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當時墜入冰窟的速度著實太迅速，以至于連讓人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的神智百分之百是正常清醒的。
直至雙腳落地重重摔倒，我的雙眼都在緊張地環視四周不敢松懈。然而居然真的沒有其他的傷害再接踵而至，除了刺骨的寒冷一波一波更加強烈之外。
而現在，我正半跪在地上，望著視線里的冰封空間發呆。
實在是無法合理解釋此種情況，不曉得機關在哪里，也沒個工具來照亮，更看不到一個認識的人。
誠然，這種孤立無援的境地還不至于令我太過慌張，我只是在擔心墨云堯的情緒問題，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很可能會一時激動拆了冰城……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做得好，更何況現在瑯琊劫還沒找到。
目前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笑風塵了，我把劍身抱在懷里，突然間就很想念墨云堯待在身邊的時候……那時習慣了不覺得有什么特別，但現在真落得自己孤身一人了，才意識到始終有人在數米之外時時刻刻守護著是多么安心的一件事，盡管對方從不會刻意表現出來。
希望上官青別辜負我的期望，能夠把墨云堯保護得好好的吧。
如今當務之急是要趕緊從這出去，不然凍也凍死了。
結果剛站起身就聽到身后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從步伐聲上判斷，這是個內功修為極其深厚的人。
我轉過身去，看見了一張冰山般沒有笑容的棺材臉，還有他手中那個亙古不變的拂塵。
“鐵關道長，好久不見。”
他陰郁地掃了我一眼：“剛剛分開不久，何談好久不見？”
“隨便一說唄，否則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和你打招呼。”
“……”他似是被我弄得頗為無語，但表面上看起來依然是那副死水一樣沉寂的神情，“阮少俠還真是伶牙俐齒呢。”
我輕哼一聲：“伶牙俐齒是形容小姑娘的，道長這么說不合適吧？”
“難道老夫形容的不對么？”
滿含著洞悉秘密后胸有成竹的語氣，直聽得我驚疑不定，一般來說，當一個狡猾的老家伙這么開門見山地明示你，那就說明他確實了解某些事情了。
“不好意思道長，我不知道你在講什么。”
他似乎是
歪了一下嘴角，不像在笑，倒像是在抽搐：“難道傳說中的皇城第一女高手就是這么個自作聰明的小丫頭嗎？”
這話登時如晴天霹靂在我耳畔炸開，我本能地后退一步，與他保持著相當的距離，搭在劍柄的手指一點一點攥緊。
他知道我是女人，也知道我是皇帝第一高手，那么他自然也知道墨云堯是誰，如此想來，他更加不可能不清楚我和墨云堯到幽靈山莊來的目的。
他不是司天捷，卻了解這一切，那么……司天捷呢？
我們預料的沒錯，一切都是計劃好的，然而有一點還是出了偏差，原來司天捷最終的目的，居然是聯合鐵關道人來針對我們兩人。
“道長知道的還真不少，難道是把修煉的時間都拿去打聽小道消息了嗎？”
他陰鷙的眼神像刀子一樣狠狠剮著我的臉：“笑風塵這么罕見的一柄名劍，老夫還能不知道嗎？怪只怪你和九王爺太輕敵。”
“呵呵，連笑風塵的出處都了解，看來道長和司盟主在皇宮成員身上也下了不少工夫呢。”
“你不過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哪里會想得通這個中關節？”他看上去已經沒有耐心和我繼續解釋下去了，拂塵一抖重新落入掌心，“來，就讓老夫再次見識見識你這皇城第一高手究竟有多少斤兩。”
上次和他比拼內力我落了下風，但那時還能施展百里獨行步逃之夭夭，現在呢？冰封空間地形對我極其不利，恐怕想逃都有心無力。
笑風塵凜然出鞘，筆直對準了他：“如道長所愿。”
常言道，輸人不輸陣。
兩股內力以兵器為引在空中交接，震得兩側冰屑簌簌而落，劍光被寒光折射回來刺得雙目生疼。和他相比，我畢竟還是修為太淺，硬拼了不過數十招就落了下風，終是冷不防被他凌厲的掌風掃到十米開外，隨即便重重撞到墻面上，發箍被震散，又覺喉嚨微甜，不禁低頭嘔出一口血來。
眼看著對方的拂塵又要襲至面前，斜地里驀然橫出一把刻著繁復花紋的柳葉刀，不偏不倚將拂塵隔了開去。
我抬起頭，不禁驚訝地叫出聲來：“鐘莘？”
“阮兄……”他一個勁盯著我看，目光略顯迷惑，“想不到你竟然是女子……”
現在還在研究是男是女的問題
顯得有些不合時宜，我尷尬起身，提著笑風塵站在了他的身側。
“那個……這事兒咱回頭再說，你先幫我把這個死老頭制服了成不？”既然鐘莘方才救了我，那就足以說明他和司天捷他們不是一伙的，只是被連累的受害者之一，那么應該可以暫時與我處于同一陣線，“鐘兄，你可一定得幫我，不殺了他咱們都得死在這，這本來就是個圈套。”
鐘莘沉靜地點點頭，帶著年輕刀客獨有的穩重感：“我知道，在來這里的一路上，我已經見到了四具尸體，看上去都像是死于機關暗道，但是……很顯然，原因不僅僅是這個。”
“是你下的手吧，棺材臉？”在和鐵關道人說話的時候，我已然自動省略了敬稱，正式轉變為人身攻擊，“真夠卑鄙的，我這輩子最討厭老奸巨猾的混蛋。”
鐵關道人臉色愈發陰沉，連聲音中都帶著滿滿的殺氣，此刻的他哪里有個仙風道骨的樣子，根本就是個殺人惡魔：“不錯，他們本就是用來迷惑你們的犧牲品，包括鐘莘，他也活不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盡管心里已經隱隱得出了答案，我卻還是忍不住要親口詢問一遍。
鐵關道人冷冷哼了一聲：“不久后你就會知道了。”說時遲那時快，灰色身影轉瞬間已欺近身前。
我施展百里獨行步游離在他的周圍，配合鐘莘發動攻擊，不得不說鐘莘的確是個君子，他在迎接鐵關道人招式的同時始終努力用身體掩護我，明顯在得知我是女子之后在意了許多，并時刻不忘我剛才受傷的事情。
雖然他替我承受了大部分攻擊，但我依然找不準鐵關道人招式的破綻所在，無盡的拉鋸戰直教人從內到外都焦躁起來。
“一個不識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一個徒有虛名的黃毛丫頭，以為二人合力就能勝得過老夫嗎？笑話！”
也許的確是勝不了他的，十名江湖高手，有五名都死在了冰城內部，他們安排好了一切就等我們跳進陷阱，我們怎么還可能會有勝算？
拂塵驟然間抻長，以萬鈞之力重重甩向斜上方的冰壁，兩側墻壁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裂開縫隙，猛地探出密密麻麻的尖利木刺。
一座柵欄拔地而起，瞬間攔在身后，堵死了所有去路。
第一次感覺，死亡的氣息如此靠近。
（本章完）