于是我趕緊打破這種情緒。
李布衣雙手并用,他先是解開了我手上的頭發(fā)。滋滋滋的聲音。那頭發(fā)經(jīng)過他的手一碰觸便像是被點著一下往后退去。奇了怪了。
“老妖怪。弄個頭嚇唬誰呢?”
他扶起來倒在地上的我,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一霎那,所有的情感又化作無聲的淚水。我趴在他肩膀上流了淚。
李布衣見我這樣,有點生氣,他替我擦了擦眼淚,一邊安慰我不要哭,一邊又指著那女人頭叫道,“老女人,你欺負(fù)我娘子,這賬,我來跟你算。”
女人見李布衣突然出現(xiàn),嚇了一跳。見他輕而易舉化解了她的頭發(fā)武器,又是嚇了一跳。我很奇怪她為什么不逃走,她卻指著我說,“她是我兒子的藥。我要救我兒子。”
現(xiàn)在還想著要把我煲湯啊!
李布衣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地上還有個小小的人兒。但這并未打消他的念頭,“哼。我聽你個爛解釋!”
說著,便擼了袖子,作勢要打一架。
鬼娃娃想必是明白沒辦法玩皮球了。小腿便開始往后退去。
“寶寶。”女人將頭發(fā)收起,提住了她的“寶寶”。
這孩童起碼也有四五歲了。還被稱作“寶寶”,怪不得有一種長不大的感覺。
李布衣一手扶著我,“娘子,我替你報仇。你先等著。”
其實我對她的恨意已經(jīng)輕了許多,可能是女人的敏感與感性,我總覺得這么個母親不應(yīng)該受到懲罰,但那李布衣向來是想到什么做什么的主,我還沒說完,他便就朝那人頭飛過去。
一時間,烏煙瘴氣。
女人將鬼娃娃護(hù)在身后。
李布衣也在戰(zhàn)場控制在我前面。
我和鬼娃娃就像是親屬團(tuán)一般,愣愣得看著打斗的兩人。
“小心啊!”
我喊了一聲。其實我自己都沒法回答我這一聲小心是對誰的,是對那李布衣的關(guān)懷亦或是對那偉大的母親呢。
李布衣顯然是接收到了我的善意提醒,還抽空停下來回過頭看著我,沖我笑了笑,露出兩排白亮亮的牙齒,“娘子,你終于關(guān)心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